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大漠奇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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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都老人見他如此慧,也很滿意,一高興,乾脆把他賴以成名的一把摺扇也拿出來,對他説道:“我答應傳授你三月,誰知你不到兩月,就把我壓箱底的本領都掏去了,論拳劍,我在你師傅面前又是甘拜下風,我這方面的玩藝兒,你大概也瞧不上,我答應你的三月之期,卻又不能不算數,現在只好拿出我這點看家本領,咄!就是這把摺扇,而且我現在也用不着它了,乾脆,我就給了你吧!”諸葛天蓀天都老人這一行動,不但把阮天鐸高興得合不攏嘴,連鍾千里也大意外,阮天鐸連忙叩謝,自此,天都老人盡一月工夫,把他數十年在這把摺扇上研的奇絕招術,傳授給他,阮天鐸認打的功夫早已深窺堂奧,學來還不是事半功倍,何消一月,又已盡得所傳。
後來的阮天鐸在十多年後,隱於雲夢山中,將天都老人的扇招,和鍾千里傳授的劍招,融會貫通,並創研出新的招式,終於威震華夏,成為天下第一人,此是後話,暫且不提。
且説天都老人諸葛天蓀,和阮天鐸的恩師鍾千里,見阮天鐸武功已成,兩人對他勉勵了一番之後,即連袂下山而去。
鍾千里行前並諄諄告誡,江湖中處處有誘惑,步步是陷井,要他守正不阿,並特別説明替他取名天鐸,就是勉勵他要替天行道,為天地保正氣,為人間主正義。
阮天鐸敬謹受教,跪送兩位老人下山去後,也匆匆忙忙收拾好行囊,跨上青花馬,即向關內而行。
阮天鐸在這三月之間,雖是全心全意練武功,但一靜下來,不免心上總要浮現兩個人的影子,一個當然是那薛雲娘,阮天鐸一想起來就又是哀怨,又是恨,雖是恨,但那雲孃的倩影,卻無論如何也不能從心中抹去。
第二個就是錦雯,雖然連人家的姓是真是假尚且不能斷定,也許是和她相逢得奇,而且不但同過一個房間睡覺,而且還為她豁出過死命拼鬥,其實還有一個他不自覺的原因,那就是錦雯的美,因此一直縈繞而不釋於懷。
阮天鐸下山後,也無須考慮去處,因為他早已決定了,第一,首先打聽錦雯的下落,那夜是否被追獲,一直令他又耽心,又懷念。
第二就是送回她的包袱,不但裏面大量的金珠令他不安心,而且有其亡父遺物,也必須即刻送回到她的手裏。
第三,若是尋到了她,他決定要助她報殺父之仇。其實他這三個緣因,還不都是去找錦雯。
阮天鐸循着來路下山,青花馬邁開四蹄,何異風馳電掣,只覺馬後黃沙滾滾,勁風撲面。
