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九章知遇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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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等人按着店家所説,一路行來,又問了幾人,打聽到了地方,見他家牆矮屋陋,太子心中去了驚懼,便着人上前去拍門。[謝支持小説]院門打開,眾人大吃一驚,再想不到竟是那所見的秦業!
秦業也沒想到太子殿下竟然親自登門拜訪他,儼然當年劉備三顧諸葛茅廬了!他雖認為自己滿腹才學,但如今也在御史台做了幾的差事,方才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再不敢如從前那般託大!
當得太子親自提點已是萬幸,今又得太子親自登門看望,他心中愈加惶恐,怕自己當不起太子如此的看重,也罷,拼了自己的這條命,也要報答太子的知遇之恩。
太子本就跟父親學了帝王之術,又因朝政之事與大臣往良多,看秦業表情,便已窺得他心事,不由心中轉了幾轉,把那食寢皮之心暫且放下,綻出如沐三月風的笑容,道:“今路經此處,聽得秦錄事在此,特上門討些水喝!”秦業見此境,知是太子特意拜訪,動得不知説什麼才好,嘴嚅動幾下沒説些什麼所以然來,深呼一口氣,竭力止住內心澎湃,忙結結巴巴地説道:“莊公子快請進!”秦業一邊引着太子等人進屋,一邊對子叫道:“快備好茶來!”雖然太子等人做便裝打扮,但亦是富貴無比,秦太太不想丈夫也有此等富貴友人,一時拿手拿腳,不知如何招呼。聽得丈夫吩咐忙把平裏不捨得用的好茶拿出來沏了。
太子等人如何看得上,不過太子既然心裏打了主意,在秦業的熱情相讓下,強忍着啜了一口。福公公要照例驗看也被太子攔了,笑道:“在秦錄事這裏很不必如此!”秦業這才知道自己行事有些莽撞了,見太子對自己全然信任。[謝支持小説]更是惶恐不已。
太子卻笑道:“那城中相見,頗與錄事談得來,今正好朝中無事,行至此處便想一起喝茶。正好我剛才得了幾幅畫,倒是有些意思,與你一同賞鑑如何!”秦業忙請太子到他書房中,説是書房。不過是一間比別處略明亮的茅草房罷了,倒是筆墨紙硯齊全,又有幾個箱子盛了些舊書。
當太子展來畫時,秦業的眼睛不由睜大了,他再沒想到竟是自己舊年裏畫下的。雖心中隱隱猜着幾分,然他也知道自己畫技上的斤兩,不知太子何意,故不作聲。
太子一邊展開畫一邊悄悄打量秦業,此時見他神情變化,便知他定是那辛升無疑。太子強壓心中恨意,笑道:“錄事學富五車,絕世才華,定是看不上這畫。怕是心中也要嘲笑孤的才疏學淺吧!”秦業忙跪下道:“下官不敢!殿下什麼好字好畫沒見過,這等畫技如何看在殿下眼中,只當逗趣罷了。”太子令人攙起秦業道:“今只當文人相互切磋,不是朝堂之上。聽錄事如何説,便知是個大家了,實不相瞞。這畫作確實不佳,然詩為言聲,人人觀得畫的技藝,而孤卻看得是這畫中所現的人錚錚傲氣的筋骨!”秦業如被鼓擂心,直咚咚地響,既想告訴太子自己便是這畫的創作人,又擔心太子疑心自己,正矛盾之時,又聽太子笑道:“所謂小隱隱於野,中隱隱於市,大隱隱於朝,還望你能幫着孤尋找勸説,不如作大隱,既輔佐了孤,於百姓有利,也能解了其自身困頓之憂!”秦業此時再無疑慮,又跪倒在地,聲音哽噎:“實不相瞞,這幾幅畫作,皆是臣舊年所作,怎敢當得殿下之贊!”太子撫掌大笑:“原來竟是你所作!難怪如此合人眼緣!”説罷,忙親自上前攙扶!
