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洛陽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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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陽。
福王府。
河南有三害,黃河,民,一洛陽土。黃河從宋時開始,自從上游植被荒蕪後便卷泥沙浩蕩而來,成氾濫之勢。故而水災不表也罷。
第二是民,同樣也很好理解。無論是世閥兼併,還是災禍橫生都河南的民氾濫,自然而然就成了河南的第二害。至於一洛陽土,這個説起來就有些文縐縐,卻實際上很容易理解了。一土為王,洛陽王是誰?福王罷了。
作為在河南的藩王,福王説起來也是老牌子藩王了。先帝的親弟,距離皇位兩次只差一步就能登上的倒黴蛋。這代福王華玉潤和先帝是雙胞胎的親兄弟,只是先帝早一步呱呱落地,而福王則纏綿孃胎多了一小會,於是帝位轉移,華玉潤只能一輩子活在王宮裏,而他的哥哥則成了君臨天下的帝王。
若是這般,幾十年下來再大的怨念也能深藏心底再不觸及了。但華玉潤的倒黴還不是一點點,因為先帝無子,曾經有聲音説要讓福王,這位先帝的胞弟過繼一個兒子過去做皇子,以此延續國本。
這説法倒是靠譜的,也將華玉潤給動得不行。於是拖着肥胖的身體,打算將自己的世子華儀柳過繼過去。自己當不了皇帝,讓自己兒子當皇帝也成啊,到時候,自己也能撈個太上皇噹噹。
抱着這個心思的華玉潤很是為此奔走了不少,幾個月忙碌下來,還減肥成功了。但沒想到,最後關頭,在陸家周家的聯手下,原本處於優勢有將門晉黨支持的福王竟然落敗了!上台的,竟是衡王家的孩子!
一番希望全部落空的華玉潤是真的珠圓玉潤了,落敗後煩悶的他將所有的熱情都投入到了美食和造人運動上。
説來,似乎是出於愧疚。朝廷對這個失敗者還是很有同情分的,加上福王好歹也是親王,早年活動下來的情人脈都是很強悍的。於是在先帝最後彌留之際,還是很大方地給福王了萬頃良田,除外,啓興帝時也劃撥給了福王五千頃上等良田作為王府資產。其後幾次賜田地美宅,很是不菲。
於是乎,論及天下第一等的大地主,除了福王,無人能擋。在政治上取得不了成就,福王對這些田地還是看得很重的。幾次大災後,他都果斷出手兼併了鉅額田畝。一算,整個河南的田畝竟然有至少三分之一都在福王名下!至於洛陽周邊,更是半數以上都是王產!
而且,有這麼多田也就算了,平素福王欺男霸女,田莊苛刻,佃農窮苦。整個就沒一做好事的!
如此一算,福王就成了洛陽三害之一了。
唯一讓洛陽百姓到好受的就是至少福王世子華儀柳言行端謹,立身頗正,如温潤君子。端得是一朵淤泥之清蓮。
説起來,當時競爭過繼資格那會正是華儀柳十二三歲格品塑造的時候。為了將自己兒子扶上皇位,華玉潤對華儀柳的教育是格外用心。不僅自己短時間內將一切不良習慣都給戒了,連帶着也洗刷了一邊王府內的規矩。更是聘請大儒教導,要求嚴格。
如此一來,等到十六歲格差不多打完基礎後,突兀地,在陸家周家的鼎力支持下,衡王一系成功登頂,之前華儀柳帶下的所有基礎統統作廢…
啓興三年十一月,洛陽城,福王府。
秋去冬來,比起後世都要冷的洛陽早早添了冬衣。
華儀柳也不例外,睡了一覺,上三竿才起來的華儀柳神有些萎靡。牀上兩具活生香的~體一見華儀柳要去,也紛紛掙扎着要為華儀柳洗漱添衣。
這是昨晚他剛剛從媚煙樓裏帶回來的清倌人,的確,華儀柳比起那些欺男霸女,衝街殺人的兄弟要強上很多,但也只是固於少時的教育,鄙夷這種紈絝,依着他世子的身份,怎麼也不能弱了他們。於是,這才約束着自己。
但華言殊的登基將華儀柳的全部算盤都擊破了,他的大業沒了,他的未來沒了,他的所有優越統統都沒了。不僅如此,每每見到那些官宦士子,華儀柳都覺他們暗地裏好像在説:嘿,這就是那個倒黴福王家,每每只和天子差一步的福王世子!
