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邂逅流浪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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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認為漢只是一個傳説,不管是《荒野生存》裏的野外求生還是《在路上》的拼車冒險還是中國電影裏演的扒火車的橋段,俺所有的情緒都只有羨慕嫉妒恨,除此之外,就是覺有點吃不着葡萄的遙望情懷。

然而,這個傳説在俺隱忍遙望了三十年後,突然在一個早初寒的黃昏一下子毫無預兆地砸到了俺家門口。

“你不要這樣的戀我,因為哥只是個傳説”當天,俺第一眼看到這個真實有效貨真價實超接地氣的漢時,俺的心中升騰起一股叫做“動”的氣出來。

他威然站立在橋上,方圓十米盡是他的地界。霸氣堆積着從各處搜尋來的衣服鞋襪還有毯布頭之類,洋洋灑灑鋪滿地面。過往行人紛紛繞道行走,而他肩披襖,手叉,低頭注視這一地財產,婉若一鍍金土豪。

俺雖有情結,但畢竟整於俗世中荒度,故俺神如常並無如狂粉般發出異樣的光芒。俺也從他身邊繞道而行,只是俺把俺的腳步放慢了也放輕了。俺用眼的餘光掃並辨識着那財產的分類。衣服夏秋冬齊全,材質棉麻絲綸具備。此外,還有毯被單絲巾鞋襪等,像是橋頭柳樹匝透的綠意,隱隱約約影影綽綽很像個行事低調的某某處。

如此匆匆一回眸,俺和他擦街而過。俺要去菜場買菜,還要早些回家做飯,還要刷鍋刷碗,俺雖然心裏像條魚似的極想要走到他身邊仔細揣摩那股氣,但俺還是有點怕他那殺氣人的目光,他的世界,豈是俺這俗世之人所能隨便窺探和參與的?!但不管咋説,俺終於是領略到漢到底是個啥概念了。

第二天一早,他就在橋頭上給所有路過的人一個驚喜!

不知道他咋整的,好像變戲法似的了八九十來個白編織袋子,裏面都是滿滿鼓鼓的,整整齊齊排成一排,當街靠在橋邊護欄上耀武揚威。

他也換了一身新的行頭。一件黃綠的軍用大衣裹在身上,腳上也蹬了一雙黑皮鞋。頭髮如蒲團,臉如黑泥洗過的繭,嘴角眉鼻子眼,那都洋溢着生活多美好般的饞。

他正拿了一個大油餅在吃。油餅很大,很油,也很軟。從那形狀推測,應該不是本處原產,怎麼地也要擴大範圍到千米之內。他吃得興高采烈,俺看得心意滿滿。看着他那快活樣,俺心裏也雀躍像一隻嘰嘰喳喳的鳥一樣。

不過,中午再次邂逅他的時候,他卻轉了陣地。從橋頭向北推移約二百米,他把家當轉移到了公站牌那裏。

這是一個聰明的決定。橋上風太大,雖然夠威風,但深夜的寒風還是太過料峭。他縱是銅牆鐵壁,也抵不過一個適實務者為俊傑。而且,很可悲的是,他也只是身之軀,而天為被子地為席也需因氣候而宜。

車站牌就像一個屋檐一樣,駐紮了他這樣一個不請自來的小鳥。他在那裏搭窩,做巢,並把自己擺成一條美人魚的姿勢,躺好,曬太陽。當然懾於他的影響力,不管是行人還是等車的人,都主動退避三舍,不敢越雷池半步。

他在自己的小方天地裏,且歌且樂且吆喝着。

匆匆從他身邊走過,因為是牽着幼兒,而娃又是認識極其表面話的臭小子。他害怕那太過俗的裝扮和那太過濃郁的味道。所以,每次,都匆匆太匆匆!

俺只能像一匹隱藏着的狼一樣豎着耳朵聽路過的一切動靜。他開始説話了!而且語速很快。他對着空中的一角,開始瞭如同長輩訓斥晚輩的言辭訓練。沒有人願意當那個想象中的晚輩,正如沒有人願意聆聽他的孤獨。

悲憫可以有,同情也可以有,施捨更可以有,唯獨這個聆聽,好像真的不太可能有。

他徑自説着沒有人聽的話,也很憤懣的搖頭甚至跳將起來,但一切都只是他一個人的舞台,整個世界的喧譁和他無關。或者可以説,他的喧譁和俗世無關。

他總能給俺以意外之喜。還是同一天的下午,因為娃的原因,俺只能選擇了繞道而行,卻不想,在一個水果攤前,又再次和他奇遇。當時是,他懷裏抱了六七不錯水潤飽滿的香蕉,咧着嘴嘻嘻笑着正轉身往馬路對面他的老巢走去。而他,還邊走邊回頭,嘴裏猶自説着什麼。水果攤老闆攤着手上的一塊錢,像哄小孩子一樣笑着説道:“給了我一塊錢,拿了我好幾好香蕉。那一香蕉也有一兩塊錢了”雖然,她無奈的説着,但也只能嘻嘻笑着,作罷了。

俺也很開心。俺覺得他保持了一個漢的尊嚴和身份地位。

下午放學接娃時,看到了更讓俺驚喜的事情。他嘴裏叼了一支不知道是啥牌子的香煙,正一手點火一手擋風,像模像樣的做起了標準的點煙姿勢來。夕陽斜照,而他比夕陽妖嬈。

他在這個略顯不太熱鬧的街區呆了數。在此期間,他吃了饅頭油餅並食堂的一些剩湯剩菜,也啃了蘋果香蕉並水果攤淘汰掉的香瓜桔子梨等,看得出來他很滿足。吃飽了就閒個地方曬太陽,鬱悶了就扯着嗓子叫喊幾聲。表面看上去,這個世界和他相安無事,互不虧欠。

然而,很現實的一面還是如同晴過幾變要下場雨的天氣老爺一樣,終於在一個看似寧靜的黃昏再次劈頭蓋臉向他襲來。

有三輛車停在公車站牌邊,一個有着紅的十字標誌,那是醫院的救護車,一個這着大大的“救助”倆字,後車門大開,裏面空間很大,而且,一個衣冠很整齊的傢伙正試圖把他那裝滿破爛衣服的編織袋子往那車裏,而他堅決抵制。還有一輛車在最後面,沒有明顯標誌,不知道其用意何在。

圍觀的人很多,大家都議論紛紛,有一點可能是達成了共識——這漢不是真憨。

不過,小胳膊擰不過大腿,而況且他還只是城市裏螞蟻一般的生物,更是沒有反抗之力了!雖然他也掙扎,也咒罵,但政府決定了一件事情,那必會不打折扣的執行下去,執行力那是打過包票的!

他終於還是消失不見了。説不定在以後的某時某地,還會再次出現他的身影,還會來另一股微小的振動,然後,又被一種人為的氣息,吹落於另一個無人關注的角落裏。

不知道為啥,漢走後,我的心裏某個地方也抖然一空,有一種叫做自由的東西,也突然間發出了臭屎蛋兒的氣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