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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樑上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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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晚飯,天已經完全黑下來。兩人結束一番,我提了裝着牛頭馬面的包袱,清秀佩好了鳳語寶劍,萬一動起來手,也好有個防身的利器。

兩人依舊牽了昨的馬匹,和錢伯打過招呼,悄悄出門,據他內侄的消,北城門和河上的幾座浮橋依舊有官差把守,檢查過往的行人。

晚上的月亮非常好,清亮而柔和的光輝灑落下來,遠處的山峯、高樓,近處的街道、屋,都似籠了層潔白的輕紗,顯得麗而飄渺。

星斗依次亮起,深藍的天幕漸漸稠密,像下着一局難分難解的圍棋。街上行人很少,即使偶爾經過,也多是步履匆匆。兩人沿着空寂的長街縱馬小跑,秋風細細地嗚咽,清脆的蹄聲踏破夜的寧靜,濺起兩串輕塵,一路遠去。

月光如銀子,無處不可惠顧,武安山上的竹林在視野中縮成了一團凝重的黑,像在暗中窺視的龐然怪物。

浮上河面,在河心映出缺了一半的月亮。公擺動木,把月亮犁開千道萬道的缺口,細碎的銀輝在河中輕輕搖盪、浮沉,人眼睛。

我放眼望去,只見長堤綿延不絕,兩岸都是楊柳,疏疏落落地點綴着幾户人家,如一幅恬淡安逸的野外素描。清風拂面,鼻中突然聞到一股淡淡的桂花香氣。

也不知是從岸上飄來,還是清秀身上的芬芳?兩人在昨下船之處上岸,清秀狠狠地誇獎了公一番,末了要他呆在原地等他們回來。陳小四一臉的憨厚老實,把板寸頭點得如雞啄米一般。

恭恭敬敬地送他們上馬,跑遠。至於轉身之後,他把清秀的十八代母系尊長了三還是四,那只有天知,地知,他知了,在樹林中換好裝束,兩人貓飛奔,小心翼翼地跳過小河,翻上圍牆。

只見院中景物依舊,鱗次析比的樓閣燈火輝煌,後院花香草幽,假山之間灌木叢生,亭台軒轅。兩人心中興奮不已,腳下卻不敢有絲毫大意,藉着樹陰山影的屏蔽,狗跳鼠竄,悄然摸上前去。

走下雨廊,兩人偷眼望去,只見兩棟高樓只底層亮着燈火,樓上的幾扇窗子都關得死緊,連半絲光都沒漏出來,兩人對視一眼,知道像昨天那樣從後窗翻進去直搗老巢的壯舉,顯然有些難度了。

所謂來者不善,善者不來,既然來了,自然不能空手而回。清秀伸出兩個拳頭,豎起拇指,方向朝地,畫了一個大大的圓圈,然後朝我看來。

我看着兩個粉滑膩的小拳頭在眼前比來劃去,暗想這些手勢只有鬼才曉得,心中不住念着南無阿彌陀佛,點了點頭。

當下清秀在前,我緊跟其後,沿着荷塘走到院牆腳下,然後再沿着牆腳往前慢慢挪去。這後花園佔地極廣,兩人退到院牆之下,離最近的高樓有十四、五丈遠,躲在花木叢中悄悄而行,即使有人專心檢視,也極難發現。

清秀雖然覺得這樣刺好玩,卻也惟恐被人捉住,雙手撐地,撅着股在一個月季花圃中慢慢爬動,時刻注意前方的動靜。

行了半晌,已從月季花圃爬到芍藥花圃,耳中突然聽到小樓那邊有些異聲,停下來正想向那邊觀望一番,卻不料股被什麼東西頂了一下,哎喲一聲,身子前衝兩步,差點跌個嘴啃泥。回頭一看。

卻見我傻傻地蹲在那裏,心中又氣又惱,道:“我剛才讓你從另一邊包抄過來,你跟在我的後面做什麼?”***我一時啞口無言,剛才大點其頭。

其實是不懂裝懂,以為只要跟着她便萬事大吉,不料卻是讓他從另一邊實行分兵包抄,現在又不一留神頂在姑的那個要緊所在,自然要橫眉冷對了。

他腦子急轉之下,已編好幾頂金光閃閃的高帽子,正待一一送將過去,突然聽到一聲尖鋭的呵斥一個清亮的嗓子從小樓那邊遙遙傳來:“天地無極,神兵出鞘,駕風鞭,供我驅策,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疾!”兩人大奇,從芍藥花後探出半個腦袋,定睛看去。

只見小樓前的空地上擺着一張八尺長桌,覆蓋杏黃的道家太極桌布,上面擺了些蠟燭、碗碟之類,一個道士模樣的人物正凌空從桌上翻過,還不等身子落地,手中長劍抖出三朵梅花,紅光霍霍,應該是一柄桃木劍。

我好不容易按下心頭狂笑的衝動,湊到清秀的耳邊,輕聲道:“寶貝,他們果真請來了茅山老道捉妖,不知道他的法力夠不夠強大,能把我們捉住麼?”清秀盯着那個在發樓前舞劍的人影,沒有説話,過了半晌才道:“這人使的好像是峨劍法,我們上前一些,好看清楚一些。”説着便從那些花盆中間擠了過去。

