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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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
宣景九年,不知道是不是皇宮的意要比別處來的遲些,到了四月初,仍未見北國的燕歸來,宮中四處瀰漫着幽靜的氣息,似乎所有的明爭暗湧都在蟄伏待發。
出了前殿,環兒一眼望見秦顏正立於院中的槐樹下,微微揚着頭,樹上新芽初展,還顯嬌。
遲疑了片刻,環兒在她身後輕道:“娘娘,方才晨妃派人送來了拜帖,請您過目。”秦顏恍然轉身,青絲雲鬢,衣袂飛揚,驚落了凡塵一場花落雨。她低頭看着環兒手中的帖子,半晌才伸出手來取,待攤開帖子看清上面的內容時,秦顏不搖頭輕笑道:“遲遲,哪有景可踏,宮中女子的子還真是無中生閒。”‘啪’的一聲合上帖子,秦顏將它依舊放回環兒手中。
接了帖子,環兒抬起頭試探着問道:“娘娘是去還是不去?”
“自然是要去的。”秦顏揚起一絲淺笑,別有深意道:“古人常説無事不登三寶殿,我倒是很好奇她的來意,有她陪着也可以消遣些時間。”話音一滯,秦顏雖不想承認但依舊直言道:“反正我的子也很閒。”説罷,秦顏轉身離去。
環兒看着她的背影,卻不知心中為何突然覺得揣測不安,她知道秦顏出行一向獨來獨往,身後從不帶儀仗護衞,想到這一層,環兒心中更是躁動難平。
雖然花草百木仍未盛放,但御花園中的一景一物都是經能工巧匠心雕琢,假山亂石,堤岸垂枝,波光粼粼的水面中映出青天白,動靜皆畫,從不會讓觀賞的人覺得乏味,此刻花園裏萌芽初動,倒別有一番幽靜的意味。
小徑之上有兩名宮裝麗人旎而行,身後簇擁的宮女一路恭敬的隨侍着,偶爾小心的搭上一兩句話,便引得妃子連連嬌笑,彷彿談話的內容十分之有趣,女子的脂粉香氣隨着笑聲在空中徜徉飄散。
領頭的兩人秦顏都認得,其中一名無疑是晨妃,另一名則是三妃中的錦妃。
對錦妃的印象秦顏始終定格在柔媚和軟弱之上,但此時的她看起來卻沒有初見時的拘謹,顯得活絡許多,她身後宮女成羣,終於看出些貴妃的儀態和威嚴,這陣仗反倒襯得秦顏孤落寒酸起來。
心中覺得可笑,這宮裏人人都帶着面具生存,相比之下,容易讓人看穿的晨妃反而顯得簡單真實,這實在是令人諷刺。
似乎受到了注視的目光,錦妃終於注意到了秦顏的存在,她面上一變,立刻趨上前幾步,對秦顏低頭行禮道:“臣妾見過皇后娘娘,願娘娘千歲。”這祝福聽起來似乎情深意重,比之沈椴大猶過之,卻虛幻的無法可及。她們彼此都清楚這不過是恭維的話,説的人不能不説,聽的人也不能不聽,其中自然沒有真情實意,在秦顏看來,比耳邊風還要不痛不癢。
秦顏正想好好端端皇后的架子,隨後而來的晨妃施施然的上前行禮道:“臣妾見過皇后娘娘。”頓了頓,她似隨意般掃了眼秦顏的身後,微微笑道:“娘娘是皇后,出來散步怎不見帶上一兩個宮女隨侍,該不是皇上大意,派去旌德宮的人不夠用吧?”