且説阮天鐸馬行迅速,才三工夫,即又再來到了巴音畢戈,仍住進前次所住的那家客棧,店夥還依稀認識他,阮天鐸迫不及待的向他打聽,問道:“夥計,我那同行的夥伴,我走後來過沒有?”夥計的想了一想,説道:“你是説,是那位被五個人夜裏追跑了的客人呀?”阮天鐸忙道:“正是,夥計,我走後他來過嗎?”夥計道:“是不是很年輕,很俊秀的那位?”阮天鐸急道:“正是,正是,夥計,他來過嗎?”夥計的一搖頭,説:“沒來。”阮天鐸好生失望,心説:“你這不是找我開胃嗎?反問了我半天,結果還是沒來。”同時心裏十分難過,想道:“如此説來,我那兄弟,不,我那妹子準是被他們捉住了。”但那夥計的接着道:“你那位同行的客人沒來,可是,卻有幾個人來打聽過你。”阮天鐸眼睛一亮,忙問道:“是甚麼人,怎麼個長像。”夥計道:“好像是四個人,怎麼個長像記不清,似乎一道有個胖大和尚,手提着鐵鑄的禪杖,怕不有五六十斤,看是出家人,卻兇得緊。”阮天鐸忙道:“夥計,他們是打聽我麼?”夥計的説:“不,也打聽你那位同行的客人。”阮天鐸跳起來道:“夥計,你確實記得清麼,那四人確是這般打聽的。”夥計道:“沒錯,我還記得其中有個矮小的漢子道:‘我説麼?他天膽也不敢再等在此地。’最後他們就走了,走時還説,還説,我記起來了,説是回什麼青狼堡去。”阮天鐸想道:“如此説來,我那…錦雯也許沒被迫到。但我這向哪兒找她去,天下這麼大。”一揮手支走了夥計,阮天鐸想了一夜,最後想道:“夥計的不是説,他們回青狼堡麼?有地名總好找,總比漫無目的好,也許還能找到線索。”第二天一早起身,阮天鐸四下打聽青狼堡卻毫無結果,都是一問三搖頭。隨後一想,從這地名上看來,定不在大漠,我且先進關再打聽。
青花神駒馬不停蹄,阮天鐸每天都走了個兩頭見,何消五天,這已來到張家口,雖然還是外風光,但也人煙稠密,市廛櫛比,關內關外的商旅行貨,在這兒堆積如山,很是繁榮。
阮天鐸一想,這裏南來北往的人多,也許可以打聽出這青狼堡所在,青花馬奔了這幾天,也該歇息了。
説他是英雄愛名馬也可,若説睹畜思人,大概阮天鐸怕也不能反對,總之,他很愛惜這青花馬,每天住店,必拿黃豆泡酒餵它,照顧得很周到,這天來到張垣城門口,阮天鐸急跳下馬來,把青花馬渾身摩撫了一陣,那馬也是靈異,馬頸一低,也向阮天鐸身上挨挨擦擦。這口北之地,馬是唯一通工具,是行路的莫不人各一騎,因此可説人人都是伯樂,阮天鐸和青花馬一親熱,就有不少人停下來觀看,讚道:“好馬!”這一來,阮天鐸反而不好意思,他正要牽着馬進城,驀地聽旁邊有人驚詫地“噫”了一聲,阮天鐸回頭一看,見是個壯的漢子,望着青花馬,兩眼瞪得又大又圓。
那漢子見阮天鐸停步回身,忙讚道:“難得,難得,恐怕口北再找不出更好的馬來。”阮天鐸見人贊他的馬,心裏又痛快又得意,就對那人一笑,因沿途聽這麼説的人很多,也未在意,繼續掉頭牽馬進城。
這張家口阮天鐸每年都要往返四次,説得上,有一個客店在明德大街之上,名叫福隆居,阮天鐸來去總落在這個店裏,這明德大街是張家口最繁華的一條街道,福隆居也不小,大小總有四五十間客屋,門口是三開間的店面,左右都豎着馬棚,因時間尚早,夥計的大半在休息,因此也沒叫店堂的夥計牽馬進棚,就在馬棚上一拴。
