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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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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望着典典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説:典典,你的hiv檢驗呈陽

典典渾身顫抖起來,典典嘴角哆嗦着問:“hiv呈陽是什麼意思?”大夫説:“你的化驗結果是艾滋病攜帶者,我們建議你做cd4免疫檢查,如果你的cd4明顯偏離正常值,你就應該立即接受治療…”天哪!怎麼會這樣呢?象典典這樣天真善良、楚楚動人的生命怎麼會染艾滋呢?艾滋病就意味着死亡,死亡和這個皮膚白皙、臉紅潤、兩眼水靈靈的女孩子有什麼必然聯繫嗎?

這是五月裏一個嫵媚的午後,光沐浴着人間大地,風兒輕柔,楊柳婆娑,世上有一個叫作典典的女孩,她是那樣的純潔善良,她是那樣的美麗人,她有一顆追求自由的心靈,她的心中沒有哀怨和仇恨,然而在這一天,她卻接到了命運降臨的死亡通知。

在那一刻,典典彷彿被一顆子彈打穿了心臟,典典整個人都空了,典典在很長很長一段時間裏沒有任何覺,什麼也聽不見,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不會想。也許這就是死亡的覺吧。

典典在醫生辦公室坐了很長時間,典典沒有一絲力氣,典典扶着桌子站了起來,典典象踩在雲彩上那樣深一腳淺一腳的邁出了腳步。

典典不能用腦子去思考,典典也沒有力氣走太遠,典典蹲在路邊的柳樹旁。典典看不清路邊的行人,也聽不清這個世界上的所有聲音。

傍晚的時候,夕陽的光芒照在典典的臉上,在典典美麗的容貌上籠罩了一層金。典典緩緩的站起來,典典空蕩蕩的往夕陽的方向走,典典不知道要去哪裏,典典覺自己走在一條通往死亡的隧道,典典在這條隧道里只有她一個人在走。

典典一個人緩緩的往前走,典典強迫自己不要去想任何事情。典典心裏隱隱的有一個念頭,典典不想連累任何人,典典想悄悄的走到某一個遠遠的地方,然後讓過往的車輛從自己的身上駛過去。

典典再也不能回家了,她再也不能回去見可憐可愛的符鋭,再也不能回去見可憐可愛的茜茜了。典典不能回憶過去,也不能計劃未來,她必須一點一點的把自己掏空,她必須一個人走掉,一個人悄悄的從這個美好的世界一步一步走向漆黑。

典典這樣緩緩的走着,有好幾次典典覺得自己已經走的足夠遠了,但每一次典典又覺得自己走的還不夠遠。典典不是一個恐懼死亡的人,典典有勇氣做任何事情,即使是面對死亡。典典之所以沒有邁出那一步,是因為典典總是覺得她還沒有走出親人的視線。

典典在公路上看到一隻小動物的殘骸,那是想穿越警戒線到達另一個世界的代價。小動物的身軀是那樣恐怖的平鋪在馬路中央,它的臉是那樣駭人的扭曲着。如果有人也選擇了這樣的方式,那麼她的親人們看到了會怎樣的悲痛絕。

典典突然害怕了,如果自己某一刻變成了小動物的殘骸,有無數的人們圍着觀看,甚或還有自己的親人來認領,不,不,典典不敢往下想了,絕對不能這樣做。典典還沒有想好,但是,今天典典絕對不能這樣做了。

典典一旦放棄了那樣的念頭,心裏突然就到了萬分的生機,典典的心突然輕鬆了許多許多。典典這一生也沒有過這麼好的覺,這種覺是什麼呢?這種覺是生的覺,生的覺對於一個絕望的人來説簡直比世上任何一種東西都要珍貴,哪怕就是一天,也是那樣的讓人陶醉啊!

五月的晚風很涼,典典冷得瑟瑟發抖。田野裏傳來一片片蛙聲,這是典典童年裏記憶的聲音。每當聽到這樣的叫聲,典典就會停下遠行的腳步,轉過身,在那星星點點的燈火中,尋找自己家的那一盞燈。

今夜的蛙聲依然有着這樣的魔力,典典沒有繼續走向遠方,典典下了高高的高跟鞋,典典象童年時那樣光着腳,這個25歲的美貌女子挽着褲腿光着腳丫,因為可以多活一天,而急匆匆的光着腳丫,轉身往那些星星點點的燈火中跑去。

