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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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夏銀行要上4台自動提款機,符鋭他們科技部就專門安排了兩個人來做這項工作。一個據説是行裏的後備幹部則仕,另一個就落在了符鋭的身上。則仕也和符鋭一樣是外來人口,則仕比符鋭早上好幾年班,則仕老家是偏遠農村的,他在大學談的女朋友是渤海城的,女朋友的家裏很有權勢,他便入贅到渤海城當了上門女婿。則仕是一個極端勢力的人,對不同人的態度截然相反,如果你是普通科員他都不會正眼瞧你,但是如果你明天當了科長他立即就會給你搖尾巴。符鋭對這樣的人非常作嘔,但是別人都説只有他這樣的人才能當領導。
科長讓則仕和符鋭一起負責4台自動提款機的項目,由則仕負責安排,由符鋭聽從安排。
自動提款機其實也是一台電腦,華夏銀行的這四台使用的是os2作系統,os2的命令行跟dos作命令非常類似,而os2的窗口又跟windows的窗口非常類似,從os2得來的啓發讓dos和windows統治了整個世界,而擁有兩種優點的os2在這個世界上卻越走越孤單。
自動提款機也是由一系列輸入模塊和輸出模塊組成,不過它的外圍設備比普通電腦複雜的多。自動提款機也有一塊網卡,由這塊網卡和路由器相連、路由器再和ntu相連、ntu通過一數據專線再連到電信局去。
97年我國還沒有使用光纖,所有的通訊線路無一例外都是銅纜,最常見的就是ddn專線,帶寬是64k的倍數,下載速度只有幾k。但不要緊,自動提款機傳輸的都是少量的數字信息,沒有圖片、音頻∮頻等信息,所以無論客户在自動提款機前如何瘋狂的取錢,其實都只傳輸了極其微小的數據量而已。
則仕去電信局籤合同,負責和電信部門領導協調,符鋭則被安排和電信局安裝外線的電工爬上爬下扯電線。則仕代符鋭一定要嚴把質量關,要把事情辦明白了,後出了通訊線路問題就由符鋭負責。則仕還沒有當領導,就開始領導符鋭了,這也許是他的一個人生追求吧。符鋭的人生追求和則仕不一樣,符鋭只想把自己的工作幹好,如果誰都想當官,那麼活誰幹啊?符鋭不想和別人爭什麼,所以符鋭領命幹自己的活就是了。
則仕告訴符鋭,所有和有關部門協調的事情都由他去做,而符鋭只需讓自動提款機正常工作就行了。符鋭是一個很認真的人,符鋭先在行裏做了個模擬環境。符鋭先把4台路由器配置完畢,把它們連在行裏的專線上,等到一切通訊都正常了,符鋭才準備把路由器用到實踐中去。配通4台路由器並不是很困難,符鋭加了一個晚班,就把它們都搞定了。一切進展的很順利,現在只需要電信局的專線能夠正常通訊就行了。
符鋭和電信局的師傅們把專線扯到自動提款機跟前,把專線和ntu連接以後,ntu的工作狀態燈就開始正常的顯示了。符鋭把工作進展的情況告訴了則仕。整個工作的最後一步就是把路由器和自動提款機連接上就行了。符鋭滿頭滿身都是灰,正準備做這最後一步工作的時候,則仕領着主管行長和科長來驗收了。符鋭説還有最後一步才能結束,則仕説這一步非常關鍵,還是我親自來吧。則仕用掐線鉗做了一網線,很快就把自動提款機和路由器連接上了。但是則仕在自動提款機上ping省行路由時卻發現通訊不通,這是怎麼回事呢?則仕前前後後的找了一遍也沒有找出原因。
