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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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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她手邊的最後一張紙就快用完時,忽然聽到艙門傳來聲響――她又喜又怕,不知道來人是誰,是來救她的,還是來殺她的?

艙門打開,外面已是黑夜,月光斜照在那人身上,映出一片水銀的光澤。

“你是誰?”語氣震怒“誰准許你擅自到這裏來的?”聽到那人的斥責,江夏離反而鬆了口氣,已經痠麻的腿,她舉起桌上的燭台“打擾了,温船王,是令妹邀請我上船的,我只是一時好奇進來看看,卻被人關在這裏出不去。”

“好奇?我這裏沒什麼值得你好奇的。”温廷胤走進艙房,在燭火的掩映下,五官更顯俊秀,但視線卻極為陰冷。

“恕我直言,該不是什麼人派你來打探我温家的機密吧?”江夏離自嘲道:“我這個靠賣文字賺錢的窮苦百姓,有誰能看得起我,給我這樣的生財之道?再説,我也不過是今天才認識温家人,否則你們遠在京城,我在小小的彭城,就算有心刺探,又何來機會?”她拿起寫好的故事,客客氣氣地對他屈膝“無論如何,我還要多謝温船王救了我,否則我就要餓着肚子在這間艙房內過夜了。”

“站住。”温廷胤見她要走,忽然喝止“把你手裏的東西放下。”

“這些?”她舉起那迭紙“這不過是我剛才無聊寫的東西。”

“紙和墨是這房內的吧?”他盯着她“未經主人允許,擅動物品,我沒要你賠償已經很客氣了。”

“賠償?呵呵,原來温船主是這麼‘大方’的人啊!”她鄙夷地挑起眉“我可以賠啊,不就是紙和墨嗎?我店內多得是,一會兒叫人給你拿些來。”

“拿?説得輕巧。”他噙着一絲冷笑,雙手抱“這紙是我特地在琉璃齋訂做的,用的是上好的薔木熬成的紙漿,還到吉慶坊印上金鵬山莊的標記,所有標記都是用金粉印的。至於這墨,是年初皇帝送我的,是西嶽送給他的禮物,有什麼特別我不清楚,只知道整個東嶽只有十塊,七塊在宮中,其他三塊在我這兒。”江夏離瞪着他。他是不是故意敲詐她?但她又不是有錢人,他就算要敲詐,也該知道她不是個合適的對象。

心知自己現在在別人的地盤上,而且無論財力勢力,就是個子也贏不了,和他講理,本是拿雞蛋砸石頭。

她只好退讓一步“好吧,既然我賠不起,這紙我可以留下,但紙上的文字我要帶走,因為是我寫的東西,將來要賣錢的。”温廷胤好笑地瞅着她“姑娘説錯了吧,這紙是我的,墨是我的,上面的字,自然也是我的。”氣得頭頂都要冒火了,她深深覺得温廷胤是世上最不講理的人,忍不住暗自詛咒,最好刮個三天三夜的大風,把他的船吹到像那艘東野船一樣,沉到海底去。

她想了片刻,忽然眼珠一轉,笑道:“那好,紙還你,墨也還你。”她將那迭紙從身側拿出,看似要到他的手裏,忽然雙手一扯一分,將一迭紙分成兩半,然後三下五除二,就將完完整整的紙撕成了碎片,最後將碎紙往桌上一丟“這下就算還了個乾淨吧?”温廷胤的眉峯一蹙,看看那堆紙片,又看了她一眼“你可以走了。”

“多謝。麻煩轉告令妹,多謝她款待,這一行讓我――畢、生、難、忘!”説罷,江夏離昂着頭邁出船艙。

他望着她驕傲離去的背影,臉上慢慢浮現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江夏離以為離開温家的大船後,大概不會再有機會見到温家人了,沒想到第二天,温千姿居然又出現了,還帶着禮物,説是來賠罪的。

“江姊姊,真是對不住,我的一位表親住在彭城,聽説我們來了,便叫我過去陪,我因為正陪着你,原本讓下人把她打發回去,沒想到她就在岸邊等我,非要拉着我陪她去買胭脂水粉,我想着去去就回,誰料一去那麼久,等我回到船上,才聽説你不小心被關到指揮艙了,這食盒算是我的賠禮,你可千萬不要記恨哪!”一番表白,暫時解開了她心中的疑惑,但想起自己昨天的倒黴事,心情還是很不好,便淡淡客套地表明自己並不介意。

温千姿也是個聰明人,從她的表情就看出她心中必然還窩着一口氣,便小心翼翼地問:“我聽説後來是我哥把你救出來的?”

