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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末作|我曾愛過一個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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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個星期前,在上海的死黨丁菲打電話告訴我,葉風結婚了。

“唉你知道嗎畢業兩年都沒見到這傢伙,沒想到當年的帥哥都要變成豬頭三了…”

“別説啦。”我飛快而又輕聲地打斷丁菲的大喇叭。丁菲很是訝異:“少來了,難道你不想知道他的情況呀?”我説,是的,我是真的不想再知道葉風的任何事、任何變化了。

葉風也在上海。從五年前我離開我成長的那個山城以後,就沒再見過他。不再想知道他的任何點滴,不是因為我們之間有什麼非不能解決的隔閡,而是我奇怪的偏執。我認為,生命裏有些東西,既然註定不能擁有,那就讓他以本來面目封存在記憶的當初就好了。因為當初一定是最美的。

2、我和葉風的當初又是什麼呢。我説不上來。其實,我和他之間,算不上什麼故事。如果一定要説的話,回頭一看,拖拖磨磨竟然也有近十年了。

我和他是初中同學,前後桌,都是優秀的學生。本來優等生在一起,除了説學習外,也沒別的。可是有一天,很奇怪的,我們聊起武俠來。金庸、古龍、梁羽生…我們談論每一個武俠人物,並且在私底下換着看。誰都沒想到會在班上遇到一個像對方那樣投緣的人。我記得有一次班會課,代課的實習老師要我們説説自己的理想。葉風站起來説,他的理想就是做大陸的金庸。這句話一説出來,所有的人都有點兒蒙。你知道。武俠小説在初中,從來都是被當成旁門左道來打壓的東西。像他這樣的優生居然有這樣“門”的想法,也難怪大多數人對他側目而視。我悄悄向他翹了翹大拇指。他會意的笑笑,兩個人的默契便在這樣無的笑容裏達成了。

可是初中的孩子懂得什麼呢?只知道平時喜歡和他呆一塊罷了。然而初中的孩子又已經懂得太多。漸漸的,便有人説我和他怎麼怎麼了。我不喜歡這種覺,因為我是個優秀的學生,不論在老師、家長眼裏,還是在同學眼裏都是;而他也一樣。於是,我們開始不甚説話,後來,老師把我調到另一組。我們便形同陌路。

在心裏還是懷念他説武俠時神彩飛揚的表情,甚至在他站起來説理想的時候,分明是有點崇拜他的。然而,這些都很快地被淹滅在子裏。我是優生啊,優生就應該以書本為重。我以後要考北大呢,所以做乖乖女好好讀書才是對的。

3、然而命運是會和優生開玩笑的。中考,我是個失敗者,從省重點中學被拋到了市重點。意外的失敗讓我抬不起頭來。我不想去原來的學校借讀,寧可在那所市重點瞎混。瘋狂和頹廢的心態隨之而生。高一那年,我開始了有生以來的第一次戀愛。男朋友是鄰班的班長,才入學,就開始猛追我。

之前我是那麼拘謹的一個女生。可是有模有樣的談起戀愛來也真像回事。我們一起上學一起回家,在月光下手牽手,躲在沒人的地方偷偷接吻。但只有我自己才知道。葉風才是那個讓我一想起來,心裏就覺得明亮和温暖的人。他和我無憂無慮的初中生涯連在一起。透明得像一塊藍水晶,再也難以分開。

每隔一段時間。我就會悄悄的回一次我初中的母校。名義是去找在那讀高中的死黨丁菲,其實是想聽聽葉風的消息,或者,僥倖能遇上他。我在學校的公告欄上看他的獲獎作文,在丁菲的教室遠遠的看他在場上打球,然後在一個人的夜裏狠狠的哭。他依然那麼優秀,而我卻遠遠的偏離了我原以為的軌道。

那年秋天,我寄出了一張沒有署名的卡片,用我和葉風都喜歡的純藍鋼筆水,變了字型抄上一首詩給他:“煢煢白兔,東走西顧,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來年天,很意外的,我和葉風竟然在街上當頭碰上。相對無語,我低着頭,不知道該説什麼。他問我過得怎麼樣,我就回答還好;問我學習,我臉上一紅,含混着説在市重點讀再好怎麼也比不上省重點啊。

“誰説的。”他説,“別忘了我要考復旦你要考北大的啊。”他説我很聰明,讀省重點還是市重點本就無所謂。

回家來,依舊是躲在房裏大哭了一場。然而此後卻重新撿起了丟了很久的書本。男朋友也分了,只説要好好的讀書。我不再到母校閒逛,一天到晚除了書就是書,也沒有想他的念頭。只在這年秋天寄出了第二張沒寫名字的卡片,上面寫着:“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愁來明愁。”4、沉於書本與題海的子過得很快,也過得很淡。某天,我從書堆裏抬起頭來,突然發覺心底的那個人沒有被煩悶的子磨掉,反而變得愈加清晰。我想他,但是又不敢也不能去見他,我什麼也做不了,只能把自己關着,對着鏡子大哭,哭我無謂的想念與付出。

我就這樣揣着傷了的心,度過一個南方瘦長的雨季。

只是,那時的小小的我,又怎麼知道上市重點還是上省重點其實只是人生裏非常小的挫折呢?苦讀之後的高考,成績始終保持在年級第一的我竟然再次栽了大跟頭:我落榜了。

得知成績後我心裏一片死灰,臉上反而笑了起來,我説,我不會就這麼慘的。我不再固執不再任,馬上去報了省重點的復讀班。我不肯放棄心裏的北大夢。

以復讀生的身份走進那所學校是在暑假還未結束的時候,高考成績和錄取學校的大紅榜還貼在公告欄裏沒有拆掉。葉風的名字高高的掛在榜單上,復旦。我每天上學都要經過公告欄。每天都要看看高高掛在那上面的名字:葉風。

復讀了一個多星期,葉風忽然找到我。

在校道上走着。這個地方,對我們來説是多麼悉啊!這三年。我只知道他在表面上是一帆風順的,而內裏是否有變化卻不得而知。可是我,卻從一個自以為是的優生,變成了自卑的復讀生。

葉風説,我可以給你寫信嗎?

