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怕他還是怕傷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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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怕他還是怕傷害他在家賦閒了一個星期,顧傾清總算找到了工作。在出版社工作的死黨北北幫她找了一個給兒童讀物畫畫的活,北北在電話裏言又止:“其實這個工作我覺得你不一定適合…”話還沒説完,傾清就迫不及待地説:“怎麼不適合,我雖然畫了十幾年國畫做了幾年美編,可我童心還是大大的有!”北北慌忙解釋道:“我不是懷疑你的水平,只是這次的書是外國翻譯作品,翻譯者要求按他的意思畫畫,可他…很難搞的。”
“你放心吧,管他是大學教授還是科學怪人,我顧傾清一出馬,是個人都要乖乖聽命於我!”其實,顧傾清最不擅長就是搞人際關係,可是現在找工作賺錢要緊,哪還顧得了那麼多。
“好吧好吧,我把他地址給你,你今天去跟他溝通溝通吧,希望你能夠成功。”北北只好投降,乖乖的答應讓顧傾清試試看。
兩分鐘以後,顧傾清看着北北短信來的地址,不由得暗自嘆,世界真是小啊。
藤路176號1903室,方亭墨。
顧傾清當場忍不住打電話給北北,尖叫着説:“他是我的鄰居啊!不過我見過他,他是盲人怎麼翻譯書啊?”北北説:“你知道也好,省得我還要跟你解釋,他很強的啊,每次都是有人幫他把原版書念出來,他馬上就能翻好呢,不管是文筆還是覺,都絕對是翻譯當中的上品啊,要是碰到不認識的字,只要唸書的人拼出來,他幾乎都認識,很少要查字典的。”
“這麼牛啊…”顧傾清摸了摸腦袋,想不到他那天説的“工作”還真是很正經的工作。
再一次按響隔壁門鈴的時候,顧傾清不覺得很得意,甚至還有些興奮,搞的她自己都覺得有些奇怪。
大概是知道今天有人來拜訪,方亭墨穿着一本正經的襯衫,可表情仍然是萬古不變的冷靜疏理,連個微笑也欠奉。
“方亭墨你好,我是幫你的新書做畫的顧傾清,今天來是想跟你溝通一下,你對於本書的畫有什麼想法。”顧傾清板起臉,用最公式化的口氣説道,邊説邊心想,哼,看我也冷靜給你看!
方亭墨顯然是聽出了顧傾清的聲音,他的臉稍微出了一點點微笑,還是輕輕的説:“原來是你,真巧。”兩人一前一後的走進方亭墨的書房,顧傾清一邊環顧四周,一邊嘆這個男人真是有潔癖,家裏的傢俱少的可憐,客廳只有一張沙發一張茶几一張餐桌一把椅子,而且全是空空蕩蕩的,擦得一塵不染。
“坐吧。”方亭墨自己走到書房,坐在書桌後的一把椅子上,指指旁邊的另外一把椅子説。書房裏倒是東西多了一些,尤其是那一面牆的大書櫃,裏面也有一些又大又厚的盲文書,但更多的是正常的書籍。
傾清坐下,聽見方亭墨冷冰冰的問:“你看過這本書了沒有?”傾清像是沒有聽見他的問題,反而愣愣的説道:“你家裏的東西真整齊。”不知道是説給自己聽得,還是想問方亭墨他怎麼做到的。
方亭墨也是一愣,但很快反應過來,用一貫冷靜的口吻説:“東西多了很容易絆倒我自己。”顧傾清忽然覺得心沒來由的一疼。