“如果你是指讓温家大少爺冷嘲熱諷外加一頓喝斥,算是我被‘救’的代價,那麼,算吧。”到現在提起那件事,江夏離還是鐵青着一張臉。

就因為温廷胤不肯讓她把自己辛辛苦苦寫好的一場大戲帶回來,害她熬了整整一夜,才憑着記憶複寫了一遍,她和温廷胤這個樑子,算是結下了。

温千姿一聽,瞪大眼睛,似是想笑又不敢笑“我就説我哥那個人嘴巴臭,果然得罪你了,你不要和他計較,他看誰都不順眼,今天早上還把我臭罵了一頓。”

“我可不敢和温船王計較,我有幾個腦袋,除非我活膩了。”她冷笑了幾聲,懶懶地想要打發客人走“温小姐哪天回京城?”

“大約明後兩就走吧。”

“那我先祝你一路順風。”看出她不想再説,温千姿也不好意思多加打攪,只是殷殷囑咐她千萬別忘了要讓《江湖豪俠傳》裏的有情人終成眷屬。

經過昨天,江夏離對這件事已經沒有那麼好興致了,只是敷衍地響應,就送她走了。

轉過身來,小四好奇地問她“當家的,那位姑娘看起來很不一般,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

“無論是哪家的,都離咱們越遠越好。”她冷冷地瞥了小四一眼“你難道忘了,有錢有勢的大户人家是咱們最惹不起的。”他沉默半晌,吶吶地説:“當家的,您是不是還在記恨京城的趙小姐?”

“記恨?”她鄙夷這個字眼“我壓兒不知道她是誰,怎麼會記恨?!”她邁步剛走,就聽到小四在她身後嘀咕“看來果然還在記恨。”江夏離立刻收住步子,惡狠狠地回身罵道:“你記住,這輩子我都不會讓恨這個字留在我心裏,因為若是我用力去恨別人,最後被傷的,只是我自己,我江夏離是那樣的傻瓜嗎?”小四被她猙獰的面孔嚇到了,瑟縮地躲進櫃枱後方。

老王在旁邊一言不發,此時看了小四一眼,又看看江夏離,嘆氣道:“那姑娘似是京城來的,小姐不想託她給京裏的人捎個口信嗎?也許…老爺還在牽掛您的下落。”

“我在京中已無親友了,每年我只要記得在我孃的墳前燒些紙錢就好,至於其他人…我可顧不得了。”她將昨晚熬夜寫完的那些文章摔到櫃枱桌上,吩咐着“你把這些文章拿去刻印,這回要三升酒才能換三張紙。”

“當家的終於肯漲錢啦!”小四歡呼一聲,立刻活了過來。

江夏離冷着面孔,邁步回了後院。

温千姿回到船上,先去找哥哥温廷胤,繞了一圈,才在指揮艙裏找到他,只見他坐在桌邊,正在拼着什麼。

她氣呼呼地走進去,劈頭就問:“哥,你昨天到底對江姊姊説了什麼?把她氣成那樣!我好不容易和她成了朋友,還説服她答應遂了我的心願,讓月娥和李飛能成就美滿姻緣,可是今天我再問她,她就有一搭沒一搭的,沒什麼興致了,一定都是你害的!”他並未抬頭理她,只是漠然地響應“原來你千里迢迢來到彭城,就是為了和這個不入的寫手要一個結尾?這件事你若早説出來,又何須這麼麻煩,給她一千兩銀子,自然能讓她寫出你想要的。”温千姿氣道:“你除了用銀子砸人,還懂什麼?寫文章的人是最講究風骨的,所謂富貴不能,威武不能屈,你甩點銀子就能讓她聽你擺佈,那她豈能寫出那樣動人心魄的故事來?”

“動人心魄?你也太抬舉她了。”温廷胤將雙手從桌上撒開,眼前是重新被拼黏好、數張寫滿了字的紙,都是江夏離昨天盛怒之下撕碎的。

“這上面的文字沒有幾處得起推敲,她自以為寫得圓滿,其實漏百出,這種文章,説它是三太看得起,蒙一蒙彭城的百姓就罷了,真不明白怎麼你和皇后都看得津津有味。”

“你這種愚人,怎麼會懂得它的妙所在。”她一邊取笑着,一邊驚喜地搶過那幾張紙“天啊,你從哪兒來的?”

“就是你那位了不起的江姊姊昨夜留下的‘厚禮’。”他冷哼一聲“我以為是什麼鴻篇鉅著,就這種文章,京城替人算卦寫狀的地攤寫手都不比她差。”

“和你這種庸人談論江姊姊的文章,我真是蠢。”温千姿懶得理他,拿着那幾張紙就要跑回自己的船艙,打算先睹為快。

他在她身後冷冷地説道:“千姿,別怪我沒事先提醒你,這個女人絕不簡單,現在已和命案扯上關係,你還是離她遠一些好,明我們就回京了。”她回頭對哥哥做了個鬼臉,不置可否地跑掉了。

温廷胤將那些剩下的碎紙片都掃到旁邊去,拉過一張紙寫上幾行字,開頭就是――因與命案有涉,打撈東野商船事宜暫緩,原地待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