夥計的見是老客人,招呼也親切,就説:“阮爺,才來呀!打尖還是住店,若是住店,我好早給你挪房間。”阮天鐸道:“夥計,怎麼説,要挪房間,敢是客滿了。”夥計道:“原來阮爺你還不知,鐵堡主明六十大壽,這幾天來給鐵堡主拜壽的關內關外英雄豪傑,簡直不計其數,我們這店裏的房間,多半給包下了,你是小店的老客人,我才這麼説,給你挪一間房,要不然,別看偌大個張垣,恐怕這幾天內,你難得找到一間空房。”阮天鐸聞言,心中一動,忙問道:“夥計,這鐵堡主住在何處。”夥計的一楞,心想:“這不透着新鮮麼?原來你連鐵堡主也不知道。”就説:“出城奔正南,五里地,那可是無人不知的青狼堡。”阮天鐸聞言好生高興,正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因此忙道:“夥計,我此來正是要趕一份人情,那就麻煩給我挪一間房。”夥計聽這麼一説,才釋然了,忙道:“阮爺既是也來給鐵堡主拜壽的,那就好辦了,阮爺你裏請。”阮天鐸心想:這鐵堡主當然是鐵飛龍了,竟有這等勢派,我可得小心些。隨着夥計進店,那夥計把他往北上房一領,説道:“你別看這辰光店裏清靜,是拜壽的客人都到青狼堡去了,掌燈時候可就全回店來啦,我們這店是沈大爺擔任總接待,本來這房間的分配,我們還得請示沈大爺,這麼着,阮爺,你先住下,等會沈大爺到來,我再給回一聲,你既是來拜壽的,大概不會再勞動你騰讓了。”説完,就忙着給阮天鐸打洗臉水泡茶。
阮天鐸安放了行李,解下隨身寶劍。這時離吃飯的時間還早,店中無聊,就想到街上走,已經出了大門,卻又折回身來,想道:“事雖隔三月,若碰到那晚的四人,他們難免認識我,怕不又有一場好鬥。”因此就又回到房裏,佩上寶劍,但一想,不對,大街之上,佩着寶劍行路,這不透着炫耀麼?而且會被人認為你瞧不起人。
心想:“我不如帶着天都老人的摺扇,這雖非用扇的時候,卻不打眼。”可是看看自己的穿着,不自己也好笑,一身壯士裝束,若手中拿着摺扇,豈非不倫不類麼,阮天鐸沉了半晌,心説:“有了,我何不去買一身儒衫,再者,自己雖非滿腹經綸,但還不至於説是假冒斯文。”阮天鐸想到就做,帶着幾兩散碎銀子,去到估衣店,比着身裁買了兩套儒服,回到店房即刻換上。
阮天鐸打扮停當,向夥計借來面銅鏡一照,不由自己也啞然失笑,顧影自憐起來,只見他頭戴文生巾,身穿天藍緞袍,腳下粉底靴,這一改裝,更成了一位翩翩濁世佳公子,恰似臨風玉樹,手持描金摺扇,更顯得瀟灑出塵。
夥計的在旁邊見到也驚得呆了,説:“阮爺,這一改扮呀!你出門可得小心。”阮天鐸一楞,道:“夥計,我小心怎地。”夥計道:“小心這張垣的娘兒們,怕不放過你,説真的阮爺,我要是女人呀!叫我為你死也願意。”阮天鐸見夥計的跟他玩笑,也不理他,叫夥計鎖好房門,手持描金摺扇一搖三擺的踱着方步,出店而去。
果然,這張垣比平熱鬧得多,這時已快到掌燈時候,街上往來的行人,比起進城時,何止多了一倍,而且都是些膀寬圓的壯漢子,那年老的亦均神矍鑠,年少的亦雄糾糾,氣昂昂。
阮天鐸心裏明白,這些都是武林中,三山五嶽的好漢,不由也暗自驚心,如此看來,這青狼堡的鐵堡主確不是等閉之輩,自己要想前去打探,可得加倍小心。
阮天鐸初生牛犢不怕虎,也不把這事放在心上,在街上轉了幾轉,卻不由心裏到憂愁,你道為何,原來這口北之地,像阮天鐸這般俊俏整齊的人物,還真不見,那路人都不由停下來看他,看得阮天鐸心裏滿不是味兒,乾脆轉身回店而去。
