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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茄: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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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門之前,我心裏想,要是我們上次坐過的那個座位還空着就好了,那樣的話,我們還是坐上次坐過的那個座位。

一走上二樓,我首先便把目光瞄準我們上次坐過的那個角落。心中的石頭一下子就落地了:那個座位還空着。我們徑直便向那裏走去,簡直就像是去搶佔一個至關重要的高地。我是那樣地急切,三步並作兩步。

坐下來之後,我們才面對面地笑了。笑容中,我們有一種心領神會。

我還是請寧萱點菜。她又點了上次的那幾個菜——香菇菜心、滑溜牛柳、蘿蔔絲鯽魚湯。我們像是兩個電影演員,在繼續着一段妙不可言的情節。卻沒有一點點"表演"的覺,好像是在一種神秘力量的指引下,自然而然地做我們該做的事情。

吃完飯,我們一起去未名湖。校園的每一條路我都耳能詳,我閉着眼睛也知道怎麼走。畢竟,這個地方我已經呆了將近七年。但是,今天走在校園裏,覺跟平時完全不同。因為寧萱在我的身邊。她一個人就改變了整座校園。她不停地問我,這座建築是什麼,那座建築是什麼,她的每一句詢問,都挑動了我對校園的新奇

很快,我們就走到了未名湖。湖邊,我曾經一個人來了無數次。心情煩躁的時候,來這裏讓自己安靜下來;心情歡悦的時候,也來這裏,讓湖水和高塔分享我的快樂。湖和塔幾乎成了我生活的一個重要的組成部分。我經常面對着它們自言自語。

過去,我的身影與塔的影子一樣孤單。今天,我卻攜着我的愛人來了。

寧靜的湖,高聳的塔,你們該為我而高興啊。

我跟寧萱在湖邊找了張椅子坐下來。

湖邊的人漸漸多起來,寧靜中又有了一點喧譁。從我們坐的地方往前望去,一半身子淹在湖水中的石魚和博雅塔成為一線。塔投下長長的身影,在朦朧的夜之中顯得有些神秘。

我告訴寧萱,曾經在一個孤獨的冬夜,我走在已經結冰的湖面上,我忽然伸手去抱住半截身子在冰面上的石魚。我太孤獨了,我把石魚當作我"受苦受難"的兄弟。

還有一次,我在東門外的舊書攤上淘了一大包舊書。扛到未名湖邊,走不動了,便坐下來休息一會兒。我翻開這些已經破舊不堪的詩文集,不知道此前曾經有多少讀者的目光掃過這些書頁。然而,讀者與讀者之間卻是隔絕的,沒有彼此分享過閲讀的快樂。多少鮮活的生命暗淡了——包括書的作者的生命,而書還在繼續傳着。

還有一次,我在湖畔聽到一位校園歌手的歌唱。那是一個俊朗的小夥子,他抱着一把大吉他邊彈邊唱:"未名湖是個海洋,詩人們都沉在水底…"這是世界上最小的"海洋",也是世界上最大的"湖泊"。未名湖這個小小的人工湖,牽掛着千萬學子的心。

寧萱説,湖邊有點冷。我便來外套給她穿上。她穿着我的外套,別有一番"英武之氣"。我們都情不自地笑了——她為我的關愛而欣,我卻在笑她穿上我的外套之後的男孩子氣。

她向我靠過來,我伸出手去緊緊地把她摟在懷抱裏。剛開始,她還想輕輕地推我,後來也伸手來緊緊地抱着我。我們恨不得融化了自己,然後兩個人融合為一個人。我們不容許我們之間存在着一點點的縫隙。

天地間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我只聽見她急促的心跳。

我的臉緊緊地貼着她的臉。她的肌膚像緞子一樣光滑。

她閉上了眼睛。隨着逐漸加快的呼頻率,她紅潤的嘴也微微地顫動着。我把我的嘴了過去,像是一個乾渴的旅人尋找一口甘甜的井水。

我的嘴合在了她的嘴上,我的嘴緊緊地貼着她的嘴不放鬆。我的舌頭尋找着她的舌頭,我的牙齒尋找着她的牙齒。她稍稍的抵抗了一下,便順從了我舌頭的親吻。

燦爛的星光下,我們完成了第一個吻。這是一杯醉人的美酒,是花果山上的甜美的花果釀成的美酒;這是一道從天而降的閃電,是劃破所有的黑暗的閃電。用紀伯倫的話來説,往心中還忐忑不安、半信半疑,經過了這一吻,立刻便讓人確信無疑、喜上心頭。這一吻是美好人生的序曲,是神生活詩篇的開頭。它是一紐帶,連接着不同尋常的過去和光輝燦爛的未來。它是暴風雨之後的寧靜,美的貝殼留在了沙灘上。

她依偎在我的懷中,她坐在我的腿上,我摟着她細細的。她羞怯地閉着眼睛,把臉頰貼着我的膛。而我還沉浸在那一吻的甜之中,像遭到一次電擊一般。

我輕聲地在她的耳邊背誦紀伯倫的詩句,我的聲音小得只有她一個人聽得見:"它是四片嘴共同説出的語言,宣佈心是寶座,愛情是女王,忠誠是王冠。它是温柔的一觸,好似微風輕撫玫瑰花蕊一般,帶來的是輕輕的甜的呻和一聲幸福的長嘆;它是神奇的抖顫的開端,這種抖顫使得情人離開道學世界,進入夢幻的樂園;它是把兩朵花兒合在一起,使它們的氣息相混,而產生第三種香…如果説第一眼是愛情女神在心田上撒下的種子,那麼第一次親吻就像一朵鮮花,開放在人生之樹的枝頭上。"我這才覺得沒有辜負這片美麗的校園——沒有愛情,它的美麗豈不白白費了?有了懷抱中的寧萱,未名湖的景物頓時靈動起來。寧萱的到來,宛如畫龍點睛的那一筆。

我們在湖畔説了好多話。不知為什麼,我突然變得滔滔不絕起來。

寧萱託着腮,在旁邊靜靜地傾聽着。天上有星光,地上有她的明眸,她的眸子的光芒,超過了星星的光芒。她時不時地上兩句,每一句都説到了我心坎上。

我們又回到小屋。這間小小的房間,雖然沒有一件奢華的、甚至是"必須"的電器,卻也能夠暫時為我們遮蔽風雨。

我們可以過最簡單的生活,卻不能忍受沒有愛的生活。我們可以降低對物質生活的要求,卻不能降低對神生活的要求。我們可以跟愛人分擔匱乏與艱辛,卻決不接受嗟來之食。

我們不羨慕國王的宮殿,因為我們不懂得宮殿裏的勾心鬥角;我們擁有了愛情,天涯海角,我們也能夠隨遇而安。

我忽然想起《聖經》中的話來:我的良人哪,你甚美麗可愛!

我們以青草為牀榻,以香柏樹為房屋的棟樑,以松樹為椽子。(《雅歌1:16-17》)我們終於共同在一個屋檐下,我們終於擁有了一個"家"。這個家看似從天而降,卻又是我們夜祈禱的結晶。

我們沒有開燈,我們點燃一細細的蠟燭。我們躺在牀上,臉貼着臉説話。時間的逝,在此刻突然停滯。沙漏不再往下面漏沙子——我們彷彿進入另一個時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