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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6回憶總是惆悵時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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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娜説:“媽媽兇,我也幫了媽媽一句,老康就趕緊承認自己錯了,這個時候你就來電話了。爸爸。”娜娜突然説道:“讓媽媽跟老康離婚吧,他們總是吵架不説,老康還總是跟媽媽要錢。”彭長宜笑了,説道:“這事讓媽媽自己做主,咱們都不能管。再説了,跟老康離婚,娜娜又不能跟媽媽過一輩子。”

“至少可以跟我過半輩子呀?”娜娜眨着兩隻漆黑的眼睛説道。

彭長宜笑了,説道:“但是如果娜娜考上大學走了,那媽媽多孤單?娜娜是不是還會惦記着媽媽?如果媽媽有個人陪着,娜娜都不用心媽媽了。”娜娜説:“姥姥説,如果媽媽離婚了,就不讓媽媽找了,讓爸爸養着媽媽。”彭長宜笑了,説道:“姥姥説得不對。”娜娜看着爸爸説:“為什麼不對,爸爸不願管媽媽嗎?”彭長宜説:“小孩子,大人的事你無法理解,大人有大人處理問題和解決問題的方式,小孩子理解不了,就不要跟着攙和了。再説了,媽媽和老康鬧意見是正常的,媽媽原來也總是總跟爸爸吵架啊…”

“所以你們離婚了,總吵架就得離婚。”娜娜乾脆地説道。

彭長宜一時啞口無言,沒想到女兒的話在這裏等着他呢。

娜娜見爸爸不説話,繼續説:“我覺姥姥説的對,媽媽跟老康離婚後,就讓爸爸養着,那樣我就用不着總是聞老康身上的香水味兒了。”娜娜説着,就用小手下意識地扇着鼻子,好像那香味永遠在她的小鼻子裏,驅趕不淨似的。

彭長宜看着女兒的動作笑了,説道:“調皮。”娜娜説:“爸爸,你還沒評價我剛才那個建議怎麼樣吶?”彭長宜説:“你跟你媽媽説着嗎?”娜娜一聽,趕緊縮回小腦袋,説道:“媽呀,我可不敢,最近她脾氣大得很,動不動就發脾氣。”

“為什麼?”

“因為老康總是不聽媽媽的話,還經常跟媽媽要錢花,媽媽就不高興。”彭長宜微皺着眉頭,説道:“娜娜,你看,爸爸在北京學習,其實有時候是學不下去的。”

“為什麼爸爸學不下去?”

“因為爸爸惦記着你,爸爸跟你説了無數遍了,讓你不要管大人的事,你只需管好你的學習,你總是攙和大人的事,你的學習成績上不去,還影響爸爸的學習成績,你説,是不是咱倆都有損失?”

“但是媽媽的事你不管,我再不管,那就沒人管了?”彭長宜笑了,耐心地説:“沒關係,你越管就越亂,你不管,讓她自己去處理,就不會亂了。聽話,明天見了爺爺,不要説老康,好嗎?”

“我才懶得説他呢,那個人,真討厭!”娜娜小鼻子一呲,做出厭惡的表情。

彭長宜“哈哈”大笑了。

上午,老顧就給彭長宜打電話,勸他明天早點走。

彭長宜到納悶,説道:“為什麼?是舒晴要回來嗎?”老顧在心裏説,真聰明,就回答道:“是的,她等我送你,再跟我一起回來。”彭長宜聽了這話,就説:“要那樣的話,我就下午走吧。”在老家吃過午飯,彭長宜和女兒就回來了,他直接將女兒送回家,又反覆囑咐女兒,不要管大人的事,把自己的學習搞好。然後回到海後住處,拿了換洗的衣服,跟老顧會合後,他們就上路了。

