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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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隔多年,林紫再度走進林家舊宅,卻早就覺物是人非,一切都不似在記憶中的那般鮮活明亮了,就連悉的管家三姨,現在也不知所蹤,剩餘的幫傭,從司機到廚師,從侍應到園丁,所有人對自己來説都是陌生人,而對所有人來説,她也僅僅是一個從主人曾經的隻言片語中走出來的人物影像而已。
在這個家,她可以是林家大小姐,也可以是毫不相干的路人,她同時擁有這兩種身份,似在罅隙之間穿梭,來去自由無牽掛,卻也分外寂寥無人知。
明鳳鸞房間窗前的水蓮花開得正豔,正如秦細沫所説,這是每都會更換的植物,但是在林紫看來,物以人為憑依,明鳳鸞早已經去世,而這水蓮花,自然也就失去了觀賞意義。
更何況,身邊還有秦細沫毫不客氣地對明鳳鸞進行批評,這房間,怎麼都沒有繼續待下去的興致了。
“秦細沫,你懂得尊重人嗎?”林紫沉住氣,一字一頓地問道。
秦細沫不以為意:“你覺得我不尊重你,何以見得?”林紫説:“不是每個女人都如你這般好命,可以獨當一面,受盡敬仰和尊崇。我的母親是再平凡不過的女人,相夫教子,閒淡田園,每個人生存方式不同,你如何能把所有女人都與你做比較?”秦細沫抱手在門口站定,收斂了從進門開始就掛在臉頰上人畜無害的微笑,眉眼之間盡展林紫所悉的冷冽果絕,打量林紫片刻,這才説道:“林紫,我以為你是和明鳳鸞不一樣的女人,沒想到你終究還是和她殊途同歸。”林紫太悉秦細沫這個表情,秦細沫在看到她不聽勸告和程明軒來往的時候,在洗手間強行摁住她的時候,秦細沫都是這樣面平靜,舉止從容優雅,她看你的眼神,彷彿在看一隻被她親手剝開的橘子,眼神中全是關注,然而你卻從其中找不到一絲一毫温暖的痕跡。
“我和我母親當然是兩個人,你不也是一樣麼?”林紫沉住氣,她發現只要和秦細沫談,不知不覺就會被秦細沫拖進一個陷阱,在這個陷阱裏她完全失去自我,從一開始就會被秦細沫牽着走,等到發覺的時候,往往已經被秦細沫吐出的蛛絲牢牢捆綁,本就找不到任何出逃的機會,所以,唯一的辦法就是保持絕對冷靜,然後,適時反擊。
秦細沫在房間裏慢慢踱步繞了一圈,又仰頭看了看裝在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這才緩緩説道:“林紫,你覺得你的人生軌跡裏,你的母親扮演的全是正面角嗎?”林紫聞言,心裏陡然一沉,只覺心中某處似被秦細沫狠狠掐住一般動彈不得,拼命想要挪開,結果卻讓自己更覺鈍痛。秦細沫所言不輕不重,然而不知為何,卻似一把釘錘牢牢釘在林紫心底某處,不想要去理會,然而那種紮在心頭的覺卻不是不理會就可以自行消除的。它得你不得不與它直面,哪怕被這種正面對峙燒灼得體無完膚。
“你是什麼意思?”林紫問道。
秦細沫挑起一本相冊,仔細看着,慢慢從相框邊緣摩挲,嘴角微微揚起一點笑意,但是在悉她的人看來那絕對不是微笑,那隻不過是她現在想出的表情,而絕計和柔風細雨的微笑毫無關聯。
秦細沫醖釀片刻,説道:“你父親是你家中的絕對權威,無論他做什麼,你母親都無法反抗,就如同你,你對她情深繾綣,她對你卻無能無力。”林紫眯起眼睛:“你這麼説,是讓逝者不得安生麼?”秦細沫把相框放回原處,聳聳肩,無辜地解釋道:“你誤會了,雖然我是無神論者,不相信前世來生,但是我做事光明磊落,你不可以把莫須有的罪名安在我頭上。”林紫冷笑:“我還以為秦董事長特立獨行心氣高昂,沒想到也會介意莫須有的罪名。”秦細沫説:“若是別人,只怕想給也沒有這個機會,只不過對象是你,小紫,你還是不懂其中的區別。”林紫看了看秦細沫,秦細沫現在的表情很奇怪,像是自説自話,又像是説給她聽,但是秦細沫完全沒有打算繼續解釋這句話的意思,抑或是再補充一點內容讓談話者能夠聽明白。林紫吁了一口氣,説:“你既然覺得我母親不好,那麼你再嫁我父親,想來也是坎坷頗多,不盡人意。”林紫本無意打探秦細沫與林枉然的婚姻狀況,但是騎虎難下,林紫覺得自己已經被秦細沫到一個高地,不做點什麼,她難以身。
“我和你父親?”秦細沫轉身,看了看林紫,似乎在回憶,等到林紫用沉默表示秦細沫理解正確的時候,秦細沫這才慢慢説道,“你很關心我和你父親生活得怎麼樣?”林紫吁了一口氣,開始在明鳳鸞房間的屜裏找些畫冊記之類,一邊回答道:“我沒有那麼八卦,只不過讓你思考罷了,你雖然看不起我母親,但其實在我父親心裏,只有我母親那樣的女人才能佔據獨一無二的地位,而你是做不到的。”秦細沫似笑非笑地看着林紫:“你覺得我有必要在你父親心目中佔據獨一無二的地位麼?”林紫啞口,隔了好一陣才説:“既然你覺得沒有必要,為何還要嫁給他?”秦細沫湊近林紫,伸手撥了撥林紫散在肩胛處的頭髮,説:“你很介意我是你父親的女人麼?”