我呆了一呆。

他又重複了一遍:“我可以給你寫信嗎?”他依然説我很聰明,依然説我可以考到北大。我望着他,依然是説不出話。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可是卻不肯答腔。一次又一次的挫敗讓我對自己充滿懷疑,多了這些閲歷的我也清楚在這樣的時候。無論什麼樣的許諾都是蒼白的。我在心裏説,好的,等我考到北大,我會不顧一切的去追求我們可能的將來,可是現在,什麼都別對我説,我害怕,我怕極了;所有的一切都是不安定的,不確定的。我們什麼都無法把握。

我沒有説話,他就當我是默認了。

5、去上海以後,葉風果然開始給我寫信,不定期的。

高四比高三還要辛苦的原因。一是在於我們考的分必須比高三生高,二是我們必須面對許多異樣的目光。對於我來説,經過一次失敗。我已經能夠比較平和和麻木地面對這種壓力。每天的每天,我幾乎家校兩點一線。抬頭低頭都是書本習題。

而葉風的生活於我是另一個世界。他在信裏説上海的秋天,説大學的生活。説他自己。但他不刻意的説鼓勵我的話,也沒有談到任何情的事。可是我相信,這些信,都是在他想我的時候才寫的。他的信讓我讓我向往又讓我害怕,我看不清來路。我堅持每天在路過傳達室時都拐進去查信,但無論有沒有收到他的信,心裏都是空空的。

其實在這一年裏,我生活的不確定又更大了。父母當年是上山下鄉才到那個山城的,原以為會一輩子都留着的,沒想在這一年有了調回來的轉機。我一邊苦讀,一邊在辦回遷的手續。葉風,雖然我的淚痕還留在他的信紙上,可他實在離得我太遠了。

高考之後,我們家就搬了。在離開那山城的最後一天,我給他寄了最後一張不署名的卡片,卡片上依然是一首詩:“蒹葭蒼蒼,白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復讀的一整年,他不間斷給我寫信的那一年,我一封信也沒有回他。因為怕自己心猿意馬,怕壞了那種藍水晶的透明情懷,怕自卑的我永遠也無法夠着他反而傷了自己。

6、我最終還是沒考到北大。而是在離家很近的一所學校開始了我的大學生涯。

中學生都很羨慕大學生,彷彿大學生活就等於彈木吉他的男生和白衣飄飄的女生,就等於純粹而充實的子。可是真的讀大學了,就不再有這樣那樣的覺,一切不過如此。我就像每個大學女生那樣,上課下課,瘋玩瘋走,談着明知道不會有結果的戀愛。

我沒有再收到葉風的信。也許他不知道我的地址,也許他本把我忘記。我不在乎這些,因為我早已接受了不可能和他在一起的事實。如果我上了北大,可能會吧,但是,現在我只能在這東南一角默默的收拾自己易碎的心。我也沒有給他寫信,但卻知道他的許多事,因為丁菲和他在一個城市裏。我常常要丁菲給我説這説那,但卻不許丁菲在他面前提我。

大三冬天,我去了一趟上海。到他的學校,到他可能到過的地方,但是不見他,也不讓他知道我來了。丁菲直罵我神病。可能我的行為真的很難讓人理解吧,我寧願就在心裏想他,想念那個純樸的、會和我説武俠的乾乾淨淨的男孩子,我害怕現在的他變成了另一個我所不認識的人,那又何必呢?

那個冬夜,細雪輕輕的落下來,我獨自站在異鄉的街頭,淚水佈滿了臉頰。

我終於放棄了他。

2003-8-2(未完待續。。)ps:有幾年,安頓的《絕對隱-私》非常紅。於是各報刊雜誌裏都出現了情故事口述實錄的專欄。

我為本地雜誌寫了好些冠以“口述實錄”之名的故事。接下去幾周的“週末作”將為您奉獻這時期的作品。

當然大多是編的,相當部分很狗血且“作”它們,以及一些採訪稿和約稿,被我放在電腦裏一個叫“文字債”的夾子裏。文字,是自己想寫的或是賣錢的,我從來分得很清楚。

然而,也有像這個故事這樣的。不,或者説,每個故事都是如此,比例的大小和多少而已。——我是説,每個故事裏,實際上都有一些我自己。我把自己的故事分拆開來,放在許多不同的故事裏、和別人的故事在一起;直到分不清彼此。

於是我能告訴你,這個故事的前半段是真事。我初中時真的暗暗喜歡過這麼一個男生。

至於後半段,我倒是希望是真的。可惜,這麼多年的以後,真的故事就是:我再也沒見過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