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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蒼鷹之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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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劉豹倒是真的沒去忙自己的事,專心的在蔡琰的房裏幫她做學匈奴語的卡片。

兩口子就坐在榻上,劉豹用給蔡琰做的小膝桌上寫,寫好一張就遞給蔡琰一張,並教她念。

蔡琰本就對字很,看過的就能記得,只是組合不到一起,匈奴又沒有自己的文字,所以她不是在學習認字,而是要記住這個詞的匈奴音譯。

而且還有語法問題,就跟英語一樣,每種語言都有自己特定的語言規範。如果不是今天劉豹心情不錯,她要想學清楚,倒還是難的。

“為什麼不推廣漢語?你們的官方文字就是漢字,卻要説匈奴話?”蔡琰有點煩了,雖然知道自己人亂髮脾氣,就算官方語言是漢語,她要想和部落的人,就一定得説匈奴話。

劉豹知道她是煩了,也不介。意,專心的寫上一個字,遞給她,上面赫然寫着煩,下面是漢字的注音,蔡琰嘆了一口氣,想想,還是拼命的用匈奴語大喊了好幾聲‘煩’!

喊夠了,看劉豹,他還在低頭寫字。似乎自己會説匈奴話,比他現在的工作更重要一般。

“別看了,好好學,過兩天我帶你。去騎馬!”劉豹頭也不抬。

“我這樣騎什麼馬?”

“我抱你騎。”他不以為然。

“那有什麼意思,我又不是沒騎過。”蔡琰搖搖頭。

“比你一個人有意思,我讓你kao着,你指哪我打哪,多。好。”他説得理所當然,順便把‘好玩’這個詞寫出來,教給她念。順便把剛剛的話用匈奴語再説一次。

蔡琰認真的聽完,複述了一次,比剛剛説得好了,劉。豹點點頭。

“還是沒意思,是你自己覺得有意思吧?”這次蔡琰。用匈奴語斜視着他。

“説得不錯!”劉豹。用匈奴語誇了她一下,終於抬起頭。上下看看她,低頭小聲的説道“就我們倆,去山上看老鷹。”

“老鷹?”

“嗯,你見過老鷹換喙嗎?”劉豹放下筆,kao在大枕上。

蔡琰想想,她看過,動物世界裏有,一百五十天的蜕變過程,近呼殘酷,可是這個怎麼跟劉豹説?

“老鷹長到四十歲時,年老體衰,它飛到高山之上,先撞斷自己的喙;等新的喙長出來了,再拔掉自己的指甲;等指甲長出來,再拔掉自己的羽…五月時,在荒絕、寒冷的崖頂突然傳來一聲清亮的長嘯,一隻全新的鷹向着温暖的大地盤旋而下,再度主宰天空。”他笑笑看着蔡琰“知道為什麼要帶你去看了嗎?”劉豹並不要蔡琰的回答,即便是真的生在草原上的人也不見得能看到這整個的蜕變過程,他也不過看過蒼鷹撞斷自己的喙罷了。那時他還小,跟着父親就在山峯上,看着蒼鷹撞向岩石,一下一下。

那時的他都不忍相看了,然後聽父親説蒼鷹換喙換羽的故事,告訴他,什麼叫王者,王者首先要做的便是有一顆堅忍之心。現在蔡琰是自己的嫡閼氏,將來她要幫着自己來管理着部落,教導孩子,他希望蔡琰能體會一個王者背後要付出的艱辛。

“現在快八月了。”蔡琰自然知道是什麼意思,蒼鷹是天空的王者,可是誰又能想到,王者背後所要付出的代價。長長的嘆息了一聲,低頭看着卡片,好一會兒“劉豹,你想當漢人嗎?”

“為什麼這麼説?”劉豹沒想到蔡琰會談到這個,他們不是在説學習匈奴語嗎?

“王者的心態,誰也不會希望屈居人下。現在大漢內亂,即便如此,南匈奴卻仍舊在漢的挾制之下。外有北匈奴,其實最近我常常在想,我們的孩子將來要做漢人,還是做匈奴人。”蔡琰認真的看着丈夫,他們已然一體,很多事就得想清楚,早做安排了。

劉豹靜靜的看着子,好一會兒,搖搖頭,嘆了一口氣“我不知道,在漢生活多年,有時覺得自己也是漢人,我的名字是漢式的,我習慣了漢人的生活方式,包括我更喜歡漢女。我們這一支,其實祖上娶漢女是慣例,所以我身上有多少漢人的血統,我也不太清楚。等到我們的兒子時,血統上,他基本上就是個漢人了。你是漢人,你希望我們怎麼做?”