則仕顯得非常生氣,則仕質問符鋭,你連的通訊線路到底是怎麼回事?符鋭一時也不清楚,ntu上顯示正常,那麼從電信局到ntu之間的線路肯定沒有問題,而路由器在行裏已經測試過了,不可能有問題,那麼會是哪兒呢?該不會是你則仕做的那一網線有問題吧,你則仕不會那麼外行吧!但是實在是沒有別的可能了。符鋭把則仕做的那一網線拿來看了看,這引起了則仕的惱怒,則仕説:瞅啥呀,本不是那兒的問題,是你的專線線路不通。符鋭也不想象他那樣蠻橫,符鋭偷偷的看了看那網線的水晶頭,這一看不要緊,這網線真的做錯了,路由器和自動提款機連接時應該做成叉纜,而則仕卻做成直纜了。
符鋭不想在這麼多人面前讓則仕丟臉,符鋭提醒則仕説:這個水晶頭的質量有問題,你看這叉纜看起來象直纜呢?則仕當時愣了一下,可以看出則仕本不知道什麼是叉纜,因為華夏銀行絕大多數設備都是直纜連接,而則仕的理想又不在業務上,所以則仕當然不知道了。
誰知道則仕的思維和符鋭不一樣,則仕説:“你符鋭不要找那麼多客觀理由,現在行領導都在這,你先把它通了再説。”符鋭當時非常惱火,符鋭甚至就想説你狗不懂瞎指揮什麼,但是符鋭不是這樣的人,只有則仕才是這樣的人。符鋭很快重新做了一網線,然後把路由器和自動提款機連接上,一下就ping通了。則仕一看通了,趕緊搶過來一連ping了3次,當然都是通的了。然後胡亂的打了一通鍵盤,轉過身出了一口氣,跟領導們彙報説:“我從頭到尾都檢查了一遍,一切都正常了。”行長和科長們對則仕都很滿意,則仕點頭哈的把領導們送走了,然後回來跟符鋭狠狠的説:符鋭你以後把事情辦明白了再跟我來電話,今天要不是我給你擋着,領導們還能饒了你!。則仕扔下這一句話,就扭頭走了,留下符鋭一個人差點氣瘋過去。什麼!你則仕領着領導想來搶功,你自己不鑽研業務,一出手就丟臉,你不但不害臊,還有臉説為我擋禍,你這個人的思維怎麼和正常人不一樣呢?
則仕怎麼能這麼玩人呢?除了臉皮厚一點水平都沒有,難道別人比他傻嗎?符鋭被這個則仕氣糊塗了,要不是因為符鋭一來華夏就樹立了一個厚道的形象,符鋭早就揍這個混蛋了。行裏有很多人都想揍則仕,但是大家都忍了,都是同事,誰能做得出來這麼野蠻的事情。
符鋭想想還是算了,還是先把自己的活幹好吧。符鋭仔細的再一次檢查通訊,符鋭發覺了問題,如果短時間ping是通的,如果讓機器持續ping100個包,那麼將會有3-5%的包會丟失。也就是説每發100個數據包時,有3-5個數據包會因為線路的質量問題而丟失。
符鋭無論用什麼辦法也不能解決這個問題,電信部門也無法解決這個問題,這個問題到底會不會影響到正常的工作呢?最後符鋭決定還是把這個情況反映給則仕,因為畢竟科長説過讓他聽則仕的。符鋭去找則仕的時候,則仕正在和科長套近乎,象狗一樣的拍領導馬。科長看符鋭來了,就問:“符鋭有什麼事情?”符鋭還想等則仕出來了和他單獨説,哪知道則仕很寬宏大量的説:“符鋭有什麼事情就直説,不要這麼躲躲藏藏的,解決不了的問題大家一齊解決,領導都在這裏給你作主呢!”符鋭看則仕都這麼説了,就坦白的説:“自動提款機的通訊確實有質量問題,每ping100個數據包就會丟失3-5個數據包,不知道這樣會不會影響正常工作。”則仕一聽鼻子裏哼了一聲説:“會不會影響你不會用腦子想啊,如果這丟失的幾個數據包正趕上客户在取錢,這下取不出來了你符鋭給賠啊?”他媽的這個狗東西竟然這樣的説話,符鋭真後悔當初來華夏的第一天就應該樹立一個武哥那樣的形象,這個則仕除了見到領導象狗一樣的點頭哈見了武哥也同樣是狗一樣的點頭哈。則仕如果敢跟武哥來硬的,武哥一個飛腳讓他威信掃地,則仕的威信都是在弱者身上一點一點建立起來的,怎麼可以隨便就丟掉了呢,則仕作為一個後備幹部,研究的就是這樣的學問。