兩人手腳地邁步,生怕發出什麼聲響,好不容易向前挪了四丈,躲在一棵香樟樹後,只見那道人凌空翻了三個筋斗,落回法壇之前,口中唸唸有詞。

長劍揮出,從桌上拈起一道法符,掃過燃燒正旺的蠟燭“蓬”的一聲,騰起一團紅豔豔的火苗。

火光轉瞬即逝,那道人右手捏個劍訣,在桌上的一個碟子裏蘸了一下,然後混着那些紙灰,塗到劍身上面,口中念出一串清朗的法訣,朝天上畫了一些亂七八糟的圖形。

接着劍尖朝下,在地上又畫了好一陣子,這才收劍站定,朝樓上喊道:“張夫人,你們出來吧。”房門“吱呀”響過,一行二十多人從屋中魚貫而出,有老有少,全是女子,想必後院地,不容尋常男子進入。

當先一個白髮如銀的老婦,顫巍巍地拄着一個枴杖,在兩個丫的扶持下,好不容易走到道人面前,道:“法師,不知抓住那兩個鬼沒有?”那道人拭淨長劍收劍入鞘,長嘆一聲道:“我剛才用天地神通法咒和灶神、土地通過話,兩位神仙都説這所宅子怨氣太重,恐非吉地。

牛頭馬面是閻王手下最兇殘的兩個惡鬼,他們在這裏出現,顯然是一個大大的凶兆,據小道十餘年斬妖殺魔的經驗,只怕過不了這個月圓之夜,這裏便要死人了。”老婦人聽了這番言語,全身顫抖猶如篩糠一般,啪一聲,枴杖滑落在地,身子一下軟倒,幸好侍女手快,七手八腳地將她扶住。

一箇中年婦人急步上前,看了老婦人一眼,揮了揮手,讓兩個侍女扶了她回房休。兩人遠遠聽見這番話,心中都是又好笑,又驚奇,這個道士看上去武功不弱,不料是個賣狗皮膏藥矇騙錢財的江湖混混,還虧他説得這麼振振有詞,煞有介事一般。

我悶心自問,如果自己不是惡鬼之一的牛頭,多半也會信了他話。那中年婦人走到正在收拾器具的道人身前,盈盈一笑,道:“法師辛苦,我已經請廚房準備了一桌酒菜,還請法師賞臉喝杯薄酒,我還有一些疑問要請教法師。”那道人動作奇快,很快打好一個包袱,微微一笑道:“張夫人,今晚夜深,小道不方便多作打擾,這便別去,趨兇避惡之事來再談,至於我的那個不知…”中年婦人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向後揮一揮手,一個丫捧了一個包袱走到桌前,解開結子,卻是十封白花花的紋銀,每封二十兩,共二百兩。中年婦人笑道:“這是法師的酬金,只是有些問題…”

“張夫人,所謂吉人自有天象,只要平生不曾做過虧心事,就算惡鬼半夜來敲門,又有什麼可怕呢?怕的是,嘿嘿,虧心事做的太多,就算有大羅金仙肯替你把門,也是與事無補。做人哪,還是要靠平時的積善修行,呵呵,時候不早,這就告辭。”口上説着。

雙手不停,抓起那些銀子入自己的包袱,唱個響,背起包袱就走。清秀暗暗稱奇,聽那道人的一番言語似乎專有所指,卻又説得極是含糊。

實在猜不出這個人物到底是什麼路,中年婦人看着那道人走出圓門,被等在那裏的管家接去前院,心中品味着道人離去時的一番話語。

突然覺一陣心寒,不住一個哆,回頭見一羣人還站在原地,便道:“大家都回去休息吧。那道人在這裏説的話誰也不準和旁人説起,更不準私下裏隨便議論,要是給我發現哪個多嘴的,一律家法處治!晴,思文的身子怎麼樣?”一羣人一齊向中年婦人行禮,道:“是,太太。”一個身穿黃衣衫的‮婦少‬道:“媽,思文發了點燒,吃了郭大夫開的藥後,現在已經睡着了。”中年婦人點了頭,帶着貼身丫往自己的小樓走去,其餘眾人等她進了房門,這才散去。

明月在他們身後的樹梢掛出鐮刀樣的剪影,空氣中飄滿了各種各樣的清香,深夜的寒意在四周瀰漫,刺人肌膚。

夜深人靜,兩人躲在樹後低聲商量了一會,都覺得如果就此空手而回,未免有損“扮鬼二人組”的顯赫名頭,便互相給對方打了打氣,決定堅持到底。

又等了一頓飯的工夫,兩人看見後院中兩座高樓的燈火都熄滅了,這才大搖大擺地出來,走到台階前面,不敢心存大意,每一步都輕輕提起,緩緩放下手腳的樣子,倒也頗有幾分樑上君子的風采。清秀側耳聽了聽房中的動靜,伸手去推門,只聽“吱”的一聲輕響,房門沒有應手而開,卻是落了門。

她輕輕出背上的寶劍,正要入門縫,卻被他上前阻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