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登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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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圖臉上的指痕猶在，臉卻變得蒼白無比。他捂住口，顫聲道:“多謝雲旗主不殺之恩！”雲初定撤掌，身子一側，讓開巴圖一謝之禮，説道:“我很是好奇，你的這位尊上，到底是有何種魅力能讓你不懼生死相從。”巴圖道:“敝上是何等人，雲旗主一見即知！若要問巴圖為何甘心生死相從，巴圖唯有一句話而已:他值得。”他向雲初定看了一眼，説道:“烏都奈他們對雲旗主何嘗不是甘心生死相從，雲旗主實不必多此一問！”雲初定不答，微一停頓，説道:“走吧。”世子的別院，自不是等閒人能來的地方。但與在聖女塔俯瞰於此的覺不同，這裏十足就是個富貴人家的宅院，哪裏有半分殺氣在其中?

但是，雲初定很清楚，沒有殺氣的殺意，比殺氣騰騰的敵人更為可怕。因此，他不為那些看似無害的山石樓房所誘，心中警惕着，只不過表面上也如同這暗藏暗意的宅院一般，做出一幅輕鬆的模樣。

越過三進房屋，他們越走越深。轉過長廊，雲初定忽被斑瓓眩目的彩醉了心，原來，這個院落中種滿了楓樹。已是極深的秋了，眼前的楓林就像調盆，將世間最美的彩中包容進來:朱丹、禇紅、土黃、黃綠，各種的斑駁着，各自鮮豔卻又混雜在一起，竟然顯得十分和諧。

一座小樓，靜靜地立在楓葉林中。門前一聯:“楓醉未到清醒時，情落人間恨無緣”上題“楓林苑”三字。明明是軍機的要地。卻用瞭如此婉約的名字，雲初定心中微訝。不由猜想這小樓之中，或許真的曾有不少旎情-事。

巴圖常在此地進出。自然不會顯出別的什麼情緒來，他引雲初定至小樓之下，躬身説道:“敝上即在小樓相候，雲旗主請！”樓作八角，暗含五行八卦，雲初定眉一挑，定定被炫麗彩亂了的心，長袖一拂，踏上樓梯的第一個台階。

木製的梯板在他的足下延伸而上。他走得很慢，足音亦“咔”

“咔”地凝滯着，像被凍住了似的。

小樓上的人，是完顏晉麼？

完顏晉會手執那把在後世被稱為“沙漠之鷹”的槍對準他麼？

雲初定走得很慢。每踏出一步，就像在自己的人生裏前進了一點，這一生還未盡，未知的前路依然未知。

小樓的窗下，擺了一案兩座。案上酒皆備，案後有一個人。

一個戴着銀面具的人。一枚紅葉恰恰好落在案前。血似的一抹。

銀面具的人以右手執杯，正將一杯酒送入口中。見到雲初定出現在門口，他的手只微微一頓，仰頭將手中之酒一飲而盡。而後倒了一杯酒放在案的另一邊。

雲初定突然鬆了口氣:不是完顏晉！但他的心情又變得有點茫然:不是完顏晉，那麼完顏晉又在何處？

他大喇喇地坐下來，端起對方所斟的那杯酒一口喝完。

對方不動聲。又斟一杯；雲初定亦眉頭皺都不皺一口喝完。

如斯者三。

對方的眼睛在銀面具後閃出光芒，似笑非笑。又是敬佩。

雲初定右手成爪，抓向他的面具。然而他竟然不閃不避，似是就等着雲初定的這一抓。

雲初定微奇，他手上的勁力收放自如，生生地停在了銀面具前一寸的地方。他看着對方面具後的眼睛，突然笑了起來，他認出了他:“謝巒，你玩這遊戲還想玩多久？”謝巒取下了臉上的銀面具放一在邊，臉上出慣常的那種有些可恨的微笑來:“你這麼兇幹嘛？我好歹是你老婆的師兄。”

“你的學習能力真強，這句話我彷彿見到了雷兄弟的影子。”

“過獎過獎。”

“你真是世子親衞軍的統領？”

“如假包換。”

“我聽説世子親衞軍的統領叫烏拉。”

“韃靼語中烏拉的意思就是山。山者，巒也。”

“你故意把我引到這裏來？”

“正是正是。”

“你引我來喀山做什麼？”

“我不引你來，你會來麼？”兩人一問一答，語速飛快，雲初定問得步步緊，謝巒卻是避實就虛。突然間，他不等雲初定再問就先拋出了個問題:“你本可以不來，為什麼又來了？”問罷，咄咄地看着雲初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