科長是一個真正的外行,他以前是儲蓄科的科長,其實在儲蓄時就是個外行,但因為是正科級,所以無論到哪兒都得當科長。則仕講的話讓外行聽起來很有理,所以科長就跟符鋭説:“符鋭,你不管用什麼辦法,務必做到一個書包也不能丟,如果需要跟電信部門協調,你就直接跟則仕説好了。”則仕當時就問符鋭:“你到底能不能確定是哪兒出的問題,你先把問題確定下來然後再來彙報,不要一有什麼事情自己不考慮就來請教。”符鋭説:“我試過自動提款機到路由器不丟包,路由器到電信丟包,所以一定是電信局的專線質量有問題。”則仕當時就説:“行了,不用你管了,我跟電信局聯繫。”則仕很快就跟電信局取得了聯繫,電信局回答説他們提供的線路質量只能到這個程度,如果不怕多花錢那麼可以再加一線試一試。則仕當時就來了責任:“兩就兩,該花錢就花,平時少吃一頓飯少喝一頓酒就出來了。”其實平時亂花單位錢的正是則仕本人。
則仕馬上就命令符鋭去和電信的搭線。則仕之所以還沒有當科長就有科長的架子,是因為他大舅哥是人民銀行的一個副行長,人民銀行又是監管華夏銀行的,所以他可以不是科長勝似科長。
如果你説的對,那麼你兇一點也是可以接受的。符鋭去和電信的一起搭線,在人羣中爬上爬下的,滿頭滿身灰塵。另一專線並聯上以後,發覺跟情況本就沒有一點改善,照樣是3-5%的丟包。而則仕此時正在跟科長吹牛皮,他説兩電話線連一個ntu叫作冗餘備份,可以提高速度和增加可靠。科長對則仕的業務水平則是心服口服。其實誰都知道,如果兩線都是正常的,那麼可以叫做冗餘備份,如果兩線都不正常,那麼備份他媽個頭啊?
符鋭本來就懷疑3-5%的丟包不會影響工作,因為我們的任何網絡都不可能保證從不阻,如果任何一個意外的阻就使數據傳輸中斷,那麼我們的任何一個網絡就不可能正常工作。
符鋭上網去查詢有關通訊傳輸的原理,符鋭找到了理論上的依據。其實數據傳輸中有很多種避免線路質量的方法,比如通過超時重傳,當一個數據包在一定時間內不能到達對方,則認為此包丟失,那麼重新傳輸此包;也可以通過把每一個包編號,當某一個編號之後的包到達了它自己卻沒有到達,那麼就單獨重新傳這個編號的數據包;甚至在傳輸時由於途中的干擾,到達目的地已經產生錯誤,都可以通過科學的算法推導出正確的原始數據。世界上有一大堆思維不正常的數學家在想這個問題呢,哪有他們想不到的事情!
符鋭非常興奮的把這一套理論給則仕講了一遍,沒想到則仕本就沒有高興,則仕説:第一,你必須用兩專線做冗餘備份。第二,出了任何問題你負全責。
雖然則仕説出了問題由符鋭負全責,但是符鋭並不怕,因為這樣的傳輸技術全世界都用了十多年了,出現意外的幾率是很小的。但是符鋭也很生氣,什麼東西不會出個意外呢,兩個人一起工作,你也拿不出什麼好辦法,為什麼出了問題就要我負全責呢?還有,明明看到兩專線和一專線沒有任何區別,你為什麼偏要堅持用兩呢?難道就是因為是你提出來的嗎?這樣的月租費不就提高了一倍嗎?不是你家的錢你就不心疼了?你自己家怎麼不安兩部電話呢?
這樣,就是則仕要面子,堅持用兩倍的通訊費用連接,既沒有增加速度也沒有提高可靠,還是在以前的狀態下工作,但是外人不知道,都以為是則仕説的什麼冗餘備份,第二台也是這樣冗餘備份的。
但是第三台、第四台情況卻完全不一樣了。
這後兩台的位置不是電信局的中心局直達,而是經過了一個分局才到達的,本來銅纜質量就不好,經過二次換就更加不好了。結果就連ntu也不能正常的工作,更別説路由器和自動提款機了。則仕立刻就拿出了雙線冗餘備份的法寶,結果可想而知,則仕的法寶就像象包子打狗,ping出去的數據包一個個有去無回。
這下則仕該傻了吧,但這個則仕本就不傻,當時趕上自動提款機的廠家來驗收,則仕趕緊跟符鋭説:“剩下這兩台我就不參與了,我去把前面那兩台的善後工作做好,你去了怕你跟廠家講不清楚將來擔責任。”看到沒有,則仕解決不了問題就溜掉了,把符鋭推到風口尖上,還替他考慮怕他將來擔責任。則仕的思維是怎麼回事呢?怎麼這麼壞呢?這些人的腦子不放到幹工作上去,怎麼淨放到琢磨人上去呢?他怎麼可能是後備幹部呢?