“何必那麼麻煩。”秦顏笑得和顏悦,她捻袖道:“這三宮六院皆歸我管,若有什麼需要,路上遇見了也不過知會一聲,難道還怕有人敢不從麼?”語畢,秦顏用詢問的目光看着晨妃。
晨妃笑容頓減,面上一陣青白錯,站在她身旁的錦妃覺得氣氛十分僵持,連忙在暗中拽了一下她的衣衫。晨妃子雖然張揚,但還懂得收斂,經過錦妃的提醒,她收拾了情緒,面上強笑道:“今光大好,娘娘肯賞臉出行實在是臣妾們的榮幸。”
“不必客氣。”微笑着應上一句,秦顏先行一步走在前面,狀似悠閒的賞看着四周的景物。
看着她的背影,晨妃眼中難掩怨憤,錦妃拉着她的手神堅定的搖了搖頭,晨妃只好忍氣聲的跟上,於是方才的一羣人全都跟在秦顏身後,亦步亦趨。
“自從娘娘上次探望國丈也有了些時候,不知國丈現在的病情是否康復?”始終只能跟在秦顏身後一步之外,晨妃為了打圓場隨口問了一句。
錦妃正要暗中提醒,秦顏已經停住了腳步,她微眯起眼回頭看着晨妃道:“皇上沒有對你説國丈的病情已經大好了麼?”晨妃自話出口就已經覺得不妥,正後悔時突然聽到秦顏的話,聽出秦顏以為是皇上將她出宮探望的事情告訴了自己,於是順着她話中的意思道:“皇上只對臣妾説過娘娘出宮探望國丈的事,並未提及其他的。”莫名的輕笑了幾聲,秦顏也沒有回答晨妃的問題,回過頭繼續走着,看樣子象是在散心。
猜不到秦顏笑聲中所透出來的意思,晨妃和錦妃換了一個眼神,心中忐忑不定的跟了上去。
一路上氣氛沉悶的很,只是偶爾説上幾句話,一行人信步走着,走了有些時候,四周的景物一換,錦妃開口提醒道:“娘娘,已經到了雍華宮了。”秦顏尋聲看去,這雍華宮果然如其名,雕樑畫棟,金釘朱漆,紅柱上雕刻龍鳳飛雲,屋頂都覆以琉璃瓦,在陽光下顯得十分華美絢麗,只是這殿門深鎖,察覺不到一絲有人居住的氣息。
見秦顏看的認真,晨妃旁徵暗引道:“這宮殿自從昭仁太后仙逝後便一直塵封不用,平也不許人經過,恐怕以後也是如此。”秦顏知道晨妃口中所説的昭仁太后便是甄太后,沒有理會她話中的意思,秦顏暗自將雍華宮記在心中。
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錦妃突然説話,她聲音微膽怯道:“娘娘,這雍華宮皇上一直不許人來往,怕是被發現了要有麻煩,我們快些離開吧。”察覺到了眾人眼中的顧忌,秦顏最後看了一眼雍華宮便掉頭離開,後面的宮人們連忙如臨大赦的跟上去。
走完整個御花園花了不少時辰,待秦顏回宮時,頭已開始偏西,天邊泛着殷紅的霞光,如綢如緞。
環兒一直等在殿外,見秦顏平安回來,心中着實一鬆,她不暗道自己無端擔心,光天化之下晨妃哪敢輕易動秦顏。
心中奇怪着環兒為何出釋然的神情,秦顏抬腳準備踏上台階時,口處陡然一痛,她一腳踩空台階直直的向後倒去,好在環兒反應及時,將她一把托住。秦顏借力站好,只覺得中餘痛未消,手中已經起了一層冷汗。
環兒語氣驚慌道:“娘娘,您是不是吃了什麼不該吃的東西了?”待適應好突發的鈍痛,秦顏搖了搖頭,語氣低沉道:“或許是舊疾犯了,休息片刻就好。”環兒還是有些不放心道:“可能是上次的劍傷也説不定,奴婢這就去請駱御醫來替娘娘診治一番。”
“不必了。”秦顏斷然拒絕道:“我先進去歇息,沒有我的允許不要來打擾。”環兒拗不過秦顏,也只能如此了。
夢中睡的極不安穩,想睜開眼卻無法掙鉗制,秦顏掙扎着回意識,待驚醒後,已經是滿身虛汗,口也悶的厲害。
汗濕的衣衫貼着後背令人很不舒適,秦顏按住口,下意識的去看窗外的天,暗夜無垠,星空無輝,夜風順着窗欞徐徐吹來,送來夜的氣息。
想了想,今夜應當是環兒守夜,於是她低喚了一聲:“環兒。”聲音迴盪在寂靜的殿堂中,顯得十分清晰。
不多時,環兒果然推門進來,見到秦顏蒼白的神她不一愣,憂心道:“娘娘可有不適?”