當彭長宜開着車,帶着老顧,來到舒晴指定的一家書店的門口,彭長宜便下了車,跟舒晴説:“你們趕緊走吧,我坐地鐵回黨校。”説着,他就從後座上拿下自己揹包和一個購物袋。

舒晴不解地説道:“為什麼?”彭長宜説:“我怕你們回去太晚。”舒晴説:“早晚沒關係,又不是有什麼要緊的事,來吧,上車吧,顧師傅,將彭書記送到黨校。”彭長宜一聽舒晴這麼説,居然什麼話都沒説,又將手裏的東西放到了車座上,同時上了車。

老顧坐在駕駛座位上,調整後各個後視鏡的放向,見彭長宜乖乖的樣子,他在心裏笑了一下,什麼都沒説,就開着車,直奔黨校的方向駛去。

跟彭長宜坐在一起的舒晴也沒有説什麼,而是把頭扭向窗外,並不想跟彭長宜。車內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彭長宜覺舒晴好像在跟自己賭氣,就沒話找話説道:“回去太晚食堂就沒飯了。”舒晴悶聲説道:“放心,餓不着。”彭長宜碰了個軟釘子,一時竟不知該説什麼好。但是三個人在車裏就這樣沉默不説話,他又覺得很怪異,又説道:“昨天雜誌社的稿子定了?”

“昨天已經跟你彙報了。”彭長宜嘆了口氣,説道:“以後不要用匯報這個詞,那是你們瞧得起我,我目前已經不再領導你們了,你們念舊情,又是接又是送的,我很知足。”舒晴聽着這話,心裏就很難受,眼睛依然望着窗外,眼睛就漸漸濕潤了…

彭長宜見自己主動示弱的話沒起作用,一時竟然無計可施,他看了一眼後視鏡裏的老顧,發現老顧已經調整了後視鏡的方向,只能看到老顧的額頭,本看不見老顧的表情。

也許是老顧意識到了彭長宜的不自然,就伸手,悄悄打開了音響,聲音很小,小到若有還無,恰好老顧剛能聽得清楚。

彭長宜見舒晴仍然盯着窗外看,一隻手拄在車門的扶手上,託着腮。他同樣看不見舒晴的表情,就又沒話找話地説道:“你父親恢復得怎麼樣?”舒晴怔了一會,才回過頭,看着彭長宜説:“你在問我嗎?”那一刻,彭長宜發現了舒晴眼裏的淚光,他的心也一動,但很快就平靜下來,他無法確定舒晴的眼淚跟自己有什麼關係,但是可以肯定,應該跟孟客沒有關係。他也不知道自己出於什麼心理,看着舒晴,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告訴她眼睛下面的淚滴。

舒晴尷尬地臉紅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抹去眼角,關上車窗,她的動作似乎在告訴他,自己的眼睛是被風吹得淚了。

不知是彭長宜惡作劇還就是想打破車內沉默的氣氛,他居然看着舒晴説道:“你是淚風眼嗎?”舒晴回過頭,不解地看着她。

彭長宜笑着説道:“淚可是病,而且還不是小病。你時間得去治治,這麼年輕,別落下病…”本來他還想往下説,見舒晴看着他的眼睛漸漸瞪圓,就住了嘴,隨後又笑着説:“你瞪我幹嘛,我這是好心提醒你。”前面的老顧忍不住“噗哧”笑了一下。

彭長宜看着後視鏡里老顧的額頭,説道:“你笑什麼,我説得不對嗎?”老顧沒有答話,他知道彭長宜惹不起別人,會惹得起自己,所以他很知趣,不言聲。

彭長宜無計可施,見舒晴又將頭扭向了窗外,便嘆了口氣,坐正身子,靠在後背上,閉上眼睛不説話了。

很快,他的喉嚨裏居然傳出了鼾聲。

老顧輕輕轉動了一下後視鏡,看見彭長宜佯睡的表情,不動聲地笑了。他將後視鏡恢復到了原位。

舒晴見彭長宜睡着了,她扒着前面的座椅,跟老顧輕聲説道:“把他旁邊的車窗關上吧。”老顧笑笑,按動了前面的控制按鈕,彭長宜那一側的車窗就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