所有的信念都崩潰了,於是華儀柳變了。
在所有人前,他變得越發優越,舉止得體,氣度温文爾雅,學識淵博,詩詞歌賦無不通。
但在所有人後,在王府十數王子身前,華儀柳徹底成了大哥。他的確不親自欺男霸女,但他可以指揮別人欺男霸女。他的確不jiān~yín擄掠,但他可以指揮一幫子沒頭沒腦的王子,幹着比隱蔽更強,危害更大的紈絝事業。
比如最近,欺負着民間黃花大閨女沒了趣味,他便竄着小弟編了一個羣芳譜,將十年前那些最出名的洛陽美人都找到。然後…將這些已為人的婦少偷出來,搶出來,甚至迫其丈夫親自出來。最後,落在他的牀榻上。
這些風韻十足的人讓他有種另類的成就,那種給廣發綠帽子的征服讓他有種格外的喜悦。
當然,這些都是城內那些黑幫蕩子做得事情,與依舊温潤君子的華儀柳一錢的關係都沒有。
一起快馬由北入城進了王府。
隨後,胖乎乎,四人撫的福王華玉潤來了。
見華玉潤竟是主動跑到了自己的房間裏來,華儀柳有些惴惴,連忙行禮:“兒臣見過福王。”隨後,連忙使着眼神讓旁邊幾個婦人離去。
幾個婦人倒是乖巧,華玉潤也只是瞄了一眼輕笑一聲便不再過問。
稍待,華玉潤便揮退眾人,直接坐在了華儀柳的牀上。沒辦法,華玉潤這提醒,椅子都得特製加寬型,不然哪兒都坐不下。
“即起,那些腌臢事情都撤了。城裏的那些潑皮都處理了,一個都不能放過。至於你的功課,我也請來了大儒繼續為你教導,還有禮儀也要悉心學着。”華玉潤今的氣很好,巴拉巴拉地一通話説了出來。
只是華儀柳的表情卻越發嚴肅,越發不耐了:“父王,做這些有意義嗎?”那場失敗,早就種在心底怎麼也洗刷不開了。
華玉潤酣暢大笑:“怎麼沒有意義,那狗的燕京城本該就是我們父子的!現在,我們有機會,一定要,一定能拿回去!”燕京城。
侍讀學士徐天放府前門庭火熱,一直以來鮮少見客的老僕目瞪口呆地看着一個個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衣裳光鮮的來客。
“學生此來拜訪,還請這位老人家通傳一二。多謝多謝…”一個衣着錦衣,面帶笑的年輕學子將一個銀元寶悄悄進了老僕的袖子裏。
緊接着,又是一幫子年輕官員也紛紛湊了過來。
更有那理直氣壯,聲稱是徐天放學生的人也跟着冒了出來,紛紛求見。
但徐天放哪裏有那麼多空去見他們。
此時屋內,文國權在這坐着,徐天放是誰也不打算見了。今,兩人的表情罕見地歡欣。
“陸慷多行不義必自斃,這次江陵之事可着實算得上是報應,保報應啊!”徐天放大聲喊着,似乎要將內心處所有的抑鬱全部宣出來。
文國權也是微笑以對:“江陵被叛匪衝入,這喜憂參半可真夠陸家受得了。原本八大家就是因為陸家實力得到削弱,反而因此放下芥蒂從而結合。這次因為江陵之變而身體大壞以致西去的陸老先生,可謂是讓陸慷隨時都有可能一蹶不振啊!”
“成也江陵,敗也江陵!”徐天放道:“丁憂之事,我倒要看看陸慷怎麼解決。”文國權緩緩頷首:“説到底,還是要看天子。此次天子將承受到最大的壓力啊!”徐天放沉默了一會,默然點頭。
一旦父母死亡,基於人倫孝義,子女丁憂是十分應該的。但這也並非絕對,要真是死一個老人朝廷就要認識大變換,誰也受不了這折騰。故而,對應丁憂的,還有一個叫奪情。也就是讓你別去盡什麼孝了,忍“痛”為人民服務吧!
故而面對此次陸凡慈之死,就算陸家將半個燕京城都掛上白布表示哀悼,那也得老老實實走程序,要麼丁憂,要麼奪情。
丁憂肯定是陸慷不可接受的,二十七個月的空窗期,就算是個白痴也能將陸家的勢力全部噬了。更何況朝廷裏頭一個個都是吃人的狼,就連其他七家世閥也未必十足可靠!
至於遙控指揮這事更是扯淡,利用時間差就能將你玩於鼓掌之中。不在眼前,真要發生什麼事了,啥都是白搭。
如此一來,那只有奪情了。但堂堂首相要丁憂,誰能奪情?六部兩院四寺五佐裏頭誰夠格?連東西二府都沒這資格!因為陸慷是堂堂首相,位極人臣,誰有那幾個奪他的情?那就只有天子了!也只有世俗權力合於一身,天然具有各種法統的天子有這權力了。
啓興帝肯給他奪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