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巧遇藥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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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君平容二人走後,低聲問道:“伯伯剛才哪裏去了?”修羅王微微一笑道:“我自是尋找本派之人。”杜君平又問道:“剛才所言血劍傳書之事,可是真的?”修羅王點頭道:“事情果是不錯,此事必是藥中王的主意。”杜君平沉忖有頃道:“用晚輩名義的,當然是藥中王,但主意絕不是他出的。”隨將自己在飄香谷墓陵之中經過説了一遍,跟着又道:“當在飄香谷之時,他老人家唯恐晚輩帶着先父遺物,在江湖行走多有不便,是以着我將劍留下。”修羅王若有所悟道:“由此點看來,他們是準備在九九會期作一了斷了。”杜君平接道:“九九大會期已近,既擇定在泰山松鶴觀,咱們也該去了。”修羅王道:“不用忙,咱們應該在金陵再等兩天,然後起程。”杜君平不知他葫蘆裏賣的什麼藥,但知他耳目甚多,此舉必有作用,遂道:“這兩隻老狐狸成天守在這裏,討厭極了,咱們設法擺才好。”修羅王微微一笑道:“此事易辦,咱們今晚便吩咐店家替咱們僱輛大車,言明去山東,然後如此這般,豈不是便擺他們了?”杜君平笑道:“妙極,晚輩現在就去辦。”急步行出房來,高聲把小二叫到跟前,就在院內吩咐道:“煩你替我們僱輛車,我爺兒倆要去泰山進香。”小二遲疑道:“大車倒是有,恐怕他們不願走這麼長遠的路呢。”杜君平冷笑道:“此去泰山乃是大路,多給車資哪有不幹的,快去替我們辦好,決少不了你的一份酒錢。”小二聽説有賞,立刻眉開眼笑,連聲道:“小的這就去辦,明天一早決誤不了您老的事。”杜君平取出一錠銀子擲給他道:“除了車資,剩下的都賞你。’小二見那銀子乃是十足紋銀,約有二十多兩重,心中大喜,他知僱輛車花不了十兩銀子,自己足可剩下一半,接過銀子,諾諾連聲,連忙僱車去了。
次一早,杜君平與櫃上結過賬,偕同修羅王大搖大擺行入車內,車把式是一個三十上下的壯漢子,鞭子一揮,車輛轉動,飛向城外奔去。
修羅王眼角一掃,已然發現有人在後跟蹤,不冷冷一笑。
車行甚速,晃眼已然出城,來到一處林邊,當大車穿林而過之際,面馳來一輛大車,二車一錯而過,修羅王輕輕一碰杜君平,身形一掠已然閃身進到來車裏,杜君平亦步亦趨,也如法炮製,落到了來車。
二人身法快捷,又有樹陰遮掩,可説是人不知鬼不覺,車行快速,杜君平才行坐好,車已出林,修羅王指着林外緩緩跟蹤的兩匹快馬道:“等會自有人收拾他們,咱們不用管他們了。”兩車型式顏都不一樣,那些跟蹤之人,做夢也沒想到二人中途已然換車,仍然遙望着前車追了過去。
來車乃是修羅王預先安排,徑自將二人載至一所大院落之內,車簾掀處,院內一排站立了五六人,當中二人正是修羅王的大弟子郝雄與總管孟雄,雙雙躬身迓島主。
修羅王擺了擺手,領着杜君平大步行入廳內,郝雄與盂雄跟着進來,侍立兩旁。
