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回袒腹客香閨兆夢瑣尾人粉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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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槐黃雨，常是泥芒鞋。

其七:一歲秋光好，秋光到客居。

草枯難秣馬，水涸阻書魚。

茄曲悲風動，篳美鄉思餘。

愁城戒莫入，酒國且停車。

其八:一歲秋光好，秋光到小園。

香堆肥巨棗，憂掃種多萱。

籬落青瓜，林坳紅葉翻。

豆花蛩雨急，蟻渡出頹垣。

其九:一歲秋光好，秋光到野田。

黃雞時啄黍，白屋曉炊煙。

社鼓蛙聲度，螢燈-火連。

釀成誇上苦，（扌棄）卻醉豐年。

其十:一歲秋光好，秋光到梵宮。

黃柑呈果，貝葉譯松風。

幽竹通清磬，涼蟬度瞑鍾。

經霜蘆已折，堪作渡江蓬。

畢，了緣大驚歎服道:“相公這樣大才，世不多見，真斯世之獨步也。”眉仙謙讓，遂問杭城詩詞何人最著名。了緣道:“有一個魏相公，名五號非瑕。此人少年豪傑，最喜結，但詩才也不及白相公。只有一個女才子，乃本縣金侍郎之女，名喚鳳娘，年方十七歲。少時曾寄名於本庵玄帝，故每年三月初三，玄帝生辰，必來進香。又有一侍婢，不知甚名，亦容貌玉妍，同小姐詩作賦。杭城算他是女才子。”眉仙聽了，點頭唯唯稱奇。

且説那金鳳娘，乃度支侍郎後建州安置的金用武之長女。夫人胡氏先生鳳娘，猶如掌上之珍。那胡夫人原通文墨，自己訓導鳳娘。那鳳娘天生穎悟，十歲上就會詩，長成得天姿國。胡夫人又生一子，小字鶴郎，此時方六歲。那侍婢名喚霞蕭，長鳳娘一歲，亦詩詞電掣，豔冶風，與鳳娘相得，猶如姊妹一般。那鳳娘又幽閉貞靜，舉動必稟胡夫人。

一霞蕭對鳳娘道:“小姐，後園池中荷花盛開，可去一遊。”鳳娘遂稟知夫人，然後同霞蕭來園中游玩。霞蕭手執紈扇，來到池邊。鳳娘對霞蕭道:“你看池中荷花，紅白二種，紅的如霞，白的如雪。”又見數對鴛鴦頸睡於池中石上。霞蕭道:“小姐你看鴛鴦成對，猶如我與小姐:坐則同坐，起則並行。”鳳娘道:“痴子，只説頸鴛鴦好像我二人，不知頸中更有不同者。”此時五月上旬，雖非甚暑，亦覺微熱。鳳娘賞玩一番，遂於蕉陰深處太湖石上坐着，對霞蕭道:“我有些口燥，你且把紈扇與我，你去拿壺茶來。”霞蕭去了。鳳娘於石上覺得睏倦，打一呵欠，只見園門中走進一老人，騎於黃犢之上。後隨一美少年，手拿着珊瑚鞭。漸近看時，那少年兩條白眉。老人道:“小姐後，絲蘿附喬木，即此人也。”回顧少年道:“可將這鞭贈與小姐。”那少年走近前來，將鞭授與小姐。鳳娘一驚醒來，乃是一夢。

鳳娘道:“方才與霞蕭講話，怎麼就睡了去？又記得老人之言？”正沉間，霞蕭捧茶至，問道:“小姐你説些什麼？”鳳娘把夢中之事直告。霞蕭道:“天賜良姻，後必有驗。”鳳娘吃了茶，又閒玩一番而回。霞蕭將前夢細述與胡夫人。夫人亦覺駭異。蓋鳳娘才貌雙全，又有德行，年將及笄，緣何無人求婚？大凡世人眼孔淺，見金公得罪朝廷，貶逐在外，又見金家產業淡薄，故此鳳娘有此才貌，無人連姻。也是天緣，該與白生為夫婦的。

且説眉仙在牧雲庵中，逐詩作賦，不覺過了月餘，已是初冬天氣，一，了緣進來，與眉仙閒談，問道:“相公兩又必有佳作？”眉仙道:“昨因立冬，偶賦得一篇五言古風。”了緣索看。因不曾錄出，眉仙將本稿呈看。了緣見詩集面上寫着“珊鞭集”三字，了緣問道:“詩集何取此名？”眉仙指牀頭錦囊藏着的珊瑚鞭子道:“此仙師所贈，不敢忘之，故以名集。”並説一路藉此鞭之力。了緣點頭道:“原來有此緣故。”遂揭開詩集看時，詩賦甚多，不能盡閲，只看《初冬五言古風》道:冽冽朔風吹，寒氣透窗鎖。

楓盡覺林空，黃菊狀殘朵。

朝來增薄綿，漸愛擁爐火。

槽中取白醪，黃齏亦口可。

座因待客來，杯飾虛留左。

醉鄉天地寬，白眼忘爾我。

舞劍開雙眉，愁神驅必果。

掀髯嘯一聲，浩氣都包裹。

長正月篇，煢獨頻哀哿。

君不見車勤卒歲農，手足俱李跛。

急輸租税呼，珠粒無遺顆。

糠-帶夜舂，破衲任裎。

荷鋤戰慄歸，門啓蘆廉。

猶然相告歡，隴頭麥婀娜。

蕭蕭苑櫥荒，窄途多坎坷。

飢雀奪祭餘，昏鴉噪城垛。

庸庸斯世人，賢測叵。

吾道生一陽，葭灰動方妥。

看畢，了緣道:“這樣妙詩，不寫來粘貼，枉自埋沒了。”遂去取素箋一幅，求眉仙寫出。眉仙再三不肯。勉強只得寫了。了緣猶如珍寶一般，拿去粘於客堂中粉壁上。

一，城中有一個少年詩俠，同着幾個朋友來庵中閒玩。空如坐於客堂中。獻茶罷，那少年見了壁上的詩，立起身看了又看，問空如道:“這詩是寓客做的麼？”空如道:“正是一個寓客做的。”少年又問道:“如今可在麼？”空如道:“方才出外閒步去了。”那少年依回不去，只管看壁上的詩。只見眉仙翩翩而至。空如道:“白相公來了。”那少年見詩後寫着白眉仙名號，聽見空如説了，就曉得是眉仙，忙對着眉仙施禮。眉仙亦忙答禮，並不知那少年是何人。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