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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晶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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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二愣子拿了葯,陪同着隔壁李嬸子走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面:病人,早就斷了氣。韻奴如痴如呆的坐在牀沿上,手裏緊攥着一個晶瑩奪目的水晶鐲。

二“韻奴,聽我説,你媽去世已經兩個月了,你以後要怎麼着,也該自己拿個主意,整天在屋裏抹眼淚是不行的,把身子哭壞了,也解決不了問題啊。何況,你媽的遺體厝在廟裏也不是長久之計,是要運了靈柩回鄉呢?還是就在這兒入土呢?還是去找了你舅舅,商量個辦法呢?”李嬸子坐在韻奴身邊的板凳上,手按在韻奴肩上,温柔的勸導着。

“啊,李家嬸嬸,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呀!”韻奴低垂着頭,不住的絞着懷裏的一塊羅帕。

“以前,我什麼事都聽我媽的,現在,叫我一個女孩兒家,能拿什麼主意呢?我只懊惱,沒跟着我媽去了!”

“傻丫頭,怎麼説這種話呢,年紀輕輕的,説不定有多少好子在後頭呢!”李嬸子抓過韻奴的手來,輕輕的拍撫着。

“韻奴,當初你們不是要去×城投奔你舅舅的嗎?你為什麼不去呢?”

“我媽臨死,也要我去找舅舅,可是…可是…可是這兒離×城還有好幾百裏,我身上…連…連一點兒盤纏都沒有,媽的棺木錢,還是您和朱家公公幫的忙,您這兒的房租,我也沒付…”

“噢,韻奴,還提房租做什麼,我這兩間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你離鄉背井的,又遭着這些變故,我們不幫你忙,誰能幫你忙呢?”李嬸子温和的説,好心腸的望着韻奴。

“本來啊,韻奴,如果我有辦法,是該幫你籌點兒錢的,但是你知道我也不是很富裕的…”

“噢,李家嬸嬸,你幫的忙已經夠多了,我是説什麼也不能讓您再破費了。我想…我想,我可以做一點活計,賺點錢…”韻奴囁囁嚅嚅的説。

“不是我説潑冷水的話,韻奴,你如果要靠做活計來賺錢的話,賺一輩子也不夠你的盤纏。何況,這兒鎮上都是小家小户的人家,誰還用針線上的人呢?都是自己做做罷了。除非是西邊周家,但是周家又太有錢了,現成的針線人就用了好幾個。我看,你這辦法是行不通的。”

“那…那麼,我還能怎麼辦呢?我…還認得點字…”

“那也沒用,又沒有誰要請女師傅的。”韻奴的頭垂得更低了,一溜劉海遮着白皙的額,黑濛濛的眸子裏充滿了淒涼與無奈,細小的白牙齒輕輕的咬着嘴?釕餱由釧嫉耐潘偷南肫鵒聳裁矗鵠此擔骸岸粵耍嚇矣旆恕!?br>“怎麼?”

“我記得你媽死的那天晚上,你手裏拿着一個鐲子…”

“水晶鐲!”韻奴説。

“是了,那水晶鐲可能還值點錢…”

“可是,可是…我媽臨死的時候,巴巴的把那水晶鐲拿出來給我,像是要告訴我什麼,沒來得及説出來就死了。媽什麼都賣了,就捨不得賣那鐲子,又説那是個寶貝,叫我好好保存着,只怕那是個傳家之寶,我總不能把它賣了呀!”

“哦,是傳家之寶嗎?”李嬸子也失去了主意,站起身來,在房裏走來走去,一個勁的在懷裏着手。然後,她忽然停在韻奴的面前。

“韻奴,我能看看那水晶鐲嗎?”