他還未走到店門,老遠就見福隆居門口,圍着不少人,並聞得馬嘶之聲,阮天鐸聽出是青花馬的叫聲,忙三步並作兩步,趕到一看,大約有十來個人圍着他那青花馬,其中一個梢長魁梧的漢子,正在指手劃足,可是講話的人多,人多嘴雜,聽不清説些什麼,這時店裏已掌了燈,燈光下阮天鐸看得真切,那漢子臉上一條長長的刀疤,正是三月前在草原中被自己打敗,夜裏在巴音畢戈追趕錦雯的,那自稱沈大剛的漢子,在他旁邊站定一人,一看也認得,正是今天下午在城外稱讚青花馬的那人,阮天鐸心説:夥計怎還未將馬牽走。
阮天鐸哪裏得知,他才一離店,夥計們已紛紛起來了,先前在堂上那個夥計,就招呼這裏專管溜馬的孩子,將青花馬牽到馬棚去,那孩子剛把繮繩解開,一匹快馬戛然而至,在店門翻身下馬,孩子正要將馬牽走,那漢子一聲不響,走上前去一腳,將孩子踢了一個筋斗,那孩子也夠潑辣,一個翻滾已坐起身來,一咧嘴,可是一看來人,卻不敢放聲哭,他認得這是青狼堡的一個小頭兒,哪裏還敢反抗,那漢子也不理他,在門口一聲大喝道:“來人啦!”夥計的聞聲趕出,一見來人是青狼堡的,忙堆下笑臉道:“爺,你有何吩咐?”那漢子道:“騎馬來的小子可是住在這裏。在不在裏面?”夥計見來人神不對,眼珠一轉,心説:原來阮爺和青狼堡有過節,忙陪着笑臉道:“爺,有什麼事,這是過路客人暫寄在這裏的,人雖是沒有走,可不是住在這兒,大概也快回來了。”説話的這夥計正是適才招呼阮天鐸的那位,他聽説阮天鐸是來趕人情的,又是老客人,因此自作聰明,這一見青狼堡的人追問下來,那還敢承認。
那漢子道:“我告訴你,這匹馬是鐵堡主心愛之馬,三月前被這小子偷走了,你們得小心,等會沈爺即要前來,若這青花馬從你們這兒被牽走,小子,你們可得小心皮。”夥計的一伸舌頭,心説:“我的媽,若阮爺這時回來怎好?”嘴裏卻忙道:“爺,你放心,既知是鐵堡主的馬,天膽也不敢讓他牽走。”但一顆心卻七上八下,生怕這時阮天鐸會回來,見那漢子大剌剌的在店堂上一坐,就空兒從北上房中,偷偷取出阮天鐸的兩個包袱,這也是阮天鐸平待人謙和,手頭又大方的好處,那夥計心想:“我怎生通知阮爺避開才好。”他才偷偷將阮天鐸包袱取出,出得店來,驀地聽得南面行一陣馬蹄之聲,晃眼已到了門口,第一匹馬上正是臉上有刀疤的沈大剛,夥計的説好險,忙出店來,沈大剛已收繮,一躍下馬,把繮繩向夥計一扔,眼一掛青花馬,就在門口一站,先前那子別看適才對夥計的那麼神氣,這會子上卻忙奔出店來,在沈大剛旁邊垂手一站。
這時沈大剛後面的幾匹馬也都停下,馬上人也都下馬,早有幾個夥計趕來,將馬接過。就聽沈大剛對那漢子問道:“打聽清楚了麼?”漢子道:“那小子是落在這店裏,卻還未住店,這會子上街去了。”正在這時,阮天鐸回到店來,遠遠地已見到十來個漢子圍着青花馬,近前一看,原來其中一人正是沈大剛,臉上的刀疤映着燈光,更加明顯,阮天鐸就知不能善了,但沈大剛在三月前已是自己手下敗將,何況現在,更不懼他,描金扇一搖,逕向他們走去。