修羅王看了二人一眼,徐徐道:“事情辦得如何?”孟雄躬身稟道:“具體己辦妥,只是三公子迄今不見蹤影,只怕己遭天地盟的暗算。”修羅王哼了一聲道:“他受那賤婆娘的誘惑,已然背叛師門,老夫這些年來的心血算是白費了。”郝雄吃了一驚道:“三師弟果真如此糊塗?”修羅王道:“此是為師親自所見,如若不是顧全大局,為師當場便把他廢了。”頓了頓又道:“你七師妹呢,這孩子一向任,你得管着她點。”郝雄躬身道:“七師妹近情緒不好,弟子已再三規勸,她倒很聽話。”修羅王點了點頭道:“暫時還不能讓她知道為師已然功力恢復之事。”郝雄躬身稱諾,退到一旁。
修羅王目光復又投向孟雄道:“本派可曾接到龍紋金牌與血劍傳書?”孟雄道:“接到了,是島上近着人來通知的。”修羅王朗聲笑道:“本派已有十年不曾過問中原之事,這番老夫倒要單獨鬥鬥這批人。”郝雄滿面惘地望了杜君平一眼道:“那血劍傳書可是杜公子所為?”修羅王微微一笑道:“其中玄奧,久後自知,你暫時不用問了…”轉過臉來正待與杜君平説話,突然-個青衣漢子匆匆行了進來,躬身行禮道:“啓稟島主,有一位蒙面人求見。”修羅王點頭道:“請他進來。”輕輕一揮手道:“你們迴避了。”孟雄與郝雄悄悄往後面退去。
不多會青衣漢子領了一位高大蒙面人進來,修羅王起身了上去,哈哈笑道:“既來了這裏就不用掩飾了,兄台何不以真實面目相見。”來人鍁去面幕,哈哈笑道:“若不如此,怎能瞞過那批魔崽子的耳目。”當來人行入之時,杜君平已然認出是丐幫幫主四海游龍陸賈,只因此刻尚不能出真實身份,是以默不作聲,仍以晚輩身份跟在修羅王身後。
修羅王似是預料陸賈會來到,見他面幕掀去,立刻拱手道:“陸幫主大駕親臨,有何見教?”陸賈哈哈笑道:“無事不登三寶殿,今天一來是道謝,再則有事當面請教。”修羅王側身一讓道:“請坐下再談。”陸賈坐下道:“兄台可是東海一派?”修羅王微微一笑道:“兄弟是何門派,似乎與跟下大局無關,兄台何不直截了當説明來意。”陸賈點頭道:“兄台既然真人不相,兄弟就不便多問了。”頓了頓又道:“天地盟傳出龍紋金牌之事,兄台也知道了?”修羅王點頭道:“此是江湖上的大事,焉有不知之理。”陸賈喟嘆一聲道:“龍紋金牌可以偽造,原不足為奇,奇的是鐵髯蒼龍亦已出現江湖了。”修羅王笑道:“肖錚並沒有死,出江湖走走那也是極其尋常之事。”陸賈搖頭道:“此事絕不尋常,他已出手傷了本派數位高手,而且是傷在他的少陽神功之下。”杜君平聽後大吃一驚,急言道:“可曾有人親見,此人長得什麼模樣?”陸賈想了想道:“據負傷之人述説,此人紅臉蒼髯,身材高大,武功路子與鐵髯蒼龍一般,不是他還有誰?”杜君平若有所悟地道:“若果真的是肖盟主,或許是場誤會。”陸賈搖頭道:“絕不是誤會,以往各派之人,俱都懷疑肖盟主或許身患重疾,受了人的脅迫,但由此事看來,以往一切惡行,俱是他的主張了。”杜君平不以為然道:“在事情真象未明之前,幫主豈可如此武斷。”陸賈大意外道:“少俠何故一再幫着他説話?”修羅王假意對杜君平喝道:“長者之前,豈有你説話的份兒。”復又對陸賈言道:“咱們長話短説,兄弟甚望知道陸兄的來意。”陸賈嘆道:“丐幫自不量力,公然出面與天地盟抗衡,雖有不少人暗中幫助,力量仍嫌單薄,那晚兄台師徒大顯神威,格殺天地盟兩個壇主,所用武功似是修羅一派,是以兄弟不揣冒昧前來,還望兄台念在同道份上,為中原武林保存一份公道。”修羅王微微笑道:“兄台這樣説,倒叫兄弟有口難辨了。”隨即斂去笑容道:“既承陸兄看得起本派,我也不妨實説,幫助貴幫乃是正事,反正咱們是友非敵。”陸賈深籲一口氣,立起身來抱拳道:“敬謝兄台千金一諾,告辭。”雙手一拱,大步行了出去。