“好的。”韻奴取來紅拜匣,開了鎖,拿出那藍緞子的小荷包,再鄭重的托出了那個鐲子?釕餱有⌒牡慕恿斯矗趕傅納笫幼擰d秋磣油該骶вa鞴饉納洹f嫺氖悄塹窆ぃ鐧撓鵜訟復鮎幸環⒅福鏤駁幕ㄎ疲鎄返木福谷頌疚壑梗±釕餱映榱艘豢諂盍税氡滄櫻飠故撬諞淮吹秸庵窒∈榔嬲洌∷蛔越腦廾雷潘擔骸鞍⊙劍媸歉齪枚髂兀?br>“我媽臨死也説,説它是件寶貝。”

“快收起來吧,我拿在手裏都怪擔心的,只怕把它碰壞了。”李嬸子看着韻奴收好了鐲子,沉片刻,她又説:“我又有一個辦法了。”

“是什麼?”

“知道鎮上那家‘有利’當鋪嗎?”

“是的。”韻奴有些兒羞澀,到這鎮上不過四個多月,那家當鋪她倒去過好幾次了。

“那家當鋪的掌櫃都識貨的,你何不拿這個水晶鐲去當一筆錢呢?你看,韻奴,噹噹和賣斷不同,只要你在死當以前,能籌到款子來贖回,東西就還是你的。我為你盤算啊,你最好是用水晶鐲當一筆錢,馬上動身去×城找你舅舅,找到你舅舅之後,你反正得回來安葬你母親,那時再把水晶鐲贖回。你看,這樣不是兩全其美嗎?又保有了水晶鐲,又投奔了你舅舅。”韻奴深思片刻。

“好是好,只是…如果我舅舅不肯來呢?”

“你媽既然肯遠迢迢的去投奔他,一定有相當把握,我想他總不會不認你這個窮親戚的。再有,你不妨問問他,或者他能知道這水晶鐲的來歷呢!如果真是你家傳家之寶,他也不會讓它落在外邊的。”韻奴咬着嘴,左思右想,似乎是除了李嬸子這個辦法之外,再也想不出什麼更好的辦法了。回憶母親臨終時,拿着這鐲子鄭重付給她,好像這鐲子有什麼古怪似的,是不是母親也想要她靠這鐲子去×城呢?不,不,母親分明代過要好好保存它。但是,現在什麼都顧不得了。當務之急,是她必須要找個棲身之地!咬咬牙,她揚了一下頭:“好吧!李嬸子,我今兒下午就去有利當鋪試試看!希望他們能給我當個好價錢!”就這樣,這天午後,韻奴終於懷着那個錦緞荷包,走進了有利當鋪的大門。當鋪的一切,對韻奴來説,並不陌生,從家鄉一路出來,她們已經進過無數次當鋪了。當鋪的佈置總是相同的,大門口的珠串簾子,門裏那暗沉沉的光線,那高高的櫃枱,和那躲在櫃枱後的掌櫃,以及那小小的當當口。雖然對這些已不陌生,韻奴仍然抑制不住走進當鋪門的那種侷促、不安,和羞澀的覺。想當初在家鄉的時候,韻奴也是名門閨秀,父親在京城裏還作過官,只是時運不濟,因事辭了官還鄉之後,靠家裏的千頃良田,也還生活得十分舒適,韻奴一樣是丫頭老媽子侍候着的千金小姐,那時,她是做夢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會孤苦伶仃的落異鄉,瑟瑟縮縮的走進當鋪來噹噹!唉,假苦家鄉不接二連三的先鬧旱災,再鬧水災,接着又鬧瘟疫…假若父親不那麼好心的散財濟貧,或者父親不死…假若那些窮兇極惡的親族們不欺侮她們寡母孤女,或者她有個兄第可以承繼宗祧…假若…唉,如果沒有這些假若,她又怎會和母親離鄉背井,去投靠親戚?母親又怎會客死異鄉?她又怎會孤苦無依呢?

韻奴站在那櫃枱前面,心裏就在七上八下的想着心事。那掌櫃的隔着噹噹口向外望,依稀認得韻奴那張怯怯的、羞澀的面龐。當鋪掌櫃都是見多識廣的人,只一看韻奴的舉止裝束,他就知道她是那種沒落的豪門之女。

“要噹噹嗎?”他温和的問。

“是的,請看看貨。”韻奴小心翼翼的遞上了那錦緞荷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