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暗夜下的華爾茲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比夏啊比夏…讓我怎麼説你好呢?要知道戰爭並不是一種藝術,更不是開玩笑。”嚴厲的科塔夫上將忽然輕輕地笑了起來,轉過頭對着坐在身邊的老戰友斐迪亞斯元帥“不過,愛德蒙,這小子驕傲的脾氣倒是和你年輕時一模一樣啊!”斐迪亞斯元帥冷冷地看着自己的侄子,沒有回答一句話。
科塔夫上將回過身,拍了拍比夏的肩膀:“驕傲的軍人,記住了,戰鬥裏是不能講什麼驕傲和潔癖的——為了最後的勝利,有時候必須卑鄙。要知道連卡爾元帥這樣的軍事天才,也都玩過不為人稱道的把戲呢。”雖然是説着責備的話,但淺灰眼裏閃着慈愛的光——這個與他沒有血緣關係的科塔夫上將,卻反而比他的叔父斐迪亞斯元帥更關心自己。
但是為什麼總是要把這個死去三十多年的人作為評判的標準呢?比夏沒有説話。他是一個驕傲的軍人,在軍事道德上簡直有着潔癖,從來不屑於用下乘的詭計來戰勝對手——所以,對於科塔夫上將的話他接受不了,但是出於對對方的尊敬,他也不想分辨。
“託羅斯基,別理他,他聽不進去的——這小子至今遇到的那些對手,還沒有強到能他用詭計的。”一直不發一言的斐迪亞斯元帥淡淡瞥了一眼,説出了一針見血的話“這個人啊,是非要吃過了苦頭,才會自己明白的。”雖然是對自己一手撫養長大的侄子,銀河帝國的實際掌權者卻是一貫的冷冷淡淡——也許對於帝國元帥來説,被稱為軍事天才的比夏-馮-斐迪亞斯更重要的身份只是帝國未來的軍事領導人而已,而不是一個普通意義上的侄子,唯一的血脈相連者。
“你先出去吧。”斐迪亞斯元帥吩咐,已經開始翻閲桌子上送到的文件。
比夏-馮-斐迪亞斯少將也沒有絲毫的留戀或者遲疑,只是敬了個軍禮,轉身離開。當少將走到門口時,忽然聽見身後的斐迪亞斯元帥説了一句:“比夏,別忘了今晚去摩爾將軍家裏看看黛絲——她已經一個月沒和你見面了。”斐迪亞斯少將的腳步頓了一下,勉強回答了一聲“是”然後加快步伐走了出去。
“比夏似乎不太情願哪。”科塔夫上將意味深長地看着匆匆離去的年輕軍人的背影,對身邊的老朋友道“愛德蒙,你看是不是我們幾個老傢伙管的太寬了?結婚這件事情並不是一道命令可以解決的,不好會害了他和黛絲。”
“不能讓這小子再在外面惹事了,非得讓他趕緊結婚才行。”帝國元帥皺着眉頭,在一份文件上籤下了名字,一邊道“今天艾麗西婭秘書告訴我,他們又接到了一起民間的投訴——那個富商説比夏誘惑了他的未婚,致使女方在婚禮上反悔、提出解除婚約。”斐迪亞斯元帥重重地在文件上籤下最後一個點,語氣大為不滿。
“唔…新娘落跑,的確是麻煩事。”一貫知少將風liu韻事的科塔夫總參謀長也忍不住皺起了眉頭“比夏是個很優秀的軍人,就是私生活不檢點。”斐迪亞斯元帥嘴角卻泛起了冷笑:“不對。應該説,他除了作為軍人是優秀的之外,作為一個‘人’卻有太多的缺點——固執、驕傲、無道德、情用事,而且象我們一樣,他對於軍事以外的東西一無所知!”這樣嚴厲的評語從身為比夏監護人的元帥嘴裏説出來,甚至讓科塔夫將軍都嚇了一跳。
“愛德蒙?”科塔夫將軍奇怪地看着老朋友,不解“難道你對他的評價如此之低?我們一手栽培了他很多年,如今都已經是六十開外的人了,還要比夏來接班哪。”
“以前我是這麼想,但最近我的想法變了。”斐迪亞斯元帥目光有些複雜起來,手裏的筆一直下意識地敲打着桌面“如果把國家付給這樣一個人,我不放心——作為軍事上的將領他是個天才,但是作為領導人恐怕不行。帝國的元首,我覺得我們應該重新衡量。”科塔夫總參謀長也不説話了。這一點,他也是心裏有數的。只是出於對從小看着長大的年輕人的私人情,他一直希望看到比夏有一天能成為銀河系又一位象狄士雷利元帥一樣的偉人。要扼殺這樣一位年輕人的前途,他於心不忍。
“這個…只怕是時間不允許了吧?我們花了將近三十年的時間栽培比夏,現在不可能一切從頭來了。”科塔夫上將一邊着太陽,一邊搖頭道“何況,卡爾-狄士雷利也是一個除了軍事方面之外存在諸多缺點的人,但並不妨礙他成為統帥啊。”
“不,科塔夫,要知道狄士雷利元帥並未曾在和平時期當過領袖。”斐迪亞斯元帥低聲“事實上,我最近幾年漸漸有了一個結論:我認為在如今的局面下,並不適合再讓軍人來統攬全局了——聯邦必須發展除了軍事之外的力量。”
“嗯,這也有道理。”科塔夫上將嘆息“但時間不允許了。”
“時間方面,”斐迪亞斯元帥微微一笑,放下了筆:“這個你放心,我已經有適當的人選了。”伴着響起的午餐鈴聲,元帥示意老朋友一起就餐:“吃飯的時候,我們再慢慢談。”比夏-馮-斐迪亞斯少將從元帥辦公室出來,在走廊裏一個人走着,慢慢放緩了腳步,看着四壁上掛着的狄士雷利元帥的各個時期的肖像畫。
這個被譽為“銀河戰神”的軍人其實看起來很普通,有着金的頭髮和冰藍的眼睛,雖然穿着黑金邊的元帥制服,但眼神柔和、嘴角含笑,一點也不象震鑠古今的將領。光看外表,誰都不會想到他曾用暴烈的手法征服了整個銀河系!