修羅王點了點頭道:“此人倒有幾分骨氣呢!”杜君平接道:“伯伯!咱們下一步棋該當如何?”修羅王沉忖有頃道:“眼下情勢有變,老夫倒要鬥鬥這位冒名鐵髯蒼龍肖錚之人。”杜君平欣然道:“也算晚輩一份。”修羅王點頭道:“這個自然,不過此人忽於九九大會之前出現,必與九九大會之事有關,老夫倒甚耽心真的鐵髯蒼龍遇害了。”杜君平搖頭道:“我不信鐵髯蒼龍已遇害,也許他與伯伯的情形一樣,已然遇救。”修羅王笑道:“世間豈有如此愚笨之人,明知人家沒死,仍然出一個冒名的人來。”杜君平緊接道:“也可能他遇救之事旁人不知,仍認定他死了。”修羅王微微一笑道:“好了,我不與你爭論這些了。”當下斂去笑容吩咐道:“此人忽然出面與丐幫為敵,證明對方已存在九九會期之前摧毀丐幫之心,咱們既在金陵,便該助他一臂之力。”杜君平點頭答道:“伯伯説得極是。”修羅王又道:“此事就給你了,老夫另派人接應。”杜君平與丐幫情誼深厚,心裏比他還急,當下一口答應,辭別修羅王徑往丐幫行去。此時僅只上更時分,行至丐幫門首一看,門已上鎖,裏面漆黑一片,心裏不躊躇起來,暗忖:“他們已然挪地方了,該往哪裏去找呢?”突然,暗影中一人沉喝道:“什麼人?”杜君平回頭見是一位三十上下的蓬頭叫化,遂道:“在下東海門下,兄台可是丐幫的弟兄?”逢頭叫化對他仔細打量了一番,低低道:“敝幫已搬往城外清涼寺,兄台有何見教?”杜君平道:“在下須面見幫主,他既在城外,在下就去城外見他吧。”將手一拱,大步往城外行去。一出城門便把輕功展開,急行了約有三五里,突見前面有位白衣姑娘,亦向同一方向奔行,身材極似阮玲,錯以為就是阮玲,急忙腳下一加勁,猛撲了過去。
前面白衣姑娘以為有人暗襲,突然身形一偏,舉手一掌拍出。
杜君平只顧往前奔跑,不曾防到對方會出手襲擊,眼看對方出手一擊之勢,猶如鐵錘擊巖,兜面捲來,百忙中舉掌一封,砰的一聲,兩掌接實,震得他前行的身形陡止,心神猛地一震。
白衣姑娘雙肩連晃了兩晃,心頭大驚奇,抬頭一看,來人竟是一位白面書生,不由怒道:“你莫非瞎了眼?”杜君平被她無故擊了-掌,心中已現微怒,不想她出口就罵,心中更覺氣憤,忿然道:“你是何人,怎的出口便傷人?”白衣姑娘冷冷道:“剛才看你出手,好像有幾分氣候,我看你是不到黃河心不死。”杜君平冷笑道:“姑娘的功夫也不弱,如是一定要顯,在下奉陪。”白衣姑娘突然一聲嬌叱,揮掌直攻了過來,頃刻之間已連攻了三掌。
杜君平只覺她的掌法威猛絕倫,招招猶如巨斧開山,鐵錘擊巖,暗暗驚奇忖道:這宗剛陽掌法,由一個年輕女子施出,真個還少見呢!心中想着,手掌已凝聚功力,展開還擊。
雙方不僅都走的是剛猛路子,而且招式也有些相同,剎那之間,場中掌聲呼呼,沙飛石走,聲勢十分驚人。
白衣女子初出江湖,以為自己的武功已然天下無敵,不想遇見這樣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少年,竟與自己勢均力敵,心中大氣惱,她乃天殘酷好殺之人,當時便存下必殺對方之心,嬌叱一聲掌法一變,招式突然變得緩慢直來,纖掌一舉,緩緩一掌推來。
杜君平見她這一招突然改變了剛陽之勁,出掌無聲無息,不由心裏一動,但他亦是生極其好強之入,豈肯在一個小女子面前示弱,立時丹田一凝氣,勁貫雙臂,揮腕一掌出。