“現在是什麼時辰?”被問的瞬間有些反應不過來,環兒半晌才回道:“已經酉時了,娘娘可要用晚膳?”秦顏在環兒驚詫的目光中突然起身下榻,她是合衣睡的,起來時衣衫凌亂,平裏她儀容整潔,此刻卻不管不顧,象是完全沒有發現一般。
幾步來到環兒面前,秦顏眼神有些恍惚的問道:“環兒,你方才可有聽到什麼聲響?”經她一説,環兒仔細聆聽周圍的動靜,並無異常,於是她搖頭道:“奴婢什麼也沒有聽到。”秦顏出疑惑的神,口中喃喃道:“是一種動物的叫聲,你再仔細聽聽。”這樣的秦顏同平相比實在有些不正常,環兒心驚膽戰的同時,依舊照吩咐去聽了,聽了半晌卻還是聽不出個所以然來,她一邊搖頭一邊語氣試探道:“娘娘氣看起來不大好,還是讓駱御醫來看看吧。”似乎沒有聽到環兒説的話,秦顏沉浸在自己的心事當中,就在這時,一名小宮女突然在門外道:“娘娘,翠陽宮派人來求見。”一聽是晨妃宮中的人,秦顏遊離的思緒被拉回,她心中莫名一緊,聲音微啞道:“何事。”那宮女恭敬道:“是來詢問太子下落的。”眉頭緊蹙,秦顏冷聲問道:“知不知道太子不見多久了?”話方出口,站在秦顏身旁的環兒身體一震,臉瞬間蒼白的嚇人。
察覺到了環兒的異樣,秦顏默不作聲的聽完了宮女的話,待譴退宮女後,秦顏側身看着環兒,聲音暗啞道:“你是不是想到了些什麼?”環兒突然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神倉惶,聲音已經抖的不成樣子。她斷斷續續道:“今早娘娘出宮後不久太子便來了旌德宮,殿下等了有些時候,後來翠陽宮的宮女蓮蕊來找太子,説晨妃娘娘正在御花園,要帶太子過去,太子見是翠陽宮的人,有些不大願意去,後來蓮蕊便説叫太子去也是皇后娘娘您的意思,太子當時就答應了,後來便跟着蓮蕊走了。奴婢以為娘娘您今天已經見過太子,回來便沒有多説,奴婢該死,太子他…太子他估計要出事了…”宮中的事情環兒已經知道的太多,按今天的情形,是有人蓄謀要害秦顏,若要搬動皇后的地位,太子必定凶多吉少。
“虎毒尚不食子,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喃喃念着,秦顏表情木然,雙眼直直的看着前方,口中雖是這樣説,但心中的焦惶仍然揮之不去,血象是一瞬間失去了控制,倒轉逆,如何也不能平復。
盡力使自己的神志清明,秦顏開始思索事情的前因後果,片刻後,她雙眼大睜,似乎想通了什麼,聲音難掩震怒與殺意道:“這個蠢女人。”被秦顏冰冷鏗鏘的怒喝嚇了一跳,環兒怔怔的看着她轉身就走,片刻後才回過神來,她心中一個靈,大聲喝道:“不要去!”環兒的聲音十分淒厲,秦顏恍若未聞,頭也不回的往殿外走。見此情形,環兒再也顧不得平的身份禮法,手一撐地迅速站起來,然後飛快的跑去追秦顏。
出了旌德宮,秦顏腳下一滯,猛然想起自己並不知道李琰在哪裏。茫然無措時,秦顏突然覺得中一緊,原來是環兒在背後用雙手狠狠的箍在她的間,使她無法前進半步。
環兒哭得聲音嘶啞,口中不停道:“娘娘,您不能去,他們是存心要害你啊…”秦顏想説什麼,卻又不知從何説起,她望着前方夜幕,動了動嘴,聲音幽幽道:“他還小,跟我不一樣…”環兒張口就要分辨,話還未出口,只覺得一股大力突然襲來,將她震得跌退數十步,等堪堪站穩,環兒急忙抬眼去看秦顏,卻發現四周早已不見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