方亭墨繼續一副談公事的口氣,對顧傾清説:“這本書你看過了嗎?對於它的畫你有什麼想法?”顧傾清趕緊收斂心神,鎮定地説:“我看過你翻譯的文章,也看過原作的畫,這本書裏主要是一個一個簡短的小故事,原作裏是用誇張的漫畫配在每個故事的後面,顯得很有童趣,很可愛。”方亭墨微微皺了皺眉,不緊不慢的説:“但是我通過翻譯,覺得這本書似乎不僅僅是一本兒童讀物,裏面的故事都很有寓意,所以我想如果能用温暖點的彩鉛筆畫,會更適合這本書的彩。”顧傾清不屑的挑了挑眉,心想,明明就是很幼稚的書,幹嘛要往自己的作品上貼金?她毫不退讓的説:“不會啊,如果用鉛筆畫的話,就不能體現出很多故事當中的幽默了,我覺得還是像原作那樣用漫畫比較好,漫畫的格局都不用改,只要把外國小孩換成中國小孩就可以了…”話音沒落,就聽見方亭墨輕輕哼了一聲,一臉的鄙夷表情説:“原來是顧小姐你圖省事,所以才要照搬原作啊,怎麼一點專業神都沒有?”顧傾清平生最恨別人説自己不夠專業,更何況是一個連原作什麼樣都沒看見過的盲人。她當下火冒三丈,聲音高了八度,憤慨的説:“你哪隻眼睛看見我沒有專業神了?”話一説完,顧傾清立刻一把堵住自己的嘴巴,這句她的罵人金句用在別人身上也就罷了,用在方亭墨的身上,簡直就是諷刺他是個盲人。她只好咬住嘴,暗暗祈禱方亭墨不要往這方面想。
方亭墨臉上的表情瞬間僵住,他皺了下眉頭,一言不發,站起來就往外走。
顧傾清想,這下完蛋了,他要是甩袖子一走,這工作還怎麼談啊。轉念一想,這是他家,只要自己不走就行了,於是只好厚着臉皮走出書房,尋找方亭墨。
他當然不會離自己的家出走,顧傾清一走出來,就看見他站在陽台上,背對着門。
已經是下午6點,深秋天黑得已經很早,斜斜的夕陽照在陽台上,方亭墨的輪廓好似被鍍上了金邊,顏温暖,線條柔和。顧傾清站在陽台後面的餐桌邊看過去,只覺得他的背影無限淒涼無奈。
顧傾清想,自己闖的禍,總要自己收拾,只好鼓足勇氣,走到方亭墨身邊,轉頭一看,原來他正在煙,紅的火星忽明忽暗,映的他的臉也有一些陰晴不定。顧傾清故意拖重了腳步走到他身邊,但他一動不動,像座雕塑一樣,無視顧傾清的存在。
“那個…我想了一下,鉛筆畫也不錯,只是有些故事的寓意,我好像不太清楚,你能跟我解釋一下嗎?”顧傾清咬了半天嘴,總算憋出一句話來。
“若是你這個專業人士覺得還是漫畫好,不用考慮我的受。”方亭墨的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鎮定,聽不出有任何的氣惱或諷刺。
“那個…我從來沒有畫過畫,其實一點也不專業來的。”顧傾清心裏大聲叫苦,實在不知道如何安方亭墨,只好儘量貶低自己,好像這樣就可以掩飾自己的不安似的。
方亭墨沒有出聲,靜靜地倚在牆邊,慢慢的把煙完,再慢慢的把煙蒂掐滅,兩手撐着陽台的窗台,不知道在想什麼。
顧傾清心裏打鼓似的,極力想説點什麼解釋一下,順便打破一下冷場的尷尬,卻搜腸刮肚不知道説什麼好,想了半天,只好對着他的側影,弱弱的説:“對不起…”明明只有三個字,她卻説得一個字比一個字小聲,説完了心卻開始撲通亂跳。
方亭墨站在原地沒有動,對着空氣説:“你不用説對不起,我本來就看不見。”顧傾清聽到他這麼説,心裏竟然酸溜溜的,愣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兩隻手絞着衣服的下襬,低頭看着自己的腳尖,心煩意亂的想,要是現在忽然打個雷閃個電就好了,好歹有點話可以説,不用這麼尷尬的站在這裏,剛想到尷尬兩個字,更尷尬的事情就發生了,一陣轟隆隆的聲音傳過來,顧傾清的肚子居然餓得打起鼓來!
