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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驚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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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氏笑道:“雖説咱們在東亭還不認得人,但想來這裏議親,也是能相看的,等你看中了誰,娘陪你去相看相看就是了。”蘇靜姍聽聞此言,又是歡喜,又是動,聽聽,計氏説的是,“等你看中了誰”這是放手讓蘇靜姍自己挑相公呢,這份透着溺愛的體貼,讓她心裏暖烘烘的。

蘇靜姍摸着“緣份冊”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娘,這本冊子價值不菲,你哪裏來的錢?”計氏笑道:“傻囡囡,咱們出門前是帶了防身銀子的,你忘啦?”話剛説完,計氏就猛然醒悟過來,她們自踏進蘇家小院,可是一直在裝窮的,這一兩銀子一掏出來,就是了富了,叫她怎麼解釋先前的一些事?

蘇靜姍見她臉上懊悔立現,知道她是想明白了,忙安她道:“買都買了,還能怎樣,若是有人問起,你就説是拿陪嫁的銀簪子換來的。”就是,既然喬姨娘能拿銀簪子換擂盆,她為甚麼不能拿銀簪子換錢買冊子?計氏的心馬上定了下來,笑道:“還是你有主意。”母女倆閒話一時,計氏突然道:“囡囡,聽喬姨娘説,萬姨娘是想哄着你爹把你們幾個姑娘都賣給人家做妾呢,也不知是真是假。”蘇靜姍道:“爹有沒有這個意思,我不曉得,但萬姨娘一定是沒有的,喬姨娘那是扯謊哄你,想把我們拉到她同一邊去呢。”計氏奇道:“你怎知萬姨娘沒這個意思?”蘇靜姍道:“她若真想把我給賣了,從一開始就該哄着我,不然怎能讓我上當?可娘你看看她這些時的態度,像是哄人的樣子麼?”計氏細一想,確是不像,哪怕今天萬姨娘很聽話,但也沒上趕着來討好,的確不像是要把人哄着給賣了的模樣。她覺得蘇靜姍分析得有理,就咬牙切齒地恨起喬姨娘來:“詭計多端的婆娘,比萬姨娘更可恨。”蘇靜姍卻不以為意,道:“理她呢,小巧而已,她只不過是個妾,又沒有兒子,不足為慮。”計氏聽她這樣一説,心情就又舒暢起來,撿起“緣份冊”朝她手裏,非要她仔細看看,早些挑個如意郎君。

蘇靜姍抵不過計氏的熱情,只好隨便挑了幾個,心想反正是能相看的,就算挑錯了也不怕。

晚上,計氏就捧着蘇靜姍作過記號的“緣份冊”把蘇留鑫找了來看,又因想到喬姨娘尋媒婆有功,所以即便心裏有些恨她,還是把她也叫來了。

蘇留鑫朝窗下的椅子上坐了,拿着“緣份冊”慢慢翻看,計氏坐在他對面,不時地提醒他:“着重看囡囡作過記號的那幾個。”蘇留鑫皺了眉頭,不悦道:“婚姻大事,豈有她説話的份?你這是怎麼做孃的,竟把冊子拿去給她自己挑。”計氏聞言很不高興,道:“這是她一輩子的大事,怎能不如她的意,再説我是私下裏給她看的,又沒人瞧見,甚麼打緊?”蘇留鑫就不説話了。

喬姨娘本是滿臉希翼地立在計氏側後方,緊緊盯着蘇留鑫,但是聽了計氏這話,面就變得古怪起來,接連看了她好幾眼。

原來蘇靜姍竟是識字的,計氏故意瞞着,就是為了先把冊子拿給她看罷。喬姨娘心裏很不是滋味。

計氏哪裏不曉得喬姨娘心裏在想甚麼,但她才不在乎呢,她就是小心眼,怎麼了,誰叫蘇靜姍才是她親生的呢;再説冊子是她出錢買的,她愛先給誰看,就先給誰看。

蘇留鑫慢慢翻着“緣份冊”顯得有些漫不經心,在計氏的幾次提醒過後,他乾脆把冊子進了袖子裏,道:“我看姍姐挑的這幾個還不錯,待我得閒時親自去打聽打聽。”計氏聽他這樣説,就高興起來,道:“勞老爺費心,那我們就等你的信,好去相看。”蘇留鑫點頭,又提醒她道:“相看可以,但次數不能太多,不然人家會説咱們家姑娘太挑剔。所以你不要急,待我慢慢地打聽着,等事情落實再相看不遲。”他這話有理,計氏便不再説甚麼。

喬姨娘見蘇留鑫把蘇靜姍的親事放在了心上,心裏有些酸溜溜,連忙問道:“老爺,那我們二姑娘和四姑娘呢?”蘇留鑫一皺眉:“四姑娘年紀還小。”喬姨娘急道:“四姑娘年紀是小,但二姑娘年紀可不小了,老爺,長幼有序,二姑娘的親事定了,也才好給三姑娘慢慢挑不是?”確是如此,就算在鄉下,長姊不出嫁,妹子也是不好尋人家的,計氏為了蘇靜姍,便幫着她勸蘇留鑫道:“老爺,你去打聽冊子上的人家時,一併幫二姑娘也看看,反正是一趟水的事。”蘇留鑫卻沉了臉道:“你當二丫頭是嫡女呢,瞧得上姍姐的人家,可不一定瞧得上她。此事我自有主張,你不用管了。”喬姨娘的臉頓時變得煞白。計氏面同情,但心裏還是有些高興的,高興蘇留鑫到底不曾忘了嫡庶之別,還肯當着她的面落喬姨娘的面子。

