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乾旱驚魂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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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一直有人告訴我們8月15會下一場傾盆大雨,把營客的營帳沖走,淹沒道路,濕透森林;幸運地話,可把縱火犯淹死。
復一,我們期盼着下雨,但除了太陽外,什麼也沒盼到。
我們在天種的薰衣草枯死了,房子前面的小草已經放棄長成草皮的雄心壯志,而變成一堆骯髒黃褐的稻草稈。
土壤縮水,出裏面原本看不見的石頭和樹。
幸運擁有強力灌溉系統的農夫開始灌溉他們的葡萄園。我家葡萄樹已經枯萎。福斯坦在檢視過他的葡萄園後也垂頭喪氣。
游泳池熱得像鍋熱湯,不過至少它還是濕的。
一天晚上,水的味道引了一羣野豬。其中有11只從森林閃出,停在離房子約50碼遠的地方,一隻公豬趁機爬上另一隻母豬。
“小夥子”一時興起,勇氣大發,跑到這對正在快活的豬夫豬前面,興奮地手舞足蹈,高聲吠叫。
豬夫豬婦則像是玩手推車比賽的選手一一般,緊緊的連在一起,並企圖趕走“小夥子”於是它跑進花園門口,在那個安全距離外它更放恣的逞其英雄,肆無忌憚地狂吠。
野豬羣終於放棄向游泳池前進的主意,它們飛跑着穿過葡萄園,到馬路對面去享用傑基田裏的甜瓜。
8月15那天,天氣乾熱得和前幾天一樣,每次焚風吹起時,我們就繃着神經等待警報器和小飛機的來臨。
有一名縱火犯實際上已經打電話給消防隊,宣稱只要風力夠強,而且山谷裏天天都有直升飛機飛行的時候,他就會…嘿嘿,再放一次火。
但是這一回消防隊沒有逮到他,他在卡布雷爾村縱火。
灰燼隨着風飄落在院子裏,太陽被黑煙遮住。狗被煙味嗆到,來回踱步,對着強風哀嗥。原本紅與粉融的黃昏天空躲在一片蒼白的發光、可怕的灰煙裏面。
一位住在卡布雷爾村的朋友,當天晚上來我們家避難。該村四周一些人家已被疏散,我們的朋友帶着護照和一件女用內褲過來。
在這件事後,我們也沒看到任何火災,儘管縱火犯打了許多電話一直威脅盧貝隆。八月結束,氣象報告指出我們這裏的降雨量是零公釐,一般平均正常降雨量則是52釐米。
九月一場無濟於事的陣雨降下時,我們站在雨中,用力呼清涼、濕的空氣。連續幾周來,森林第一次聞起來如此鮮新!
受到大火的威脅,當地居民終於鬆了口氣,開始有功夫抱怨旱災對食物所造成的影響。
除了今年的“新教皇城堡酒”宣稱特別醇香外,其他與美食相關的消息一概慘重。
七月份的缺雨,意味着冬天松將歉收,數量減少,松尺寸變小。由於離開乾旱的盧貝隆往北找水的獵物已不可能再回來,獵人大概只能把互相擊對方當作運動了。
秋天餐桌上的食物,將可預測的會大不如前,一切徹底地反常。
我們的學習之旅也因而大受影響。水管匠曼尼古西先生懂得很多事,其中一樣就是他擅長尋找並能識別森林中野生香菇的能力。
他曾經答應帶我去探險,他説,幾公斤的香菇就在那等着我們去。他會教我們如何滿載而歸,接着還會帶一瓶克韓妮酒(cairanne)到廚房監督並幫助我們。
但是十月到來,香菇之旅被迫取消,在曼尼古西記憶中這是第一次,森林裏什麼也沒有。
有天早上,他來我家,全副武裝,配着刀子、手杖、籃子、腳上穿着扎得緊緊的防蛇靴子;花了數個小時幾乎把整片樹林翻找過後,一無所獲,他最後宣佈放棄。
我們明年一定再試一試,他的太太和他友人的貓一定非常失望,這隻貓是個業餘的野香菇專家。
一隻貓?
