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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嫁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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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嫁妝天矇矇亮時,院外有人敲門,蘇靜姍聽見門響,但因自己是女孩兒家,便沒有動身。計氏在正屋也聽見了,待得穿好衣裳出去,卻見是田悦江立在院外,不吃了一驚。

她一面把田悦江朝裏面讓,一面詫異問道:“田少爺這樣早,可是有事?”田悦江站着沒動,擺了擺手道:“蘇太太,我説幾句話就走。”説罷,朝甬道口看了看,見路上無人,便壓低了聲音問道:“蘇太太,恕我冒昧問一句,蘇州劉家是否已上您家提過親了?”

“田少爺,你怎麼知道…”計氏一語未完,就被田悦江匆匆打斷了:“蘇太太,劉家嫁不得”説完,就把劉士衡重病在牀,為他娶其實是為了沖喜一事講了一遍。

這樣講,倒也説得通,但計氏還是不大相信:“劉家那是甚麼人家,就算要娶沖喜,找個門楣不高的官宦人家的庶女也不是難事,怎麼會到我們商户家來提親呢?”田悦江見她不信,生怕蘇靜姍由此嫁過去守了活寡,忙解釋道:“蘇太太,你有所不知,劉家之所以上您家來提親,乃是因為他家席夫人上蘇州報國寺請高僧算過,席夫人最是信奉那位高僧,所以才依了那位高僧的話,到你們家來提親。”計氏還再問,但一想田悦江何時騙過她們,於是就閉上了嘴,田悦江見她信了,便拱手告辭,低着頭轉身匆匆去了。

計氏看着他走遠,正轉身回屋,卻見一小廝匆匆自甬道那頭跑過來,給她兩封信,請她轉給蘇靜姍。

今兒是怎麼了,天還沒大亮,就接二連三地有人到訪,計氏好生奇怪,但定睛一看,卻原來是劉士衡身邊的小廝,松煙。她不由得吃了一驚,問道:“松煙,你…”她話到嘴邊,卻又咽了下去,心想,若是貿然問起劉士衡的病情,那豈不是把田悦江給出賣了?

松煙見她言又止,倒也沒多問,只是再三叮囑一定要趕緊把信送到蘇靜姍手上,因為這兩封信,同店裏的生意有關。

計氏一聽,連忙掩上院門,到東廂找蘇靜姍去了,她知道,這段子,就因為蘇州總沒有消息來,蘇靜姍正為了店裏的生意而發愁呢。她腳步匆匆地到東廂北屋敲門,蘇靜姍聽得是計氏的聲音,趕緊披衣下牀,把她讓了進來,然後鎖上了門。

計氏把藏在袖子裏的信掏出來,遞給蘇靜姍,頗有些動地道:“囡囡,這是劉七少爺跟前的松煙才送過來的,説是跟店裏的生意有關,你快拆開看看。”兩封信,一厚一薄,薄的那封,蘇靜姍不用拆也能猜到裏頭是甚麼,因為松煙送這樣的信,已經不是一回兩回了;不過怎麼還有封厚的,難道與劉家的提親有關?

蘇靜姍帶着疑惑,先拆了那封薄的,裏頭果然同以前一樣,僅有一張信紙,信紙上既無抬頭,也無落款,只有一排數字而已。她看到這張紙,心中某處的一塊大石頭,突然就落了地——劉士衡需要她做假賬時,就會讓松煙送這樣一張紙來,上頭的數字,就是做假賬的數目。但這次的信,又與以往有些不同,以前隨信送來的,還會有一張銀票,乃是付給蘇靜姍的“工錢”蘇靜姍提起信封,朝裏仔細看了又看,還是不見銀票,那一顆才落地的心,就又提了起來。

也許是在厚些的信封裏?蘇靜姍將那張記了數字的信紙裝進信封,到枕頭下,然後拆開了另一封信。這個信封一打開,蘇靜姍就愣住了。計氏見她表情不對,湊過來看了一眼,忍不住驚叫一聲:“這麼多銀票?”蘇靜姍定了定神,將銀票取了出來,發現銀票中間,還夾着幾張信紙。計氏不識字,也無意窺探閨女的信件,便幫她拿着銀票,站到了一邊。蘇靜姍迅速地讀完信,呆呆地看了銀票許久,計氏小心翼翼地問:“囡囡,怎麼了?”蘇靜姍深一口氣,道:“娘,原來劉士衡之所以這樣久沒帶消息過來,是因為他病了,而且病得很重,所以才…”後頭的話,她沒有説下去,而是接過計氏手中的銀票,點了點數目,然後收了起來。

計氏默默地看着她,終於忍不住道:“囡囡,其實剛才在松煙前面,田少爺也來過,他告訴我説劉家七少爺病重,只怕是…所以叫我別答應劉家的提親…”蘇靜姍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拿起信,將信中的內容,挑了幾段讀給計氏聽。計氏聽完,竟是淚滿面,哽咽道:“囡囡,本來娘是想跟你商量收拾行李遠走他鄉,不嫁一個病人的,但卻沒想到劉七少爺對你竟有這樣一番情意,娘,娘就不知道説甚麼才好了…總之你自己拿主意罷…不管怎樣,娘都支持你…”蘇靜姍卻是苦笑,道:“娘,你還真相信他的話呀?他若真對我有情意,之前我怎麼沒見識到?他親自來信央我嫁給他,一準兒是因為…”她瞟了瞟枕頭下的那封薄信和那沓厚厚的銀票,沒有把話説下去,畢竟做假賬洗錢的事,計氏並不知情。

