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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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最前面的特特克絲突然停步，周圍是高高的雜草，高齊部。後面十步遠的阿夫也停住腳步。迪博在阿夫後面，他繼續往前走了一步才發現有情況，於是也停了下來。

特特克絲舉起右臂，五個指爪張開，爪尖收起。用獵人的話來説，這個手勢就是:發現獵物蹤跡。

阿夫很驚訝，獵物的行蹤是怎麼暴的？腳印？被踩踏的植物？風把它們身上的味道吹過來了？不管是什麼，總之發現它們了，他到自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

除了阿夫、迪博和特特克絲，這支獵隊另外還有六人。三個是老手，體積都比阿夫大一半。另外三個也是第一次狩獵。阿夫一直沒有和迪博談過在聖壇遇到特特克絲的事，但他對這個胖王子的敬意大大增加了。因為他知道，王子也同樣經歷了攀爬的辛苦，以及看到死人骨頭的恐懼。

特特克絲握緊中間幾個指爪。第一指和第五指攤開，儘量伸長。這個手勢的意思是:“雷獸”！

雷獸！沒有比它更美味的獵物了。只見特特克絲轉了轉手腕，然後停下。一次，兩次，三次。每次轉動都表示雷獸體積上的增加:體積小、體積中等、體積龐大。這個大傢伙足夠讓整個皇宮的人飽餐一頓了。阿夫聽見迪博在高興地磕牙。

特特克絲轉到右面，開始在雜草從生的地上緩緩挪動。那三個有經驗的獵手立即緊緊跟了上去。阿夫、迪博和另外三個新手猶豫了一下，也一個個躡手躡腳地跟在後面。這兒的地勢和“陸地”上——除瑪爾圖勒爾省以外——的其他地方一樣，山巒重疊。到處都是突起的岩石。獵隊朝山坡上走去。到這時，就連阿夫也能發現獵物經過的痕跡了。長長的雜草不只是被壓塌，很多地方都被碾碎了；嚼得稀爛的果子扔得到處都是。

大家全都興奮起來。阿夫又聞到了昨天從特特克絲身上散發出來的那股味道，可能那就是大夥兒興奮的原因。獵隊裏女稀少。她們的身體一直很熱，通常是最理想的獵隊隊長。她們散發出的那種特別的體香能喚起獵隊成員休眠已久的動物本能，使他們頭腦清醒，為即將到來的戰鬥做好準備。

太陽很小，發着耀眼的白光，直在他們身上。經驗豐富的幾個獵手悄悄朝前移動，聲音比沙沙的風聲還輕。阿夫他們出的聲響稍大一些，但畢竟受過一千的狩獵訓練，這時候總算派上了用場。獵物沒有被驚動。

阿夫到自己的垂在微風中不停搖擺，驅散熱量。他把尾巴抬高了點，使它完全暴在空氣中。往前，再往前，爬上山，又下到山的另一面。他們就這樣跟着雷獸的足跡不停地走。

特特克絲一直走在最前面。終於，她又舉起手臂。這一次爪子全都張開了。阿夫怎麼也想不起這個手勢的含意。低頭一看，這才發現自己的爪子也張開了。大家都很動，他想。爪子張開只是本能的動作。

特特克絲等了幾次心跳的時間，也許是要確信每個人都注意到了，這才用中爪和拇爪搭成一個圓圈，意思是:我看見它了。

阿夫發現他後面的迪博向前急衝了一步，立即又停住了。他是想衝上去看看他們的獵物。幸好受過的訓練使他冷靜下來，沒有被獵物覺察到。

特特克絲的兩隻手臂都舉了起來，雙掌張開。兩隻手掌上的每一個指爪都代表一個獵隊成員:有經驗的那幾個獵人用左掌代替，幾個新手用右掌代替。通過伸出不同的指爪，特特克絲可以指揮每一位隊員。這時，她舉起左掌的第一指爪，指了指離她三十步遠的地方。體積最大的那個有經驗的獵手朝那裏挪了過去。她又用同樣的辦法安排了另外兩個有經驗的獵手。

然後，她舉起右掌的第一個指爪，示意迪博到最東邊的那個位置。迪博搖擺着朝那兒挪去。隨後，她再命令兩個新手——都是女——沿着坡脊到那邊半山去。只剩下阿夫了。特特克絲讓他留在自己身邊，阿夫很高興。