那漢子面對着街上站的,本來早已看見,但因阮天鐸換了裝,因此已來到切近才發現,忙喊:“這不是那小子!”沈大剛是吃過阮天鐸苦頭的,知道阮天鐸武功了得,這時雖約了好手同來,但事出倉促,聞言猛一上步旋身,同時將蜈鈎劍取到手中,和沈大剛同來的幾人也忙刀的刀,拔劍的拔劍,往上一羣,瞬眼已把阮天鐸圍在核心。
阮天鐸毫無懼,描金扇轉着圈兒搖,雖然大敵當前,仍含着笑,瀟灑出塵,見沈大剛蜈鈎劍已取到手中,四周何異刀林劍樹,仍不當一回事,哈哈一笑道:“我道是何人,原來是你這劍底遊魂,你們這羣圍着我的馬,待要怎的。”沈大剛在這張家口,平仗着鐵飛龍的勢力,作威作福,而且武功也是不弱,在江湖上很有點萬兒,阮天鐸當着這多人的面前,稱自己是他劍底遊魂,臉上怎還掛得住,雖知非阮天鐸之敵,但是約了高手同來,因此膽也壯了,蜈鈎劍一指,一聲冷笑道:“在這張家口,豈容你跋扈,小子,今天沈大爺要教訓教訓你。”隨對圍着阮天鐸的一羣人道:“這就是偷堡主青花馬的小子,別放走了他。這小子可有點扎手,大家小心。”沈大剛欺阮天鐸寸鐵未帶,話未畢,就一上步,蜈鈎劍分心便刺,沈大剛萬未料到阮天鐸手中這把摺扇,並不亞於三尺龍泉,阮天鐸見沈大剛蜈鈎劍剌到,仰天一聲長嘯,身子不閃不避,左手一沉,一圈,猛向外砸,霍地青光一閃,嗆啷啷金鐵鳴,沈大剛虎口已被震裂,蜈鈎劍手飛去,沈大剛才待躍避,骨頂下二寸的玄機上,覺得一麻,人已失去知覺。
沈大剛也算得在江湖上臉的人物,哪知被阮天鐸這個翩翩佳公子,瀟灑的美少年,不到一招已被砸飛蜈鈎劍,點中了道。
圍着阮天鐸的一羣,又驚又怒,哪還顧得江湖道義規矩,同聲暴吼,刀劍並舉,猛向上圍攻。
阮天鐸刀劍堪堪刺劈上身,驀地又一聲長嘯,身形一晃,耳聽叮叮噹噹之聲連響,大家覺得手上一陣痠麻,一看,哪還有阮天鐸的人影,竟是自己人的刀劍絞碰在一起,都是用的猛勁,因此才覺得手腕痠麻,這一來大家可都楞着了,詫異萬分:“這小子準有點門道。”大家連刀劍都記了收,正在錯愕,霍地聽得街心一聲呵呵笑道:“沒用的東西,妄想以多為勝,豈能奈何得了我,趁早都給我滾回去。”眾人聞聲掉頭,原來阮天鐸正安祥的站在街心,這羣都是沈大剛約來高手,平時都自命不凡的,現在這多人打一個,人家怎麼出包圍的,竟通未看清,不由暴怒,是惱羞之怒,刀劍並舉,又向阮天鐸撲來。
阮天鐸見這般人不知進退,也氣往上撞。施展開天都老人諸葛天蓀絕傳的影換形,身形一晃,快似一縷輕煙,乘虛蹈隙,左挪右閃,手中摺扇運自如電:砸、崩、點、剪、打、撥、掃、沉、、吐、盤、駁,頃刻工夫,七八人中,竟有五六個丟刀棄劍,橫三豎兩地倒了一地,只有兩人兀自還在苦掙。
這兩人中之一,是來自河北滄州的名武師,姓常名傑,使一對亮銀梅花奪,卻也非欺世盜名之輩,一對梅花奪招術奇無比,另一人是太行山巨盜,北五省聞名的鑽天鷂子裴林,使的是劍,深得無極劍真傳,從他成名的綽號看,就知輕功高人一等。
兩人見阮天鐸不過三五個照面,就打倒了五六人,那還敢輕敵,亮銀梅花奪上下翻飛:點、斬、鎖、挑、勾、截、掃,無極劍刺、砍、、挑,綿綿不斷,兩人使出這渾身解數,竟支持了十多個回合。
