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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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你走吧以前方亭墨常常半夜裏做惡夢,現在,做惡夢的人換成了顧傾清。她半夜醒來,也不敢跟亭墨説怎麼回事,只能自己一個人盯着天花板發呆。她跟方亭墨在一起,他已經把所有的事情,所有的秘密都向她坦白,但自己心裏這個秘密,已經慢慢的壓得她不過氣,任她再怎麼裝鴕鳥,這件事始終在心理縈繞不去,像個糾纏的鬼魂。
顧傾清趁上班的時候給劉錦逸打過幾次電話,兩個人商量來商量去,始終找不到最好的辦法告訴亭墨。
放暑假前的最後一天,老師們照例要到學校跟孩子們開期末總結會,發發成績單,待待暑假作業,顧傾清本沒有什麼事情,只是想跟小朋友們説聲再見,便在學校裏轉來轉去,看着一張張興奮的笑臉,心情不由自主地好了起來。六月的驕陽似火,學校裏一片喧鬧,顧傾清剛想收拾東西回家,便聽見手機響,接起來,心卻如墜冰窟。她掛下電話就往家趕,一路上汗浹背,卻絲毫沒有覺得熱,只有從頭到腳的一陣涼意。
“傾清,出版社新換了一個編輯,好像對亭墨的事情不是很清楚,有點説漏嘴了,我現在去跟亭墨説清楚,你儘快回家吧。”顧傾清説不出來什麼心情,反倒有種奇異的輕鬆。
該來的,總算來了。
顧傾清回到家,剛想推開門便聽見方亭墨大聲咆哮:“你們都是騙我的?”她心裏一慌,連鞋子也來不及,便直接衝了進去。方亭墨手裏拿着的是自己的書,他已經氣極,全身上下都在顫抖,劉錦逸面對着他,只是低頭咬緊嘴,顯然已經不知道説什麼才好。
顧傾清明白怎麼回事,緊走兩步站在他們兩個人之間,看着方亭墨説:“亭墨,小姨也是為了你…”話沒説完,只見方亭墨倒了一口冷氣,聲音發顫問:“你也知道?”顧傾清一時愣住,還沒來得及回答,手腕已經被方亭墨牢牢抓住,他又問了一遍:“連你也知道?”那聲音充滿了絕望,他本來是滿臉的怒氣,現在竟有一絲期盼的神情,似乎就等着傾清説她不知道,顧傾清不知道如何回答,更不敢再騙他,只能小聲地叫了聲“亭墨”霎那間,他竟然笑出了聲:“好,很好,連你也騙我!”他臉上詭異的笑,讓顧傾清不寒而慄。
剛想解釋,方亭墨已經鬆開她的手腕,直直的往門口走去,顧傾清追到門口,他已經一把拿起放在門邊的盲杖,打開門走了出去,顧傾清快步跟在後面,焦急的喊:“亭墨,你聽我…”方亭墨驀的轉回身,冷漠的對她説:“你別跟着我。”説完,便轉身離去。
顧傾清看着他臉上絕望冷洌的表情,那幾個字,恍如利刃般***她的膛,她愣在原地,眼淚劃過臉頰,一滴滴的濺在地板上,她只覺得自己身在萬年寒冰之中,透不過氣來,眼睜睜的看着方亭墨走進電梯,身體卻不能移動一分一毫。
劉錦逸比她稍微晚點出來,看見方亭墨走進了電梯,急的拉住傾清質問:“你怎麼不拉住他?”傾清回答不出,只能一直搖頭。劉錦逸沒法再問,只好對她説:“我出去找他,你先回家等着,説不定他一會就會回來了。”顧傾清回過神來,想要跟着她一起去,劉錦逸跺着腳説:“他什麼都沒有帶,應該不會走遠,我們兩個都去,萬一他回來了怎麼辦?