是呀!只不過它是隻有特殊鼻子的貓,能夠挑出危險的或致命的香菇。大自然很奧秘而且很神奇的,曼尼古西説,往往無法用科學方式加以解釋。
我問貓如何處理可以食用的香菇?曼尼古西回答吃進它的肚子裏,但不是生吃,一定要用橄攬油煮過並撒上切碎的香菜。
“這是它老兄唯一的缺點,很奇怪,是不是?”森林在十一月正式進入危險戒備狀況,國家森林管理局駐防於森林。
一個黑暗陰疆的早晨,我在距房子兩英里遠的地方,看到一股濃煙,聽到鋸木機刺耳的聲音,在小徑底的空地上,軍用卡車停在一部巨大黃的機器旁,大約有3米高,是一種介於推土機和牽引機間的混合機器。
身穿橄欖制服的人員在樹林裏走動,戴着防火鏡和頭盔清除樹下的矮木叢,把它們捲進火中,火堆裏發出嘶嘶的聲音,汁從樹幹上出。
一名錶情嚴肅、身材瘦長的警官看着我,好似我非法進入。我向他問候,他輕輕點頭,心裏必暗地想着,一個可惡的老百姓,喝!還是個老外。
我轉身走口家,駐足望着那部黃大怪物。
從那身破舊的外衣套和非正式檢驗過的帽子看起來,駕駛大機器的司機應是個老百姓,他試着鬆開一個鎖死的螺帽時,嘴裏發出喃喃的咒罵聲。
他把扳手換成一隻木槌,這是普羅旺斯人解決難纏的機械問題時常用的萬用妙方,這點更讓我們確定他不是軍人。
我試着再問候一聲,這次我接收到比較友善的回應。
他簡直就像聖誕老人的弟弟,沒有鬍鬚,但有紅潤的圓臉頰,明亮的眼睛及沾滿鋸屑的八字鬍。
他揮動木槌指着樹下滅火隊的方向“好像在打仗,是不是?”他用正確的軍事術語稱之“消除灌木叢林行動”通往梅納村小徑兩旁20公尺處的地方,樹叢必須清除乾淨,以減低發生火災的危險。他的工作就是駕駛機器跟在滅火隊後面,切碎所有沒被燒掉的東西。
他用手掌輕拍黃機器的側面。這部機器可以吃下一棵樹幹,然後將它變成小碎片吐出來。
滅火隊花了一個星期清除樹林到房子間的地段。他們修剪樹林的邊緣,空地髒亂蓋滿灰燼,黃的大怪物毫不客氣地張嘴前進,每天咀嚼吐出幾百公尺長的木屑。
有天晚上,司機上門拜訪,討杯水喝,最後卻輕易地被説服喝了一杯茴香酒。
他對把機器停在花園的上方到抱歉,停車變成他每天的困擾;以最高時速每小時十公里的速度,他實在無法把他所謂的“小玩具”每晚固定的開回他在艾普村的家。
他下帽子喝第二杯茴香酒,孤單的工作一天下來,雙耳只聞機器嘈雜聲,能夠有人和他説説話讓他覺很舒暢。
但這是個不得不做的工作,森林若是長時間疏於管理,堆滿枯木的話,明年要是再來個旱災…
我們問縱火犯有沒有被捉到過,他搖搖頭。
“帶着火柴的狂人”他這麼稱呼縱火犯,讓我們祈禱他明年到凡那(cevennes)地區度假吧!
那位司機先生隔天晚上又回來,送我們一塊卡門伯特(camembert)乾酪。並告訴我們如何烹調。這是他在冬天待在樹林裏禦寒時所用的方法。
“生堆火,”他説,並模擬把樹枝排在他面前的桌上“然後從盒子中取出乾酪,去掉包裝紙,再把乾酪放回盒子,懂嗎?”為了確定我們能聽懂,他舉起乾酪,並輕拍薄薄的木盒子。
“好了,現在你把盒子放進火中,盒子燒起來,乾酪堅硬的外皮變黑,裏面的起司會溶化,但是,”他舉起手指強調:“起司是密封在外皮裏,不會進火中。”大口喝下茴香酒,用手背擦鬍子。
“好了,現在把你的法國麪包直切成兩半。現在,注意指頭——把乾酪從火中取出,在外皮上打個,然後將溶化的起司倒到麪包上,就是這樣。”他出笑容,紅的臉頰擠在眼睛下方,然後拍拍肚子。不管何時何事,在普羅旺斯任何談話最後都會回到食物與酒身上。
1990年初,我們收到前年天氣統計資料。儘管十一月不正常的多雨,但那年的年平均降雨量還是比正常的雨量減少一半。
又是另一年的暖冬,水位還是比正常的低,估計森林中約有30%的矮灌木叢枯死,夏天第一場大火燒燬6000多公畝馬賽附近的地區,將高速公路燒成兩截,而帶着火柴瘋狂的縱火客仍然逍遙法外。也許他和我們一樣對氣候預測特別興趣。
我們買了一個厚的錫制盒子,用來裝所有的證件、護照、證書、出生證明、合約、舊電話帳單。在法國,這些東西是用來證明身份絕對不可或缺的文件。
火災中喪失房子固然不幸,但若是失掉證明我們身份的文件,在這個國家簡直沒法兒生存下去。
我們決定把這個盒子藏在酒窖裏最遠的角落,放在“新教皇城堡酒”的旁邊。
每回下雨時,我們就格外興奮,福斯坦認為這是我們變得越來越不像英國人的好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