阿夫撥開雜草。從這兒，他可以看到整個山谷，看到發生的一切。

雷獸:山一樣高大；棕皮膚，寬大的背部滿是藍斑點；巨大而頎長的脖頸；小得滑稽的頭；柱子般壯的腿；擺動起來呼呼生風的尾巴。

真是個大傢伙！僅僅肩部就有阿夫身體的八倍高。它現在正伸出長在頸部末端的腦袋，悠閒地吃着哈瑪塔加樹上的葉子。這傢伙完全站直了，到脖子的頂端足有阿夫的二十倍。尾巴的長度有四十步。

雷獸還沒有看見他們。它把腦袋深深埋進一棵大樹的頂部，樹葉唰唰地往下掉。這些巨獸大部分醒着的時間都在不停地吃。它們用小釘般的牙齒啃下大量植物，進狹窄的喉嚨，經過長長的脖頸，到達那隆隆作響的腸胃。

雷獸正處於最易受攻擊的位置。它在周長數十步的一圈稀疏的樹林間走動着。哈瑪塔加樹沒有樹枝，樹幹呈純白，只在樹的頂部有樹葉。這些樹分佈很均勻，恰好排成一個天然圍欄。雷獸那由漸細的尾巴伸得筆直，毫無遮攔。

特特克絲左右看看，審視了一下她的獵隊。然後舉起手臂，很快做了一個向下砍的手勢，意思是馬上攻擊。

沒有必要埋伏了。要從山谷中出來，惟一的路徑是退到山.而這正是這九個昆特格利歐恐龍衝過來的方向。特特克絲突然從腔發出一聲怒吼，猛地衝了出去，背部幾乎和地面平行，尾巴在後面飛揚起來。

阿夫也跟着衝了出去，興奮地吼叫着。其他七個昆特格利歐恐龍也衝過來了，霎時間一片地動山搖。

雷獸的頭埋在樹葉當中，不能及時察覺周圍的聲響。這為他們的攻擊贏得了時間。

這傢伙的長脖子四下搖動着，小腦袋笨拙而緩慢地轉向這九個朝它猛撲過來的小動物。這畜生全身上下顯得最聰明的地方就是它的黑眼晴，阿夫現在看得很清楚，這雙眼睛驚恐地睜得大大的。它開始奔逃，每一步都震得大地劇烈顫抖。阿夫從自己肩頭看過去，看見了迪博。因為一直保持奔跑的姿勢，胖迪博的肚子把地上的塵土都蹭乾淨了，部也高高抬起。

特特克絲第一個抓住雷獸。她跳上它後腿前面的右脅腹。鋼錐般的爪子扎進那山一樣龐大的腹部。血水頓時小溪般湧出，過巨獸淺棕的皮膚。另一個經驗豐富的獵手快步越過阿夫，飛快趕了上去。隨後，阿夫也撲向巨獸，向它的脅腹狠狠咬去。但接下來的情景讓他驚呆了————他的做法太愚蠢了。突然間，他發現一堵棕的牆向他飛掠過來，發出“嗖嗖”的聲音，撕裂了空氣。是雷獸的尾巴，足有半個阿夫那麼寬，朝他橫掃過來。他掉頭就跑，企圖躲開這致命的一擊。可他還是被擦了一下。頓時，他到肺部被猛地一撞，差點窒息。

阿夫眼前金星直冒，到自己被高高抬起，巨獸的尾巴掃得他飄了起來。幾次心跳過後，他發現自己的身體離地面已經很遠很遠。他本能地張開手臂矇住臉。轉眼間，他重重地朝地上摔去——上帝救我呀！

——他眼前一片漆黑。

全身劇痛。他躺在灌木叢中，荊棘刮刺着他的皮膚。他的右腿受了傷，剛才全身的重量都壓在那條腿上。

現在他離雷獸只有三十步。這頭龐然大物不停地用尾巴拍打着身體的一側，試圖趕跑緊緊攀在上面、相比之下小得可憐的特特克絲。幾個獵隊隊員攀在雷獸的另一側，將大塊大塊的皮從它身上撕咬下來，就連胖迪博也在狠咬巨獸的右後足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