蘇靜姍覺得現在的自己,就好像一個擁有某權貴秘密的人,權貴生命危在旦夕,秘密即將不保,她要麼徹底成為該權貴的同夥,為他圓謊;要麼同該權貴決裂,遭到追殺。

兩條路擺在面前,選哪一條才好?嫁給一個病人,總比丟掉命的強,蘇靜姍自認還是惜命的人,自然選擇了前者。蘇靜姍深一口氣,然後平靜地起身,把信件收好,對計氏道:“娘,我得嫁。”計氏眼含淚光,緊攥了她的手,道:“行,我待會兒就去找媒人。”又道:“囡囡,你是個有福氣的,也許劉七少爺的病因此好了也不定…”蘇靜姍知道計氏的淚,一半是被劉士衡的信動的,一半則是因為擔心自己一嫁過去就要守寡,她朝着計氏笑了笑,道:“娘,不用擔心,就算有甚麼事,我也過得下去。倒是這樁親事,因為劉士衡病重,劉家一定會很急,咱們得抓緊時間…置辦嫁妝了。”

“對,對,對”置辦嫁妝這樣的大事,居然還要閨女自己來提醒,計氏很有些慚愧,疊聲地應着,轉身就朝外走,説是馬上就去請媒婆答覆劉家來的媒人,然後去木器店打傢俱。

蘇靜姍連忙道:“娘,此去蘇州路途遙遠,傢俱恐怕是攜帶不便,不如換成別的罷。”計氏想想也是,便道:“你説的對,那就買些鍋碗瓢盆,再置辦一套頭面…”蘇靜姍卻道:“娘,不如咱們分頭行事,你去請媒人,我來寫嫁妝單子,等你辦完事回來,正好我的單子也就列好了。”計氏心想,蘇靜姍再能幹,也是未嫁的姑娘家,哪裏曉得嫁妝要置辦些甚麼,但又不好打擊她的積極,便只得先答應下來,準備等自己回來後再增減。

待得計氏出門,蘇靜姍馬上取出筆墨紙硯,開始磨墨,然後把劉士衡的來信從枕頭下掏了出來,照着上頭列好的嫁妝單,一一謄寫下來。劉士衡列出的嫁妝,既貴且多,她足足抄了十頁紙才算抄完,直累得手腕痠痛。

剛抄完不久,計氏回來了,見了那許多嫁妝單子,不在心裏想,果然自己沒猜錯,到底是未嫁的女兒家,不知道要置辦甚麼好,肯定是有的沒的寫了一大串。再等到蘇靜姍把嫁妝單子念給她聽,更是嚇了一大跳:“囡囡,這麼些赤金首飾,還鑲了寶石,還有那麼些田產房屋商鋪,咱們哪裏來的錢置辦?”她們開店至今,加上同**樓做生意的那些錢,如今攢下的大約有幾百兩,這些錢放在普通人家,置辦一份豐厚的嫁妝,也算是綽綽有餘了,但蘇靜姍列出的這份嫁妝單,哪裏像是嫁妝,倒像是一份家產單計氏睜大了眼睛看着蘇靜姍,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蘇靜姍想了想措辭,向計氏解釋道:“娘,這是劉士衡擔心我的嫁妝太過簡薄,嫁過去後會被人恥笑,所以特意為我備下了一些,過兩天就會有人送過來。”

“可這也太多了…”劉士衡細心體貼,計氏替閨女高興,但面對這樣多的嫁妝,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蘇靜姍見計氏仍是一臉訝然,忍不住低聲嘀咕:“其實這也不是給我的,都是要還的…”

“甚麼?”計氏沒有聽清楚,出聲問道。

蘇靜姍連忙道:“這些嫁妝雖多,但卻並不齊全,只怕咱們自己還得添上些。”計氏一細想,可不是,那單子上除了田產之類,就盡是些金玉首飾,四季的衣裳和些綾羅綢緞,一概皆無,總不能讓閨女只帶着劉士衡送來的東西出嫁,這些得趕緊添置起來。

她想想這個,再想一想剛才媒婆帶來的話,不心急起來,道:“囡囡,你不曉得,因為劉家這回情況特殊,所以剛剛那媒人就跟我們提了婚期,説是劉家想讓你三天後就從東亭出發,坐車去蘇州,不知你願不願意。”只給三天的時間準備,是怕劉士衡撐不了那麼久罷。蘇靜姍沒有多想,便點了點頭,道:“成。”

“囡囡,委屈你了…”計氏的眼淚又忍不住了,“時間這樣的緊,又是坐車一路顛簸,你哪裏受得了,可那媒人説,坐車更快些…”

“沒事的,娘。”蘇靜姍拿出帕子遞給計氏,安她道,“反正是要嫁的,遲早都一樣。”

“也是,早一天嫁過去,也許劉七少爺的病會早些好…”計氏嘴裏這樣説着,可一想到蘇靜姍名為嫁人,其實是去沖喜的,又忍不住悲從中來,哽咽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