顧傾清沒有別的辦法,只能着眼淚點點頭,回到家裏,心裏隱隱覺得,方亭墨即使回來,也不再是她的亭墨了。
劉錦逸猜得沒錯,方亭墨沒有走遠便被她找到,硬拖了回來。她剛送方亭墨走到家門口,方亭墨便冷冷的説:“你走。”她知道方亭墨正在氣頭上,本不想見到自己,只好轉身離開。方亭墨一進門,顧傾清便上去,想拉住他,她輕輕的叫了聲:“亭墨。”他卻一臉的陰沉,開口毫不猶豫的説:“走,我再也不想見到你。”顧傾清看着他臉上從未見過的冷漠表情,他的眼睛沒有焦點,卻盛滿了絕望。
“我不走。”顧傾清不知哪裏來的倔強,咬着嘴説。
“我讓你走!”方亭墨在她耳邊大聲吼道。
“我不走!”顧傾清仍然揚着頭,強忍眼淚也大聲的回應。
“你不走我走。”方亭墨話一説完,轉身就要離去。顧傾清急忙拉住他,怕他再一出去,便再也找不到他了。她忍住悲痛,深呼了兩下,努力讓自己鎮定的説:“好,我走。”方亭墨這才罷休,他走到沙發上坐下,臉上仍然是可怕的冷漠。
顧傾清看着他的側臉,輕輕的打開門,腳步卻終究邁不出去。她猶豫了很久,還是再一次關上了門,仍然站在玄關裏,怔怔的看着方亭墨。如果能就這樣看着他,她寧肯悄無聲息的一直站下去。
方亭墨大概是以為她已經走了,僵直的身體慢慢放鬆,靠在沙發背上,一隻手慢慢的撫上膝蓋,臉上因為痛苦而緊了。
顧傾清心裏一驚,他肯定是剛才出去的時候碰到哪裏了,她只覺得心疼,邁步剛向他走了兩步,沒想到方亭墨髮現她沒走,一瞬間又是然大怒:“你就這樣欺負我看不見的嗎?”他的臉轉過來對着傾清,聲音都已經嘶啞。
“亭墨,你受傷了?”傾清顧不上他對自己的怒吼,又走上前兩步問到。
“走!”方亭墨隨手拿起手邊的一樣東西,揮手用力向顧傾清砸過來。這一次他的聲音那麼大,顧傾清覺得自己的心都已經被震碎。那樣東西是一個金屬的打火機,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顧傾清知道,這一次,自己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
“好,讓我收拾一下東西。”顧傾清努力只想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一些。
方亭墨沒有説話,重重的又坐回沙發上。顧傾清從未見過他如此生氣,平時那個温文的方亭墨,咆哮起來竟然也像一隻受傷的雄獅,全身散發着絕望的怒氣,讓人本不敢接近一步。
顧傾清拖着腳步走到卧室,她其實什麼也不想帶走,只是想多拖延一點時間,她想也許過一會,亭墨不那麼生氣的時候,自己就可以留下來了。她站在卧室門口,轉身看着方亭墨坐在客廳裏,他兩手顫抖着,拿起茶几上的一包煙,出一支,然後四處摸索着被自己扔出去的打火機,找了一會沒有找到,大約是想起來剛才扔出去了什麼,他站起身來,蹲在地上一點一點的摸索。
顧傾清只能看見他的側面,那身影在她眼裏,全是無助和痛苦。他俯身伸出雙手,在周圍胡亂摸着,摸了很久,還是沒有找到,只好頹然的走回沙發邊坐下。他的手越握越緊,手裏的一包煙已經得粉碎。
顧傾清走過去,找到地上的打火機,輕輕的放在方亭墨的手裏。他先是一愣,接着便握緊了打火機,深深的了口氣,一個字一個字的説:“你走吧。你知道我最恨別人騙我。”顧傾清覺得奇怪,她竟然沒有眼淚,她的心那麼痛,痛到整個人都快虛,即使這樣,她卻一滴眼淚也不出來。明知道出了這個門,便無可挽回,可她再沒有理由留在這裏,她已經從他最愛的人,變成了他最恨的人。好在她還有一個自己的家,就在他的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