他因不識對方這招玄奧,是以仍與往常一般出招,掌勁發出後,忽覺自己急如巨排空似的潛力,滾滾前推,竟然毫無阻力,便知內有蹊蹺,疾地掌勁一收,斜跨三步,只覺身上一熱,隱隱似有一股熱風襲上身上,當下大喝一聲,呼地一掌朝襲來的熱推去。
杜君平自經紅臉老人集三大高手之力,為他打通經脈後,功力已到收發由心之境,雖在匆促之間發掌,仍然威猛絕倫,掌勁匯成的潛力,狂飆似地捲了過去。
白衣女子所使的那招掌法,乃是久已在江湖絕跡的烈焰掌,對方若以剛陽之勁擋,那股無聲無息的烈焰暗勁,立化迴旋熱,由兩側襲來,傷人於無形。
杜君平見機得早,兼以力道已能收發由心,掌勁發出一半立即撤回旁閃,是以僅被邊緣的熱掃着一點,且在適時發出了第二掌,傷得尚不重。
白衣女子不虞對方應變如此神速,烈焰掌發出後,正擬乘勢出招擊死對方,而杜君平的掌勁已排山倒海似地捲來,只得纖掌一舉,也發出一股掌力擋。
雙方出招先後不同,用力大小有別,兩股力道一觸之下,白衣女子只覺間如遭千斤重錘,嬌呼一聲,連退三步,身子搖了兩搖,立即閉目不動,顯然已負內傷。
杜君平於這一招硬撞之下,身形屹立不動,但覺頭腦如遭火灼一般,悶熱難忍,不由大吃驚,急把腳步立定,暗運玄功抗拒。
雙方對峙片刻,白衣女子突然一聲嬌喝,騰身而起,凌空撲了過來。
杜君平驀地雙目睜開,朗聲笑道:“你是哪裏偷學來的龍騰八式?”腳下一墊勁,身子筆直地拔起,恰與白衣女子撲來的身子個正着,雙方凌空發招,翱翔搏擊,一連兩個盤旋,真氣已使盡,復落回地面。
白衣女子間烈起伏,滿面俱上殺機,息着道:“你中了姑娘的烈焰神掌,熱毒入侵內腑,三之內必死。”杜君平雖覺全身燒熱難忍,但他功力深厚,仍能強自忍耐,朗笑道:“區區傷勢還要不了小爺的命,可要再拼三掌試試?”自衣女子內傷極重,表面雖極力忍耐,可不敢再與人家硬拼掌力,冷笑道:“你已是快死的人了,姑娘犯不上和你拼命。”説完話一扭身疾往林中奔去。
杜君平搖頭暗暗一嘆,忖道:“這姑娘究竟是哪條道上的人,怎會龍騰八式?”此時熱毒已然入侵,只覺頭腦昏昏,渾身猶如火燙一般,知道自己傷勢極重,不能在此久呆,當下強提着一口真氣,踉蹌前奔,行了約有三二里,已至一處林邊。
只聽林中一聲沉喝道:“什麼人?”杜君平怔了怔道:“此地可是丐幫?”林中人怒哼一聲道:“我問的是你,怎不自報名號。”林君平心中燒熱難忍,怒火不自覺地上升,怒道:“你不説難道我不會自己找去。”舉步直衝入林。
林中人大怒,暴喝一聲道:“打!”呼地三點寒星劈面襲來,勁風嘶嘶,手勁似乎不小。
杜君平冷笑道:“雕蟲小技也來小爺面前賣。”舉手一掌劈出,一股強大掌勁,震得來的暗器斜向林梢飛。他卻頭也不回,仍自前奔。
林中人似知來了勁敵,不敢再行現身阻擋。
杜君平順着林中小徑,踉蹌奔有百十來步,只聽前路一聲暴喝道:“相好的,你也太以小看丐幫了。”聲隨人到,面奔來了三個叫化,當先一人正是他所悉的護法夏楚,當下立定腳步道:“夏護法,難道這就是貴幫待客之道?”夏楚一怔道:“尊駕是誰?”杜君平冷笑道:“貴幫主今新去拜訪家師,難道如此健忘?”夏楚恍然大悟道:“小哥是東海門下?”杜君平點頭道:“在下一時不慎,於途中中了烈焰神掌,無暇久留,面謁貴幫幫主轉達數語便走。”夏楚大吃驚道:“烈焰神掌?”杜君平點頭道:“不錯,不過在下自信還能撐得住。”夏楚朗聲一笑道:“小哥請隨我來。”説罷當先領路。
杜君平一面隨他前行,一面沿途暗察,已然覺出四下戒備十分森嚴,不由暗暗點頭。行了約有裏許,已然來到一處古剎之前。