顧傾清絕望的抬頭看了一眼方亭墨,他似乎微微笑了一下,顧傾清差點沒有從19樓跳下去,她恨死了自己的肚子,也恨死了這個安靜的小區。
“漫畫還是鉛筆畫,你決定好了,今天時間不早了,就這樣吧,下次我再給你解釋故事。”方亭墨不緊不慢地説完,顧傾清覺得他的口氣似乎還是有點微怒。
“好吧。吃飯一起?”顧傾清不知道自己今天到底是大腦失常還是小腦萎縮,又説了一句索連句子結構都不對的話,第一次邀請他吃飯,竟然搞成這個樣子。
方亭墨把臉轉向顧傾清,只是眼神還是對着她背後不知名的某處,小聲説了句:“好吧。”説完便轉身走回房間。
顧傾清顧不得分析他臉上的表情究竟是戲謔還是開心,只覺得自己很開心,肯一起吃飯,至少是不生氣啦!
“叫批薩吧。”方亭墨準確地從餐桌上的一小疊紙張裏摸出一張必勝客的外賣菜單,丟在餐桌中間,對着顧傾清説。
“…好。”顧傾清嘴上説好,心裏卻暗自不,人家明明是想跟你一起出去吃的,叫什麼外賣啊,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方亭墨每説一句話,她就是想不出拿什麼話反駁,大學裏鍛煉出來的最佳辯手簡直毫無用武之地。越想越鬱悶的她決定要反抗,於是放下菜單,跟着方亭墨走進書房,扭扭捏捏地説:“我們還是出去吃吧,我很想吃小區門口那家桂林米粉,不想吃批薩。”説完以後,顧傾清發現,自己對着他,態度簡直和藹的一塌糊塗,是怕他,還是怕傷害他呢?
方亭墨皺着眉頭想了半天,才勉強點了點頭。
兩個人一起出門,顧傾清才發現,方亭墨的生活有多艱難。
電梯來了要小心翼翼地把盲杖探出去,確認電梯門開了才能往前走,樓門口是***台階,顧傾清一步就跨下去了,他卻要慢慢的一階一階下,馬路上人來人往很是熱鬧,他卻要屏息凝神,聽周圍有沒有車經過,有沒有飛跑的小孩經過,地上有沒有香蕉皮西瓜皮。顧傾清為了配合方亭墨的速度,只得耐着子慢慢的走,一邊走一邊盯着方亭墨看,奇怪,她似乎特別愛看他。方亭墨不但走的慢,臉上的表情也是萬古不化的冰山一般,顧傾清想,若是換了個長相一般的男人整天板着一張臭臉,真是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在顧傾清的指導下,兩個人總算走到了米粉店門口,方亭墨顯然沒有來過這裏,離得越近,他的腳步越慢。進了米粉店,顧傾清發現自己真是挑錯了地方,店裏又小又擠,桌子邊都擠滿了人,已經沒什麼路可以走,地上更是油膩膩黑乎乎的。似乎只考慮了一秒鐘的時間,她便自然而然的伸出手去,握住了方亭墨空着的左手,他的手很瘦很長,手心冰涼,被她握住的一霎那僵硬了一下,隨後就自然的一捏,把顧傾清的手握在自己的大手裏。
兩人走到最裏面的位子坐下,點了東西就默默相對,顧傾清看着方亭墨坐在小店昏黃的燈光下,似乎跟這家店格格不入。
“那個…對不起,帶你到這樣的地方來…”顧傾清一開口,發現自己的聲音乾澀的很。
“你好象很喜歡説對不起。”方亭墨微笑着説。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顧傾清這一次覺得他的微笑不再那麼例行公事,而是有那麼一絲絲的温暖。
“哪有,我平時很少説的,就是對你…”似乎覺到越説越曖昧,顧傾清趕緊閉嘴,方亭墨笑得更温暖一些了:“不用這麼小心翼翼的對我,越是這樣,我越會覺得你不把我當普通人。”顧傾清連忙拼命擺手,一邊擺一邊説:“沒有沒有,我真的沒有。”好像覺到顧傾清的狼狽,方亭墨微笑着不説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