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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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個答應了,幫我改了十幾篇,給了很詳盡的指導,還不肯收學費,我只好買了一堆書送她以表謝意。”
“那你寫的東西一定很不得了,才會打動他。”她很調皮地微笑“那是一個常在報上發表女權主義文章的女教授,所以我洋洋灑灑地寫了一篇題為『罩無異於裹腳布--談打壓女的餘孽現象』的文章,裏頭還用了一堆非常莎上比亞的古式英文,她看了不必收驚才有鬼,保證印象深刻。”淵平大笑起來,笑得直壓住肚子,站牌邊的人全轉頭看過來,他仍笑得肆無忌憚。
恣然也忍不住笑了,主要是看他笑得不顧形象,讓她很痛快。
“你…真是個寶!”珍寶的寶,而不是活寶的寶,他知道她大概聽不出來。
“沒辦法,考大學太累了,我連自己搞出來的『備考法』都懶得再試一次,跟爸媽溝通成功以後,就很安心地去當考場逃兵了。”
“那你那時就開始工作了?”她點點頭“翻譯的工作錢不多,但很好找,我還翻譯過言情小説和a片呢!”他哽住了“a片?”
“是啊,美國來的a片。本的我就沒轍了。”該死!她的口氣稀鬆平常,他的身體卻沒法當作什麼都沒聽到。
真想再問她翻譯過多少a片、看了覺得怎樣,但再多問的話,他的身體會有過於明顯的反應…
她若發現了會如何?覺得很自然?還是覺得他反應過度?
他的反應,絕對和她有關係。
他看了看四周的人,決定還是以後再來探討這個問題。他不是怯懦的人,卻一向極其注重隱私。
“呃…那你一定很喜歡翻譯的工作了,到現在還在做。”他把話題拉向安全地帶。
“是啊!”她臉上現出光采“這是我最愛做的事,就算今天把我丟到荒島上去,什麼也不給我,我大概還是可以邊採果子、邊在腦中思考什麼句子該怎麼翻譯,永遠不會無聊。如果有隻猴子陪伴,我就教你嘲?灼碌氖?!?br/>也許,這樣的人生是最幸福的了…
淵平忽然起了這樣的想法。
天下有多少人能獨自在荒島上過子,而可以永遠不無聊、永遠做着自己最愛做的事?
他有些自嘲、有些嫉妒地想:不知他可不可以代替那隻幸運的猴子?他連愛倫坡會寫詩都不知道。
“你很喜歡詩?”
“是啊!我翻譯了大半輩子的心得就是:字愈少的作品愈難翻譯,因為一個字總有無限深意,不像一本五十萬字大部頭的鉅著,你譯錯一個字也沒人注意,就算注意到也不會毀了山一樣的大作,頂多等於打壞一個小坑而已。”
“有意思。那你喜歡愛倫坡?”
“我喜歡從他的詩裏去找他懸疑故事裏沒有的線索,因為他寫故事時把自己的心情藏在主角背後,只有寫詩的時候才抒發出來。”淵平決定今晚就去書店把愛倫坡請回家,短篇故事和詩全部打包。
“你呢?”她忽然有此一問,他屏息了一秒。
這是否表示…她對他有了那麼一丁點的興趣?她幾乎未曾問過他真正私人的問題。
這使他手心微濕,但他很誠實地回答,不想為了讓她印象深刻而搬出大詩人來。
“我喜歡梭羅,他的《湖濱散記》讓我有時也想跑到深山裏獨居一段時間來看看。”
“看什麼呢?”恣然也喜歡梭羅,因此興致大發。
“看過了一段時間後,山是更綠了,還是更冷。我的思緒只和自己不斷互探後,是更清晰了,還是更渾濁。”
“説得真好!”恣然用一種非常讓他悸動的眼光看他。
“恣然…”
“啊!公車來了!可不能再錯過這班!”恣然還用力揮手,怕司機想過站不停。
他本來到口的話,堵着沒機會説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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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花學校,一個非常不像學校的地方。
恣然踏入一個沒有圍牆、只有樹叢圈出的公園式綠地,看到一座類似三合院的紅瓦建築,中間的運動場,有孩子正在嬉鬧玩耍。
“我們的菜圃在後面,部份照被四周的高樓擋到,但一天四小時也夠種很多種類的蔬果了。”恣然看到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正在教一個五歲女生騎腳踏車,旁邊還有個紅髮大漢,英文、法文夾雜着加油助陣。
這真是…很少見的體育課。
旁邊一個沙坑,因為灌了水而變成泥漿沼澤,有三個女孩穿着泳衣在打造一個類似運河的水道,年紀分別是約六歲、十歲、十三歲。看起來應該是老師的一個孕婦,正拿着一張美洲地圖,指着巴拿馬下達指示。
好像很好玩,恣然差點拋下淵平跑過去。
“呃…你説過你也是老師,那你教什麼?”她決定自己不該打擾人家上課。
他瞥了她一眼,滿含深意的,健康的膚似乎有些暗紅。
“我是學歷史的,所以教歷史。另外,我還教…教育和理財須知。這兩方面我也特別修過。”她眨了眨眼--咦?
教育和理財須知?
他等了三秒,等她在腦中解謎。
“天啊!”她睜大眼“這也是我説過的話,對不對?”
“答對了。”他眼光沒再看她“只是第三重要的育兒之道,我請另一個有三個孩子的女老師教,她修過教育心理,還當過輔導青少年的張老師。”她瞪着他的眼光有着真正的驚嚇。
“你…我當初年幼無知、滿口大話的胡言亂語,你還真拿去奉行?你瘋啦?”
“你是説你現在必須修正當初的話?學生要出社會之前最該學的不是這三項?”她把大張的嘴慢慢合回去,?起眼來很努力地考慮了幾分鐘。
“不,”她終於説“也許我會再加上幾項,但這三項的確一樣也不可少,我沒有真正改變主意。”
“還要再加哪幾項?”他非常虛心地討教。
“才不要告訴你!”她大大搖頭“等一下又被你拿去教,我不想誤人子弟!”
“你太小看自己了。”他温和地説“也太小看我,我若不贊同你的話,絕不會加以採用。”她似乎仍未從震撼中完全回覆,又説:“我只是開始質疑你的神智是否正常,而我當年又是否過於狂妄。教育是何等大事,我們以前被殘害得夠慘了,現在要我自以為是地告訴孩子任何事,我都會害怕。”
“你不怕,也許只是怕麻煩。”天!他太瞭解她了,而她一點也不懂自己是如何被看透的。
“你真聰明,如果那天在酒會上給我名片的時候,你告訴我一些這學校的細節,我一定嚇得不敢來了。”他笑了“一點也不錯。我沒那麼笨。”再怎麼心驚膽顫、心虛自己無意中毀了多少無辜的幼小心靈,恣然還是按捺不住早已漲停板的好奇心。
“既然來都來了,請帶路吧。”説得有如壯士斷腕般。
淵平笑嘻嘻地往教室的方向走。恣然深了口氣,邁步跟隨。
這個淵平…她真是被他打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