夏楚回頭側身對客道:“敝幫暫借這座古剎為行壇,小哥請進。”杜君平也不謙讓,跨步入內,細看古剎,外表雖顯破舊,裏面看來,規模似是不小,而且十分靜肅潔靜。
夏楚粳着他直入撣房,但聽裏面傳出一個洪鐘也似的嗓音道:“幾位小兄弟因不明小哥來意,多有得罪,請小哥萬勿介意。”一陣腳步聲響,四海游龍從裏面了出來。
杜君平拱手道:“在下也急了些,如何能怪他們。”四海游龍把他讓入禪房坐定,徐徐道:“小哥要見兄弟,有何見教?”杜君平答道:“幫主可知鐵髯蒼龍重履江湖的消息?”四海游龍點了點頭道:“已有耳聞,但一時尚難證實。”杜君平復又道:“九九會期已然快到,鐵髯蒼龍突在金陵出現,其意似在丐幫,家師因幫主高義,特着在下前來送信,並聽候幫主差遣。”四海游龍極其留意地聽着,直到他説出聽候差遣之事,似乎十分意外,長嘆一聲道:“令師料事如神,兄弟十分佩服,實不相瞞,本幫近已有幾位高手,傷在那老賊龍騰八式之下。”杜君平大吃一驚道:“龍騰八式乃是肖大俠獨門功夫,照此説來果然是他了。”沉忖有頃復又道:“此事內中或有別情,在下不認為此人就是肖大俠。”四海游龍喟然嘆道:“兄弟也是如此想法,肖大俠一代人傑,俠名久着,於此垂暮之年,豈有如此倒行逆施之理。”頓了頓,繼續又道:“但與他手之人,所説年貌武功,甚至衣着,均與肖大俠往常一般,倒叫兄弟煞費思量了,世間豈有如此相似之人。”杜君平強忍熱毒煎熬,接道:“在下剛才途遇一位白衣女子,亦是朝貴幫這面行來,因言語誤會,手幾招,她不僅武功博雜,而且純是剛猛路子,亦會龍騰八式,在下一時大意,競誤中了她的烈焰神掌。
四海游龍臉上神立變,半晌方道:“她傷了小哥之後哪裏去了?”杜君平哼了一聲道:“她比在下好不了多少,被在下回敬一記‘搏擊錐’,夠她受的。”烈焰神掌是久已絕跡江湖的武功,而“搏擊錐”卻是鐵髯蒼龍肖錚獨門絕學,四海游龍身為丐幫之主,見聞何等廣博,聆聽之下心中大驚異,愕然道:“小哥果是中了烈焰神掌?”杜君平知道自己面上罩有面幕,旁人無法看出,於是手掌一抬道:“幫主看看在下的膚便知。”四海游龍細察之下,只見他白皙的手掌一片通紅,觸摸之下,猶如火燙一般,不吃驚道:“小哥傷勢如此沉重,還應及早療治,事不宜遲,兄弟馬上着人去請大夫。”杜君平立起身道:“不用了,在下話已傳到,就此告辭。”四海游龍愕然道:“小哥何必見外,你所中傷勢不比一般,內傷委實大意不得。”杜君平亦知這種熱毒非比尋常,但為了不使身份,只有強忍了,當下舉步行出禪房道:“幫主好意在下心領,在下必須趕回,將此事稟告家師。”四海游龍因與對方並無深,雖明知此項熱毒遲廷不得,卻不便強留,微微一嘆道:“小哥執意要走,兄弟也無法強留,那就請快回吧。”杜君平雙手一拱,大步行出古剎,立即展開輕功,往城裏疾奔,一口氣奔到修羅王所居大宅,抬頭一看,門已上鎖,不眉頭暗皺,一縱身躍過院牆,直入大廳,晃着千里火簡,各處一照,裏面用具,甚至被褥俱在,只是人影全無。
經過這陣奔跑,熱毒已然發作,中猶如火燙油煎,抓起桌上茶壺,也不管是茶是水,咕嚕、咕嚕飲盡,踉蹌奔到牀前,往牀上一倒,他原意是用本身真氣,出體內熱毒,驀覺頭腦一昏,昏厥過去。