“莫名其妙,這和我有什麼關係。”林紫一下撥開秦細沫的手,迅速往旁邊走了兩步,“你想做誰的女人就做誰的女人,這本就不是我的事,所以,別再説這些不知所謂的話了。”秦細沫笑了笑,説:“説得沒錯,我認同你的觀點。”頓了頓,秦細沫又説:“只是,這些都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你知道明鳳鸞自己是怎麼想的嗎?她是否心懷愧疚,是否覺得對你不起?”林紫頗為嘲諷地看了秦細沫一眼:“如果我猜得沒錯,你接下來會告訴我,我需要好好配合你的治療,然後讓我父親告訴我是嗎?”秦細沫搖搖頭,眼神深邃地看向林紫,眼波浮動,眉角輕揚:“你母親去世之前我曾見過她最後一面。”
“你…!”林紫決計沒有想到秦細沫會這樣講,不管事實真偽如何,在林紫看來,秦細沫把這話説出來只會有一個後果,那就是讓林紫把所有的事都往最壞的角度去想。
秦細沫是足林枉然和明鳳鸞之間的第三者麼?
相較於林紫的驚訝愕然,秦細沫反而一如既往的淡定自然,她接着説:“明夫人是因為堅持自然生產出現意外去世,那個時候我正在參與一個基金項目,曾到醫院遇見過她,自然有幸聊過一次。那個時候,你應該還是一個小女孩吧。”林紫看着秦細沫,秦細沫此刻的表情再次出現難得的認真和仔細,她從未聽秦細沫説見過明鳳鸞,若是按照這樣推算,秦細沫那個時候也不過是二十的年紀,正是如花嬌豔的豆蔻年華。
“你跟我提這些本就沒有辦法求證的事做什麼?”林紫問,“就算是真的,那又如何?”秦細沫微微一笑:“我自然不會騙你,杜撰子虛烏有的事遲早會出馬腳。我只是剛才看到你出神的樣子想,你需不需要有一個人陪着你一起懷念你的母親?”這句話若是從任何一個除了秦細沫以外的人嘴裏説出,都是人肺腑之言,然而偏偏出自秦細沫之口,不但不會叫人動,反而只會徒增額外的猜疑和擔心。
秦細沫要和她一起懷念明鳳鸞?
林紫只覺得好笑,先且不論藏在這話背後心意的真假,秦細沫之所以這麼講,純碎是想要收攏人心,好讓她乖乖地配合讓林枉然恢復吧?
“你不説話又在想什麼?”秦細沫出聲道,“你母親的墓地已經重新休憩過,下週是月初,我陪你去祭掃,這樣不好嗎?”林紫沉默一會兒,這才説:“你這樣做,究竟是什麼意思?”秦細沫啞然失笑,看了林紫不作聲,等到林紫再次抬起頭來追尋答案的時候才説道:“林紫,我只是想和你一起懷念你的母親,這裏面能有多大的陰謀呢?如果我有私心,你大可當做我想從你這裏得知明鳳鸞究竟有多好,好到你和你的父親都對她念念不忘,這樣你就覺得正大光明瞭吧?”林紫看了看秦細沫,淡淡地説:“你若真是這樣想,我就積福了。”時隔一週,月初之時秦細沫果然按照之前的諾言來接林紫一起去給明鳳鸞祭掃,陵園主人看起來和秦細沫很,在兩人到達之前就準備好了一切,鮮花依舊是明鳳鸞最喜歡的水蓮花。
今天氣晴好,林紫心情閒適,在重新看到明鳳鸞墓地之時靜默起來也覺得格外寧靜,寧靜到忘記了身邊還有秦細沫的存在。
“跟我談談你母親吧。”秦細沫適時開口,看向林紫道。
林紫撥着水蓮花,緩緩地説:“你想知道什麼?”秦細沫説:“都可以,你想到什麼就説什麼。”林紫抬頭看了看秦細沫,一抹陽光透過樹枝,從罅隙之間透漏下來,直直地灑在秦細沫的頭髮上,秦細沫烏黑的海藻發此刻似渡了金一般優雅人,林紫不想,若不是與秦細沫此前的種種,或許她與這位沒有小肚雞腸,也不會爭風吃醋的後母相處得不錯。
然而世界上萬物齊備,唯獨缺少如果。
林紫正要起身,卻忽的一陣頭暈腿軟,一下站起不穩就軟了下去,頭頂的陽光白晃晃的,林紫只覺得眼前瞬間就變成了鋪天蓋地的白,然而虛軟的身體卻沒有直接摔到地面,林紫覺被什麼穩穩地接住了。
“小紫,你怎麼了?”眼前模模糊糊的人影,除了秦細沫,還有誰?
林紫糊糊地回道:“不知道,一下子頭很暈。”秦細沫摸了摸林紫的額頭,沉下聲音:“你在發燒,你知不知道?!”林紫搖搖頭:“只是有點軟,我以為是低血糖。”秦細沫扶起林紫:“跟我去醫院。”林紫聽到秦細沫的聲音,一下抬起頭,掙扎着對秦細沫説:“我休息一會兒就好。”
“聽我的。”秦細沫只簡簡單單撂下一句,隨即就開始打電話讓司機過來。
林紫拽着秦細沫的衣袖:“我不去!”秦細沫收了電話,轉過頭看看林紫,皺皺眉頭説:“你覺得你現在有發言權嗎?”林紫咬咬牙,用盡力氣説:“如果要去,我只去喬芝琳的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