“我嫁給匈奴人了,我現在在學匈奴語!”蔡琰笑了一下“我自然還是漢人,我不喜歡你拿刀砍向漢人的脖子,但是,我也不會允許你和我兒子被漢人欺壓。”蔡琰這些子因為正視了自己的身份,於是很多事都開始思索起來,她不記得蔡文姬的兒子後來的結局。但有一點是肯定的,她不做蔡文姬,她不會離開自己的孩子。那麼,她就得讓劉豹不會受到曹的威脅,她是理的女子,在國家與情之間,男人不會選擇後者,所以她也不會讓劉豹去選,她首先要改變這個格局。

“北匈奴與南匈奴之爭由來以久,他們不服漢化,崇尚自主與傳統的生活方式。我不知道他們對不對,但會想,他們這樣衝到漢地,搶完了就跑,有意思嗎?我們學習漢朝的文化,定立自己的制度,有了自己的城鎮、商貿,百姓生活越過越好,我覺得這樣也很好。”劉豹繼續説下去,他其實也一直很困惑,北匈奴在關外的逐牧草而居的生活方式他並不認同,可是他們的自由卻為他所向往。他崇尚漢家的文化和政治的管理,而又不想失去匈奴的勇猛天。而他在這兩種文化之中顯得很無力。

“你覺得你叔叔是個什麼樣的人?”

“叔叔?”劉豹想了想,搖搖頭,小時候他情温和,可是分別了十多年,現在看到的倒是温和得很,但實際呢?他不太確定,一個王者不可能真的温和,温和代表着無能與懦弱。蔡琰此時提及叔叔,是想説什麼?

“老單于在漢十多年,空頂着一個單于的名分而已。現在南匈奴基本是各部落自治,幾年去王城集結一次,共商國畫事,其實大單于制度形同虛設。將來萬一大漢混戰結束,南匈奴會不會是下一個被攻擊的目標?你覺得漢朝會讓自己的京城附近,有異族的侵擾?如果我是漢臣,我會想,把南匈奴各部分開,找親漢的首領來分治,再個個擊破。”蔡琰依常理推斷着,千年的歷史,這樣的故事不斷的在上演,曹是個雄才大略的政治家,他只會比自己做得更加強硬。想想他把劉豹父子困在陳留,那時他都沒有丞相之尊。

她曾經很認真的研究過董祀給她的地圖,現在南匈奴的大部分地盤屬於陝甘寧一帶,連內蒙都不到,如此分佈下去,被漢化是指可待的。而這些子,她在劉豹的地盤裏,除了要穿匈奴服,説匈奴語外,她的生活方式並沒有多大的改變,也就是説,這裏實際漢化得很深入了。

“你怕嗎?”劉豹看着蔡琰,他沒有想到蔡琰會害怕漢人。

他很清楚蔡琰的格,上次她救父的計劃,阿蒙後來很詳細的説給他聽過。那時他就知道,這個常年在書房待着的女人不平常,也許她有情緒化的時候,但懷絕對不比男人差,不然,他昨晚也不會説,有她在,他就可以放心的出門打天下的話了。

“不,其實這是選擇問題,如果説看清了形勢,也許就能知道自己的選擇是什麼。我剛剛問過你了,你想做漢人嗎?如果想,咱們和漢臣打好關係,大單于的夢你也就不要做了,好好的把部落管理好,將來真的有那一天時,一面漢人要用你來管理族人、一面他們也不敢小視於你,我們的孩子也能過上較舒服的子;若不想,也有不想的做法,趁這幾年他們自顧不暇,整合內部、積極練兵、統一南匈奴、向北擴張。”

“不是向南?”劉豹笑了一下。

“我説了我是漢人,我不希望你舉起刀砍向我的族人;其二是,異族政權很難在漢立足,畢竟匈奴人少,漢人人多,把這幾個匈奴人撒進大漢的土地上,只會變成小沙粒,風一吹就能跑掉。那是我的子孫,我可不想真有一天,我的子孫會被寫進史策,結局是一、兩代即永遠的滅絕。”劉豹點點頭,這也是他們為何衝入漢地,只搶金錢與美女的原因。他們知道,他們立足不了,搶錢、搶女人其實也是破壞他們的生產力,讓他們變得積弱,而南匈奴的在夾縫中的子,也能好過點。蔡琰現在表現得就像是個政治人,理的分析着自己的狀態,早早的預防着明天可能會發生的問題。這是他最欣賞蔡琰的地方之一,笑了笑“不管走哪條路,整合內部,積極練兵都是必要的。”蔡琰點頭微笑,劉豹是天生的王者,他知道自己要什麼也知道自己能得到什麼。

“為什麼對我説這些?”劉豹看着蔡琰。

“我希望我的丈夫是天上的蒼鷹,可是我也不希望我的丈夫把我當作老喙,為了新生而被拋棄。”蔡琰坦然的看着劉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