當杜君平強忍傷勢,奔出丐幫之後,接着丐幫又躍出一位玉面少年,暗中跟蹤在杜君子的身後,他躍入修羅王所居的巨宅後,玉面少年亦小心翼翼地躍入,忽見杜君平昏厥,慌忙赴近牀前,用手一摸,只覺他肌膚猶如火炭一般,不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幸我身邊帶有飄香谷時百花仙,不然連我也沒辦法。”急從懷中取出一個玉瓶,倒了半盞百花仙灌下,復又駢指如風連點了他幾處道,長吁一口氣道:“此子基深厚,骨格奇佳,與我那杜家侄兒,堪稱伯仲,今晚幸是遇着我,若任由他呆到天明,便神仙也難救了。”百花仙乃是飄香谷秘方調製的仙品,對祛除火毒,尤具特效,杜君平服下之後,再經玉面少年以獨門手法打通經脈,身子頓一輕,人亦悠悠醒轉。
玉面少年又從懷中取出兩顆丹藥,遞給他道:“兄台身中熱毒,雖為百花仙解去,但餘毒且未除盡,把這丹藥服下。”杜君平一聽百花仙四字,神不由一振,抬頭細看,玉面少年原來是自己的替身,也就是宇內馳名的藥中王聞人可,心中不十分動,連忙接過稱謝道:“尊駕援手之情在下沒齒難忘。”藥中王微微一笑道:“四海之內皆兄弟也,小事何足言謝,快服下吧!”杜君平依言將丹藥納入嘴內,入口清香,隨津化去,竟無一點渣汁。
藥中王復又道:“兄台可速運氣行功,加速藥效,兄弟在此為你護法。”因眼前之人乃是藥中王,杜君平放心將真氣運轉,只覺天機泰然,不久便入無我之境,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刻,霍然驚醒,只聽檐頭傳來一陣衣袂飄風之聲,原先以為是藥中王,便不曾留意。緩緩跨下牀來,只覺全身輕飄飄地,舒暢已極,正待出聲呼喚。
突然一個全身勁裝的女子,立門外,冷冷喝道:“你是什麼人?”杜君平藉着星月微光,已然認出那是修羅王的七弟子易曉君,遂朗聲答道:“在下乃東海門下。”易曉君冷冷道:“深夜來此何事?”杜君平眉頭一轉道:“郝大哥命在下在此等候他。”易曉君將信將疑道:“果是我大師哥着你在此?”杜君平冷笑道:“難道誰還騙你不成。”易曉君哼了一聲道:“量你也不敢。”想了想突又道:“此是本派臨時駐足之地,輕易不讓人知,大師哥決不會約你來此,況且他今晚另有公幹,也無暇來此會晤你。”杜君平暗中叫糟,自己隨口胡講,竟被她問出了破綻,隨又道:“郝大哥確是如此,你不信我也沒辦法。”易曉君面罩寒霜道:“姑娘絕不信有此事,你休在我面前耍花槍,還是老實説的好。”杜君平面現難道:“此地只是空屋一所,如不是與他相約,在下來此何事?”易曉君想了想道:“既是這樣,姑娘也不難為你,走吧!”杜君平跨步行出房來,忽又停下腳步道:“孟總管哪裏去了,姑娘一人來此何事?”易曉君先是一怔,旋即然道:“姑娘的事用不着你來管。”杜君平朗聲笑道:“姑娘的事在下自然是管不着,但問問也不打緊。”易曉君似是突然想起一事道:“近金陵盛傳東海來的師徒二人,武功極是高強,為我海外門派增不少,想來就是你與令師了。”杜君平微微笑道:“承姑娘謬讚,在下果是東海門下。”易曉君冷笑道:“聞名不如見面,今晚有幸得遇高人,姑娘倒要見識見識東海派高招。”杜君平搖頭笑道:“東海派武功哪及得上修羅門,姑娘切莫聽那些謠言誇張。”易曉君霍地跨前兩步道:“那不相干,今晚你若不顯一番東海派的絕學,休想出這屋子。”杜君平心中大為難,他知女孩子家多半好勝,一旦動手,勝負都難討好,但勢又不能説明身份。
就在這時,檐頭呼地落下一條人影。跨步行向卧房,突見兩人劍拔弩張之勢,不覺一怔。
易曉君一眼敝見來人,口呼道:“杜兄,原來你已沒事了?”來人乃是藥中王,易曉君聽他親熱地呼喚,倒把她糊塗了。
