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生死一線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木屋的外面,秋蟲不鳴,連夜鳥都睡了。
深邃無盡的夜空中,寒星閃爍,高高的,遙遠的,從九天的九天之外,冷漠地發着微光,卻一點光線都到達不了這片峯高坡眾的深山。山林的上上下下,裏裏外外,依然被濃重的秋夜所統治着,只有不得不在夜裏外出活動的不知名的動物,偶爾會發出一兩聲極低的叫聲,以及它們踩到乾枯柴葉的咔嚓聲。
小屋,便淹沒在這無盡的黑暗之中,和漸稀疏的枝椏混成一片。
而小屋內,桌上的油燈顯然已到了枯竭的盡頭。
“噗”一聲幾不可聞的聲音之後,屋中再沒有一絲的亮光,那兩道呼聲也因着燈光的熄滅,而分外地清晰起來。
蘇塵覺得身上很冷。
這種冷,好像不是風吹進來的冷,而是直接刺到皮膚的冰,貼到了身體,便寒進了骨子中。這種冷,便是前兩她宿荒山之中,都未曾體會過。她忍不住在夢中打了個寒顫,越發地摟緊了彬彬,幾乎要縮成一團。
屋子裏一片漆黑,如果可以透過黑夜的眼睛,此時便能清楚的看到,在蓋着蘇塵腹部左右的被面,忽然輕輕地動了一下,彷彿有什麼東西在裏面捲了卷,又伸了伸,再捲了卷,然後,像是一道極其詭異的水波一樣,向彬彬那邊緩緩地起伏了幾下,終於又安靜了下來,再也不動了。
“這裏好冷啊…好冷啊…”深的彷彿像宇宙黑一般的黑暗中,有一道悽慘中透着無盡惡的呻,清清楚楚地傳入了蘇塵的耳中,刺得她猛然地張開了眼睛,死死地盯住了門口,連呼閉住都不曾察覺。
“冷啊,我在地底下真的好冷啊…”聲音彷彿在一點點地向木屋遊移過來,每移進一點,就帶來更多的寒氣,那些凝結成白顆粒的霧氣,像是活動的生物一般從木屋的門縫中透了進來,上下飄蕩着靠近木牀“你來陪陪我吧!”蘇塵恐懼地看着那些霧氣如觸角般碰觸着被子,幾乎要驚叫起來,但她才一張口,卻發現那些正在試圖鑽入口的霧氣突然自動地凝結成一條長線,倏地往她口中鑽入,然後,再也發不了一絲的聲音。
而那些霧氣,卻還不肯罷休,不僅如毒蛇般在她體內亂闖,還呼喚着外頭越來越濃的霧氣也一同進入。
越來越多的霧氣凝聚起來,不住地翻滾着,漸漸形成了一張猙獰的臉,那是一張蘇塵一輩子也忘不了的臉,慘白而怨毒,彷彿集合了世界上所有的仇恨,緩緩地向她了過來“賤人,你不要以為躲到這裏來我就找不到你了,下來陪我吧…”霧氣如手,猛然地一把掀開冰冷而黏濕的被子,將蘇塵和彬彬兩人都暴在空氣之中,又在瞬間纏繞上蘇塵纖細的脖子…
“不…”蘇塵被那雙冰冷無比的手掐的幾乎不過氣來,拼命地掙扎着,難過地發出一聲低呼,然後便是一陣急劇的疼痛從她右手傳來。
“嘶…”隨着疼痛和古怪的聲音的雙重刺,蘇塵陡然一個靈,真正地睜開了眼睛。
只見木屋中光線朦朧,哪裏還有那詭異的霧氣,可是不等她鬆口氣,眼睛立時又驚駭地睜的渾圓,近乎呆滯地看着離自己的臉只有半尺的那長長地、吐着舌信的黑蛇。
“嘶…”黑蛇微微偏了偏頭,小小的眼睛似乎在審視着這個明明已經中了自己的毒的人類怎麼還不死。
“姐姐…”身邊的彬彬茫然地動了動,似有要甦醒來的痕跡,蛇頭立刻微偏。
“彬彬乖,再繼續睡一會,乖乖地別動,繼續睡?”聲音幾乎立時自動地從喉嚨間吐了出來,温柔而鎮定,彷彿慈愛的母親在安撫睡的不安穩的孩子。