秦業哽噎道:“下官不具大才,今天得殿下如此相待,唯求肝腦塗地以報君恩!”等秦業情緒和緩,二人便相對而坐,一時如魚得水,相談甚歡。
這秦業的情最是乖張偏僻不過的。當年因為自負才學天下最一,偏總是中不了舉人,又遇災年,生活困頓,一怒之下,便自宮入了皇家做了內侍,連本名也不要了,取名為辛升,意為新生,又步步高昇的意思,後得武青青睞收為弟子,偏武青是個小人,秦業又因個人際遇憤世嫉俗,故在太子取了武青命之時,他骨子裏的惡便爆發出來,一發不可收拾。
今生因為楊家的施粥之事,讓他如獲新生,故為自己取了個號為辛升,沒想到果然順利高升,中了舉人進士,如今又做了官,便在心中把楊家做為救命恩人,銜草結環,必報此恩。
如今被太子如此賞識,只當知己,對於文人來説,知遇之恩,比救命之恩都大,竟是刀山火海,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況且楊家與太子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兩恩並一起,秦業便把自己當了太子的心腹,況一向又不知眉眼高低的,此時便道:“殿下既當下官為自己人,下官便也就直言不諱!如今朝堂上為了錦鄉伯之女進宮一時鬧得沸沸揚揚,殿下怎如無事人一般?”眾人大驚,這人還真是給個槌就當真的人,太子不過客氣幾句,他倒是來了勁了。
太子笑道:“不過是聖上納一才人罷了,我身為太子,只管好朝中事,這後宮之事卻不易貿然進言。”秦業見太子面無愠,越發大膽起來,説道:“殿下未登大寶之前切不可掉以輕心!歷來有多少帝王因為愛年輕妃子,子以母貴,越過正宮太子成為新皇的不在少數。便是先皇當年,不也因為景帝喜歡貴妃差點失了命?”太子沉道:“卿所言亦是有些道理,只是哪有兒子管父親房中事的,況且皇后娘娘自來賢德,她對此事都是贊同的,孤更沒有立場來管此事了。”秦業道:“婦人俱是頭髮長見識短之輩,只想討丈夫歡心,身邊多姬妾庶子好顯她的賢名,將來子嗣分家,卻是把個大好家業化整為零,散了出去。”眾人見他公然説皇后的不是,不由側目,秦業也不放在心上,又道:“早在本朝開國時,就有高人説錦鄉伯府會出位皇后,故本朝從未有自他府里納妃嬪的,如今卻是打破了這個慣例,下官這幾也是夜懸心,只盼着殿下給臣提個醒好行事,哪知殿下竟大意至此。”太子忙道:“但是李淑妍是必要進宮的,因為她已經有了身孕!”秦業不由頓足:“果然,下官早就料到會是如此,這更是不得了,更該早除了他才是,一個庶子罷了。”太子不由倒一口氣,這廝果是個心狠手辣的人!
他不由厲聲道:“不論是皇子還是公主,都是父皇的骨,是我的手足,你怎麼就敢在此挑撥,説出骨相殘的話!竟是我看錯了你。”秦業卻大聲道:“殿下此話差矣!平頭百姓家,兄弟間為了利益尚且鬥得你死我活,何況是天下之主的位子?殿下身邊皆是阿諛奉承之輩,蝕了殿下的心志,鬆了您的警惕,等事突發,殿下卻一點防備都無,下官實不忍心殿下遭此橫禍,拼着殿下怪罪,也要做這當頭喝!”劉侍衞忙上前勸道:“殿下不要動氣,秦大人説話雖不中聽,不過也是為了殿下好,殿下就饒了他吧。”秦業見太子臉銅青,知道他乃是謙謙君子,只看得見陽白雪,卻哪知人心險惡,為了楊家的恩情為了太子的知遇之情,他覺得自己有必要點醒太子,於是又道:“殿下因為下官説話惡毒,要治下官的罪,下官也只能受着,但是下官仍然要説下去。”
“皇后和太子都是可以廢去的,再是夫父子情深,卻是抵不過女蠱惑的!皇后娘娘得聖上另眼相看,固然是因為她是原配嫡,但楊家手中的兵權更是起了作用。如今忠義侯年紀已老,必會起了落葉歸之心,世子楊浩年紀尚輕擔不起重擔來,就怕忠義侯以為殿下已是太子,只道萬事已妥,放下兵權,到那時若是真有什麼不妥事發生,殿下豈不是要坐以待斃。所以下官寧可因這番話被太子厭棄,也要説個明白!”太子只當秦業是個鼠目寸光心狠手辣又有些左之人,看到他急得滿頭汗地要點醒自己,險些讓他都忘了他在夢中所為,又聽他的一番分析,倒是有些眼光,此前倒是小瞧了他。
太子面凝重:“我們兄弟一向兄友弟恭,後宮妃嬪也都安分守已,雖説秦錄事所説有些杞人憂天,可也不是全無道理。以秦錄事之言,孤該如何做呢?”秦業見自己終於勸到太子心坎中去了,不由歡喜道:“殿下宅心仁厚,素有賢名,又是元配嫡子,繼承大統本就是應當的,故天下臣民必是擁護的。”
“如今殿下仍繼續勤政愛民即可,只防着聖上受了狐媚蠱惑,但聖上廣納妃嬪開枝蔓葉是應該的,陰止不了妃子入宮,孃家太硬是不行的,就如李淑妍,如真要入宮,位份就不能給的高了,只是這事太子不易手,只於臣便是了!殿下要做的是,一定不要讓楊家輕易出兵權,當然如果這兵權能握在太子手中最好!如此最是萬無一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