阮天鐸見久戰不下,不由一聲長嘯,手中描金鐵骨折扇一緊,靈貓戲鼠,連走險招,常傑的亮銀梅花奪一招飛鷹搏兔,斜奔阮天鐸左肩,阮天鐸滴滴溜溜的一盤旋,扇砸梅花奪,左手駢指如戰,猛向常傑中盤臼點去,指未點到,鑽天鷂子裴林的長劍已分斬蛟剌到,阮天鐸是絕不想再和他們纏鬥下去了,描金扇反腕猛向劍身打去,同時如影隨形,未容常傑閃避落地,霍地一長身,右手指仍點在常傑臼上,常傑就摔倒在地,阮天鐸倏地翻身,着鑽天鷂子欺進身,這一來把鑽天鷂子駭得魂飛魄散,總算他輕功了得,猛可裏斜剌衝躍,竄出一丈多遠近,腳一着地,即施展八步趕蟾輕功,如飛逃去。
阮天鐸也不追趕,刷的一聲抖開描金摺扇,氣定神閉地向後一背,又是呵呵一聲笑道:“憑你們這點能耐,也敢掄刀動劍,今天我是點到為止,不為已甚,下次若再碰在我手裏,可不再這樣輕易放過你們。”阮天鐸心想:自己和這般人又無深仇大恨;這大街之上,躺了滿地人,若是驚動了官面,卻也不便。
向四周一看,這一會工夫,遠遠的竟圍了一道人牆,本來麼,這是張家口最繁華的明德大街,又是華燈初上,街上人正多的時候,還會不圍攏來看熱鬧,因此忙走過去,一陣扇敲腳踢,把地上幾人的道解開,也不回身,逕向店堂走去。
店門口原本站了不少人,這一見阮天鐸進來,急忙讓道避開,阮天鐸正式走入江湖,第一次就這般揚名臉,本來就年輕麼?哪能不得意,心知這些人多半都是為鐵飛龍祝壽而來的,乾脆説,都是和自己站在敵對的一面,但阮天鐸卻絲毫不懼,大踏步走進店去,選了張空桌坐下,但半天卻沒有一個夥計前來,阮天鐸就不由心裏有氣,摺扇向桌上連敲,喊道:“夥計,夥計,來人啦!”這時那先前招呼阮天鐸進店的那個夥計,慢慢走過來,一臉的遲疑和驚恐。
阮天鐸心裏很不高興,説:“夥計,你們的酒飯賣不賣。”夥計的強笑道:“阮爺,這是什麼話。”隨壓低嗓門説:“阮爺,飯菜我都給你預備了,你可是別喝酒,鐵堡主等會準得來。”夥計的是好意,雖是見到阮天鐸適才獨鬥七八名高手,但鐵堡主鐵飛龍卻不好惹,夥計的是在替阮天鐸耽心,而且知道阮天鐸把青狼堡的人打了,若自己明顯着向阮天鐸殷勤,今後就別想在這張垣混,而且還會吃不了兜着走。
那知阮天鐸聞言竟哈哈大笑道:“我正要找那鐵飛龍,正要會會那老鬼,他來了可不正好,夥計,你這是擔的那門子心,有酒儘管拿來。”阮天鐸這一説,夥計的急忙掉頭就走,越發顯得惶急,也不敢和阮天鐸多説了。一會,酒菜送來,夥計的肩上還掛着兩個包袱,一看,正是自己之物。
阮天鐸心説:“怎麼?你們要趕我離店?”他口中尚未發作,夥計的已對他使了個眼,趁在上酒菜的當兒,那夥計嘴不動喉嚨響,説道:“阮爺,你可別大聲説話,我這是好意,常言道,好漢架不過人多,小心天下去得,包袱我給阮爺你捎來了,帶在身邊也許方便。”阮天鐸見夥計確是好意,雖説膽小得可笑,但他既是關心自己,也不好多責,只是眉頭一皺,伸手接過,這時確也有點餓了,就自斟自飲起來。
阮天鐸一面飲酒,一面眼角一掃,這店堂裏的客人還真不少,自己前後左右都坐滿了人,似乎都對自己側目而視。
阮天鐸不由想起夥計的話來,好漢架不過人多,心想:“強煞我僅是一個人,鐵飛龍的武功確又了得,雖然自己在這三月中,天都老人以一身絕學相傳,自己的武功已大非昔比,但要勝得鐵飛龍,恐也不易,何況還有這麼多高手。”這麼一想,更認為夥計的話不錯,及時罷飲,一面催夥計的拿飯來,一面把兩個包袱背在背上。