可聲音主人那滿臉冷汗的臉卻清楚地表現出蘇塵此刻內心的極度驚懼和害怕,她口中像是本能反一樣地安着彬彬,但眼睛卻絕不敢往彬彬瞟上一眼。雖然無盡的恐懼深深地凝聚在她的骨子裏,提醒着她從小就最怕這種身體黏滑的動物的事實,但不知哪來的力量,卻令得她在害怕的同時,又能保持一動不動的姿勢,全神貫注地和毒蛇對持。
手上傳來的疼痛和麻痹,十分清楚的告訴她一個事實:她已被蛇吻。
三角的黑的蛇頭,更是如此清楚地呈現在她面前,冰冷的觸就纏繞在她的脖子之上,令她瞬間就明白了自己方才所做的一切都是噩夢。
但,噩夢醒來後的現實卻絲毫不比噩夢的情景好一點點,甚至,反而更糟。
在這樣的深山裏,無藥無醫,被這樣一條顯然是劇毒的蛇咬,後果,可顯而知。但她的命本來就是撿回來的,老天若是看不順眼,一定要拿回去來糾正這個錯亂時空的錯誤,那就拿回去吧!只是,彬彬是無辜的,他不該受這樣的牽連,所以她拼死也要保護彬彬。
蘇塵強出自己最大的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清醒,只待毒蛇一有轉移目的的傾向,她就立刻豁出去擋住它。反正她已被蛇咬,怎麼也活不長了,但彬彬不一樣,只要堅持到天徹底地亮,好心的喬大叔一定會想辦法幫忙收留這個可憐的孩子,她也能走的安心些。
現在她只企求彬彬千萬不要在這個時候醒來,千萬不要引起毒蛇的注意,千萬不要…
在提到了嗓子眼的恐懼中,所幸的是,實在疲憊之極的彬彬得到了她輕柔的安聲,往她身上更靠緊了一下後,終於又繼續睡去,沒有醒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不知道是過了幾分鐘,還是半小時,蘇塵只覺得身上的冷汗濕了又幹,幹了又濕,黏黏呼呼地,彷彿着毒蛇身上那冰冷的體,佈滿她的全身。從手上傳來的麻痹更是一寸寸地蔓延了上來,手腕,手肘,手臂,肩膀…死亡,在一點點的侵襲着她飽經風霜的瘦弱身軀。
毒蛇沒有收緊它的身軀,只是不住地嘶叫着,和她小眼瞪大眼。
終於,它似乎玩厭了,動着出了纏在蘇塵脖子上的尾巴,慢條斯理地俯在被子之上,遊動着按照昨天來的路線,緩緩地遊走了,連頭也不回。
蘇塵一點都不敢鬆懈地看着那黑的尾巴徹底地消失在門縫中,又死死地觀察地一會,這才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想舉手去擦拭脖子上那些黏膩再看看傷口,好處理一下。可她馬上就發現她的手本就不能動了,不僅是手,就是那半邊身體,也不再有一絲的覺。
毒已經蔓延,她終於要死了麼?
如果就這樣麻痹地死掉,也許對她而言,倒不是一件痛苦的事。只是…蘇塵僵硬地轉頭看着頭擱在自己另一隻手臂上的彬彬。
晨曦漸漸透了進來,木屋裏的光線也漸漸地明亮起來。
蘇塵仔細地看着彬彬那如同金童般的面頰,和小小年級就直不屈的小鼻子,回想着當那副濃密的睫往上抬的時候,底下那雙黑白分明的如星星般的眼睛,心中充滿無限的憐愛。彬彬是多麼漂亮又懂事的一個小男孩啊!有這樣一個弟弟,一定是天下所有的姐姐都會引以為傲的,只可惜,她這個半路認親的姐姐,卻再也不能看着他長大了。
一滴淚從眼角泌了出來,蘇塵微微抬起還能活動的左手,悲傷地輕撫着彬彬蓬亂的黑髮,低低地道:“彬彬,對不起,姐姐食言了,不能再照顧你了!以後,你一定要自己學會堅強,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