因為這4台自動提款機是一個不小的項目,所以行裏很重視,不時的詢問進展的情況。而則仕又把解決不了的兩台推給符鋭了,每次領導們來視察時就看到則仕站在成功面前吹噓,而到符鋭跟前就看到符鋭一籌莫展。符鋭就更着急了。
符鋭吃不好睡不着,到處去上網查資料,符鋭終於找到了ntu的一種替代設備…loop貓,ntu對線路的通訊質量要求很高,loop貓不但具有ntu的所有功能,最大的好處就是可以在很糟糕的通訊線路下正常的工作,這就是通常所説的容錯功能。符鋭能夠在則仕這麼糟糕的人手下正常工作,也是具備很高的容錯功能。
符鋭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剩下的兩台自動提款機好。這時候則仕來跟符鋭商量一件事情。則仕説咱們給行裏上了新業務,立了大功,自動提款機經常需要維護,咱們需要配置手機才能滿足業務需要,所以要藉此機會跟行裏申請手機,並且你有手機將來談戀愛也極有面子,成功率也會高的多。
符鋭一聽簡直是恩不盡,這個則仕心眼是壞了點,但畢竟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啊。符鋭對則仕的懷恨在那一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符鋭趕緊和則仕一起打了個申請報告,説自動提款機經常需要維護,需要和廠家、電信行、客户等等大量的異地部門之間協調,如果沒有電話就無法正常開展業務等等。行裏一看問題這麼嚴重就立即答應考慮這個問題。那些年除了大款和大官普通人是本消費不起手機的,符鋭這下算是撈着大便宜了。
那些天符鋭幹活簡直就是賣命,一個人比兩個三個還能幹,符鋭想自己終於可以有一部手機了,可以在人前人後很有面子的拿出來打,説不定還能因此而找到一位世上最美的新娘呢!
沒有多久行裏真的發下來了兩部通訊工具,一部手機,一部bp機,則仕分了一部手機,打起電話來確實瀟灑,符鋭分了一部bp機,每天不論走到哪,只要間的那個bp機一叫,就必須四處尋找座機回話。符鋭覺得這就跟狗脖子上掛了個鈴鐺一樣,無論走到哪裏都被人監視着。符鋭希望在某一次上廁所時把bp機和大便一起衝下去。
每次自動提款機出了問題,則仕都會跟符鋭説:“趕緊去,有什麼問題馬上打我手機。”則仕的手機每月給報銷300元的話費,則仕從來都是響一下就掛,然後就用單位的電話回話,除非是領導打來的電話,所以每月都能節省下來200元話費。則仕毫不遮掩的跟符鋭炫耀,因為符鋭的bp機行裏也給報銷費用,每月是18元,而這18元還不夠符鋭回電話的錢。
符鋭想,雖然則仕不象武哥,他也不象小樸,但是他希望象小樸對付武哥那樣,一天打死他三次。
符鋭後來覺得自己腦袋有缺陷,象自己這樣有缺陷的人是不應該和則仕同事的,但是象武哥那樣的人就可以,武哥來了以後啥活也不用幹,一次把則仕的牙齒全部打光,以後則仕就不敢和他嚼牙了。
這一年,符鋭他們的科長由於神通廣大,被提拔到一個支行當行長,臨走時把則仕提起來當了科長。則仕做總結報告的時候提起了自動提款機的事情,則仕説,他當時起早貪黑,任勞任怨,白天工作,晚上查資料,攻破一個又一個難關,他不僅要在思想上領導大家還要在業務上領導大家,以華夏的事業為己任,不顧小家顧大家,把自己全身心都獻給華夏銀行。符鋭當時想則仕可能有神病,要不怎麼説瘋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