蘇留鑫才不管喬姨娘的臉,竟把她給轟了出去,計氏覺着他做得過了,正想要説他幾句,卻聽得蘇留鑫狀似不經意地開了口:“她娘,你們既然來了東亭,那家裏的田產是誰在打理?”計氏老實作答:“託給了她舅舅。”蘇留鑫“唔”了一聲,又問:“那田契呢?”計氏掏出貼身帶着的一個油紙包,遞到他面前,道:“都在裏面,本就是帶來給你的,這幾天事多,忙忘了。”蘇留鑫一面去開那油紙包,一面道:“我也不要,都留給姍姐作嫁妝,我先替她收着。”計氏對他的態度很滿意,臉上就帶了笑。

蘇留鑫看着看着田契,卻滿臉失望:“怎麼只有原先的那幾畝?”計氏才不想把實情告訴他,毫不猶豫地扯謊道:“就只有這些。”蘇留鑫道:“我怎麼聽説我不在家的這幾年,你很是置了幾畝田地?”計氏聽着彆扭,不但一口否認,還問:“你也曉得你這幾年都不在家?家裏你管了甚麼?還有你出門闖蕩的那年,拿我的嫁妝換了盤纏,可還記得?”蘇留鑫聽她提當年的嫁妝,馬上不敢再問田契,左顧而言他。

計氏也不深究,只趕他到隔壁西屋去,蘇留鑫有心要討好她,哪裏會去,攬了她的就朝牀邊走,計氏推了幾下,沒推動,也就隨他去了。

接下來的幾天,計氏天天追問蘇留鑫打聽的情況如何,蘇留鑫每次都耐着子跟她解釋,東亭不比鄉下,地方大,庭院深,不是那麼好打聽的,須得慢慢來。計氏雖失望,但無奈人生地不,也只能乾着急。倒是喬姨娘,雖然那天讓蘇留鑫給了個沒臉,但事後不知蘇留鑫怎麼安了她一番,竟又容光煥發起來,連走路都帶着風。

這期間,計氏用兩天的時間,花光了三天的伙食錢,蘇留鑫沒等她開口,就主動送了一兩銀子來,惹得萬姨娘不快,害得喬姨娘失望。但因蘇遠光仍舊躺在牀上,萬姨娘就沒敢發飆,一切風平靜。

如此又過了幾天,蘇靜姍在牀上躺到渾身痠疼,加上脖子上的掐痕早就消了,不好再裝病,便慢慢地“好”起來,三五不時地也到廚房給計氏打個下手。

與此同時,蘇遠光肚子上的刀傷也好了個七七八八,能下牀走幾步了。

,蘇靜姍正窩在屋裏,同計氏商量中午做個甚麼菜吃,就透過微敞的窗户,看見正房的屋檐下站了兩個人,其中一個穿着元綢袍,將個白森森的繃帶綁在外頭的,是大病初癒的蘇遠光;他旁邊那個戴方巾,穿玉襴衫的,卻赫然是知縣家的公子田悦江。

蘇靜姍不由得大為驚奇,轉頭問計氏道:“娘,你瞧那不是田少爺,他堂堂知縣公子,卻怎麼一而再,再而三地跑到我們這小商户的家裏來?”計氏也是奇怪,道:“我只曉得他是來探病的,到你二哥房裏坐了好一會呢。”知縣公子來探望小商户家兒子的病?蘇靜姍覺得這簡直不可思議,再説從上回萬姨娘挨板子的情形來看,這田少爺也並沒把蘇遠光當甚麼嘛,怎麼這過了幾天,兩人又要好起來了?

蘇靜姍心下好奇,便輕輕地把窗户更關嚴了些,只留了個小小的縫,眯着眼睛朝外看。

那蘇遠光和田悦江並肩立着,目光都朝向西廂,於是蘇靜姍也朝西廂望去,只見西廂的門窗都閉着,但沒過一會兒,門就開了,走出個矮胖矮胖,圓臉小眼的女孩兒來,一看就是蘇靜瑤。

田悦江的臉上就出明顯的失望和不高興來,蘇遠光忙忙地湊過去説了幾句甚麼,示意他再朝西廂看。

蘇靜瑤身後,走出個削肩瘦,肌膚賽雪,杏目若星的女孩兒來,卻正是蘇靜初,只見她似楊柳,娉娉婷婷地上前幾步,朝蘇靜瑤身旁一站,高低上下立現,蘇靜瑤的大胖臉和小眯眼,直襯得她沉魚落雁,貌若天仙。

田悦江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豔,但臉上的神情,卻還是顯得不怎麼滿意。蘇遠光問了一句甚麼,田悦江搖搖頭,説了一句話,蘇遠光就把身子一轉,手直直地朝東廂這邊指來。

那方向,正是東廂北屋,蘇靜姍所在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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