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前的一幅巨形3d繪畫——“墮傳説”上。
這是一幅描繪狄士雷利元帥征服太陽系的畫。背景是一片火紅的爆炸的太空,畫面上35歲的帝國元帥凝望煙消雲散的太陽系,默默回手按在口,冰藍的眼睛裏有淚光閃動——手指縫隙間出的,就是那一枚銀質的像章。
不知道是哪位畫家畫的,居然把這一瞬間卡爾-狄士雷利的神描繪得如此深刻而豐富!毀滅的歡樂,回憶的痛苦,都在元帥的眉宇間無疑。
對於作為帝國新一代戰士的他來説,卡爾-狄士雷利的時代已經是太遙遠了。在讀軍校時,聽着教官喋喋不休地向每一屆的學生講述銀河戰神的輝煌成就,看着校園裏無處不在的元帥畫像,有時候年輕的心竟會有一絲絲的不以為然,總覺得過去了三十多年,還在一刻不停地重複這些事情有些無聊。其實,這種叛逆的想法在軍校年輕預備役軍官的心裏是普遍存在的,只是大家都不敢説出來而已。
“要是早生30年的話,成為帝國開創者的還不知道是誰呢。”在取得一次又一次模擬戰爭的完勝時,當時才18歲的比夏-馮-斐迪亞斯有時候忍不住這樣想——當然,這種話是不可以説出口的。因為對於那個高高在上的神一樣的人物,整個帝國都只有膜拜的份兒。
只是,每一次看見倫郎寧宮裏卡爾狄士雷利的畫像,他都忍不住要嘆息一聲。這一次,他又象以往一樣在走廊上停下了腳步,在這幅“墮傳説”面前久久佇立。直到聽見有人在身後問了一句:“斐迪亞斯少將,您為什麼看着元首的畫像嘆氣呢?”他驚覺回首,看見一位穿着帝國中校軍服的美麗女子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身後,正在用一雙明亮而鋭利的眼睛看着自己。
刻板嚴肅的軍服依然掩蓋不住她美好的身材,緻的五官有一種人的美麗,女秘書注視着帝國少將有些不自在的表情,眼裏帶了一些探究和深思的意味,嘴角含着捉摸不定的笑意,手裏拿着一疊文件。
“曼森小姐。”斐迪亞斯少將對着元帥的機要秘書:艾麗西婭-曼森躬身致禮,同時不由為自己方才的失態被她看見而微微忐忑。
艾麗西婭也回了一禮,然後抬頭看着牆上的畫,微笑道:“要是斐迪亞斯少將您早生幾十年的話,説不定可以象元首一樣成為一代英雄呢,是不是?”她回頭注視着年輕英俊的帝國少將,嘴角的笑意更加明顯了——卻帶着莫測的深意。
“哪裏,曼森小姐説笑了。”比夏-馮-斐迪亞斯少將在這個漂亮女子的注視和笑容裏有些不自然起來——這個女子美麗背後隱藏的智慧與察力讓他到了某種威脅,他無意再與對方談,連忙告退匆匆走開。
“有些事情要小心啊,驕傲的帝國接班人。”走開時,他忽然聽見艾麗西婭在身後輕輕説了一句。他霍然回頭:“你説什麼?”
“沒什麼。”美麗的帝國秘書嘴角又浮起捉摸不定的微笑,轉身走了開去“我得趕快把這份亞當斯-克萊蒙德的檔案送過去,元帥正在等我呢!”一直到那個婀娜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斐迪亞斯少將才從沉思中回過神來——真是一個奇怪的女人,連閲女無數的他都不懂她在想一些什麼。只是憑着直覺,斐迪亞斯到了深藏在這個美麗女子內心深處的人氣勢。
一定是個不輸給男人的厲害的女子呢。他想道。
艾麗西婭説的一點也不錯,斐迪亞斯少將是在為不能和狄士雷利元帥生在同一個時代而嘆息。當然,歷史不可以倒。於是,不能和戰神在同一歷史舞台上演對手戲,就成了年輕帝國少將心底最隱秘的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