阮天鐸匆匆吃完飯,算還了灑飯錢,心裏也漸漸緊張起來,心想,青狼堡離此地不過五里,去來也只有十來裏地,怎的鐵飛龍還未見來。
阮天鐸等得不耐,就想,我何必在這裏等,我本來就要去一探青狼堡的,我何不上前去。阮天鐸想到這裏,就走出店來,沈大剛等一干人早已不知去向,當然是被抬走了,阮天鐸不由一聲冷笑,心説,你青狼堡高手也不過如此。
隨向馬棚上解下青花馬,將包袱取下。拴在馬鞍旁邊,翻身上了馬。阮天鐸從夥計的口中知道赴青狼堡應出南門,就一轉馬頭,順着明德大街,向南而去。
走在街上,阮天鐸覺得似乎有不少人在盯着他,心裏更是一陣一陣的冷笑,心説:“原來你青狼堡就是這般勢派,我倒要看看你們有何技倆。”出得南門,這張家口雖是外大邑,但怎比得關內的城市,已是一片荒涼,這時正是十月初旬,但覺寒風刺面,天上只有朦朧星光,連路也看不真切,但青花馬卻邁開四蹄,向前奔馳。
阮天鐸驀然醒悟,馬最識路,俗話説識途老馬,這青花馬原是青狼堡的,當然識得道路,心説“這倒好,不用擔心走錯路了。”阮天鐸一路馳來,心裏卻好生奇怪,怎地沿途連一個人影也未見到,阮天鐸練得有很好的眼神,黑夜聚神凝眸,可看出十丈遠近,南門出城是一望平原,毫無可隱身之處,若有人藏匿絕逃不過自己一雙眼睛,但自己在張家口,將鐵飛龍的黨徒賓客挫辱,這鐵飛龍是不可一世的人物,豈肯甘休,怎地竟無人阻劫。
阮天鐸正在驚疑,青花馬馳騁迅速,瞬眼已離城三四里地,前面已來到一個林子,但樹木稀疏,不過數十株,又是冬天葉落,因此更顯得零落肅殺,前進的道路要穿林而過,阮天鐸也不遲疑,一抖馬繮,青花馬一躍進林,疏林尚未過半,青花馬霍地一聲長嘶,人立而起馬前一個黑影也一晃而逝。
阮天鐸出其不意,幾乎被青花馬掀下馬鞍,不由一驚,因為縱馬前竄過去的這條黑影,竟是上乘輕功,不然怎麼連他也未看清此人,但此人對自己未存敵意卻又顯而易見,因為若是青狼堡中人物,怎會對自己並不出手呢。
阮天鐸驚疑未定,驀見前面一望之地,升起一片火光,火光照映之下,現出一片房屋,那火光越來越大,房屋也越來越明顯,阮天鐸不用問,準知那即是青狼堡,陡然想起適才馬前竄過的黑影,心想,莫非是鐵飛龍有甚仇家來夜襲。
心中在想,更不怠慢,兩腿一挾馬腹,一抖繮繩,青花馬即箭馳而去,裏把路不過盞茶工夫,晃眼即已到達,果然,來至附近,即已嗅到一股強烈的硫磺氣味,火光煙霧之中,更是人影縱橫,吼叱與金鐵碰擊之聲,此起彼落,似乎雙方正打得難分難解。
阮天鐸一躍下馬,停身之處正是青狼堡護莊河邊,有一大片樹林,阮天鐸即牽馬入林,把馬拴在樹上,驀見一條黑影竄過護莊河來,腳才一着地,已是一個踉蹌,這人和阮天鐸僅隔了三五丈遠近,因此看得真切,是一個小巧身材,似乎受傷不輕,此人一揚臉,映着火光,阮天鐸驀地吃了一驚,原來是個女人,而且還是個少女,竟和錦雯有些相仿,阮天鐸哪還等得,忙一躍上前扶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