典典也許還沒有想清楚,也許在她離開親人之前,她還應該做點什麼。

典典不會再去推開千百度的玻璃門了,那是典典人生旅途中的一個過站,它已經永遠永遠的留在身後了。

典典找了一家賓館住下。典典躺在賓館的單人牀上,典典望着屋頂的光燈,典典不敢關燈,典典現在特別害怕黑暗,即使是這樣的徹夜通明,典典一個人也是害怕得睡不着。

這個夜裏,典典本無法睡眠,典典腦袋裏嗡嗡直響,典典強迫自己不要去想以後的事情,但典典又無法不想,典典甚至咬着自己的嘴扇自己的耳光,但還是無濟於事。典典今夜不能再這樣躺在牀上想了,她這樣想下去會瘋了的。

典典突然有一個想法,典典想最後的回一次家,偷偷的看上符鋭一眼,偷偷的看上茜茜一眼,然後再永遠的離開,這是此生最後的一個心願了,了了這個心願,典典就沒有遺憾了。

典典這個想法立即化作了巨大的魔力,典典立即就從牀上爬起來,典典穿上衣服,在火車站打了一輛長途出租車,在深夜裏踏上了回家的路。

黎明前的夜是極其寧靜的,路旁的草樹象一排排無名的墓碑一樣擦肩而過。三年前的一個夜晚,典典第一次從千百度領到工資,也是在這樣的一輛出租車上,那如人如妖的典典,嘴裏噴着濃濃的酒味,她剋制不住即將回家的喜悦,她心滿意足的數着那一疊厚厚的鈔票,那一次,身旁的那個小司機説:你一個人數這麼多錢,你不怕我搶你錢呀?那一次,妖媚的典典脯説:你一個人開車,你不怕我搶你車呀!

今夜的典典不同啊,今夜的典典只有一個信念:今夜無論我怎樣的回去,我只是看一眼就走,無論符鋭怎樣的花言巧語,無論茜茜怎樣的胡攪蠻纏,我絕對不會留戀。

黎明過後是一個雲霧繚繞的清晨。北方季的清晨是人生命的起始,她是那樣的聖潔而不可侵犯,即使有這樣的霧氣在她的軀體裏縈繞。

典典看着車窗外那潔白的晨霧,她的體膚也象晨霧那樣潔白。

眼前的景物越來越悉,典典覺到這是生命裏的又一次歷程,在這次歷程中,典典會把過去的那一切一次走完。

典典回到了渤海城,典典來到了華夏銀行的大廈前,望着那棟巨大的藍玻璃建築,典典猶豫了,典典不敢進去看符鋭,她害怕她在見到符鋭的那一瞬間,自己一切都會崩潰。

典典去了茜茜的幼兒園。幼兒園的鐵門緊鎖着,場上沒有孩子們上體育課,各種玩具和器材都靜靜的站在那兒。典典幸虧沒有在這兒看到茜茜,否則茜茜喊着媽媽朝她跑來時,她的心一定會碎成千塊萬塊。典典悄悄的轉過身離開了,也許在典典身後的某一間小教室裏,那個格內向的茜茜會象往常一樣一言不發的看着黑板。也許這回她真的在開小差,也許這回她真的在心裏看到媽媽朝她揮揮手走遠了。

典典覺得她一定要回一趟家,這是她和符鋭用自己的雙手一點一點壘起的家,而且家不僅僅是用眼睛看到的,家是一種覺,這種覺能讓一顆凍僵的心温暖起來。

典典推開自己的家門,典典看到了這個令她魂牽夢繞的地方,雖然這是一個清貧而簡陋的地方,但是在典典心裏這比任何一種財富都要珍貴。典典蹲在門邊,雙手捂着臉,她渾身顫抖,象秋風中的蟬。如果可能,典典寧願變成一盞不會説話的燈,只要能一直掛在平靜的屋頂,眼睜睜的看到屋裏的每一個親人。

四周的空氣靜悄悄的,沒有人能體會到典典此時的痛苦。

好長好長時間,典典才扶着牆站起來,典典走到卧室,卧室裏有一張大牀,旁邊是一張小牀,在無數個夜晚,符鋭伸展着他長長的手臂,典典躺在符鋭的臂彎,茜茜躺在符鋭的手腕,一家人就這樣睡成一串酸酸甜甜的糖葫蘆。

典典不敢再看下去了,典典不敢再想下去了,典典害怕自己這樣會瘋了。

典典着熱淚,典典給符鋭留下了一份遺書,把它藏到枕頭底下,然後狠狠心,一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這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