杜君平忙為他引見道:“此位易姑娘乃是修羅門第七位高徒,她過去男裝時,原與杜兄相識,怎的你竟忘了?”藥中王乃是老江湖了,經這一提,心中立刻明白大半,便知此女與杜君平必有情,不覺哈哈笑道:“易姑娘這一恢復女裝,倒把在下糊塗了。”易曉君本已大為不悦,經他這一解説,才回嗔作喜,款步上前道:“你這一向去了哪裏,真把我找苦了。”藥中王故示神秘地唉聲一嘆道:“一言難盡。”杜君平暗暗好笑,他知此刻如若不走,等會極難措詞説話,就趁易曉君行向藥中王之際,悄悄一縱身飛向居住檐頭,竟自走了。
那易曉君因杜君平的失蹤,不知費了多少心血尋找,此剩與假杜君平久別重逢,心頭充滿喜悦,自不會留意杜君平的舉動。
但藥中王卻不同,他由剛才杜君平的引見,聯想到他的身份,覺得此人突然出面為自己消除窘態,那是明知自己不是真的杜君平了,此人縱不是杜君平本人,也必是與杜君平極其親密之人,當下口呼道:“此人不能讓他走。”呼地身形拔起,尾隨疾追。
杜君平的飄香步法何等迅捷,晃眼間已出了視線之外,藥中王追了幾條街,追不上他,只得把腳步停下,想到易曉君剛才親熱之態,惟恐遇上她出馬腳,趕緊閃身沒入暗巷,徑自走了。
再説杜君平躲開了二人之後,覺得修羅王既命自己暗助丐幫,必具深意,於是掉轉頭來,再往丐幫奔去,行了一程,只見暗影中閃出藥中王朝他微微笑道:“兄台剛才何故不辭而別?”杜君平笑道:“只因易姑娘着在下動手,是以藉機躲開她。”藥中王又道:“兄台識得杜君平?”杜君平點頭道:“有過數面之緣。”藥中王想了想道:“你們是在何處見過面。”杜君平微現難道:“你認為在下在説謊?”藥中王大笑道:“兄弟便是杜君平,不知兄台所認識的是那個杜君平?”杜君平不虞他會單刀直入,自報姓名,當下怔了怔道:“如此説來兄弟所見的杜君平是假的了?”藥中王笑了笑道:“真真假假,以後自知,此刻何必深究。”話題一轉又道:“兄台深更半夜往城外跑,想是有緊急之事要辦。”杜君平一指前面密林道:“我想拜望丐幫幫主。”藥中王朗聲笑道:“妙極,兄弟與丐幫稍有瓜葛,那就一道去吧。”如何至今不知,是以總存下幾分戒心。
藥中王乃是丐幫座上常客,一路暢行無阻,到達古剎之前,杜君平停下腳步道:“深夜闖關,不嫌太過唐突嗎?”藥中王微微一笑道:“兄弟與陸幫主乃是忘年之,不分彼此,進去何妨。”跨步當先進入。杜君平隨在身後,直入禪房之內,一個小叫化了出來,躬身道:“幫主已然出去了,二位請到客房歇息吧。”藥中王微意外道:“深夜之間有何急事?”小叫化道:“據本幫弟子緊急傳報,似已發生了極大的事情。”杜君平吃了一驚道:“什麼大事?”小叫化看了他一眼,言又止,顯然他還沒清此人的來歷,是以不肯實説。
藥中王徐徐道:“這位少俠不是外人,有話儘管説好了。”小叫化這才輕籲一口氣道:“近本幫弟子被殺極多,而且對方下手極毒,大有趕盡殺絕之勢,今晚幫主又得到傳報,本幫派出的八大護法,亦已遭到襲擊,是以親自趕去救援。”藥中王又問道:“對方想是天地盟了,但不知八大護法在何處遇險。”小叫化想了想道:“據説在鐘山之南。”藥中王沉忖有頃道:“事不宜遲,我這就去打個接應。”轉臉對杜君平道:“兄台可有此興致?”杜君平點頭道:“此為義不容辭之事,豈有不去之理。”藥中王似是心頭十分着急,轉身大步行出古剎道:“咱們行動愈快愈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