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我醉欲飛卿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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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文十將幅字放在李心白麪前，旁若人地舉酒笑蜘一宙是意興相投，縱是一滴酒，也可醉上三。若是話不投機，便是飲上一千杯，只怕也會淡寡如水。”李心白與之相望一笑，然後便同時舉起了酒杯。連飲了三杯。李心白原本蒼白的臉也有了些紅潤。一旁的皇茗月忽然冷聲説道:“你若想死得快些，便再多喝幾杯。”李心白哈哈一笑，又向中年文士舉起了酒杯，説道:“聖人云，朝聞道，夕死可矣。如今我是朝見君，夕死可矣。人生難得一知己，便是死了，也有人替我在墳前酹酒一杯，值了，值了！”中年文士也放聲而笑，拍着李心白的肩膀説道:小哥通達，當真情中人，痛快，痛快！”忽然又壓低聲音道:“只是看來弟媳管你管得甚嚴，怕是在家中也常常作河東獅吼吧？”兩人於是便同時互相指着對方的鼻子放聲大笑，皇茗月當然聽到了中年文士的那句話，一時氣得臉通紅，霍的一聲便站了起來，冷聲説道:“李心白，你走是不走？若是不走，便在這裏醉死罷了！”李心白忍着笑意道:“皇小姐，只是個玩笑罷了，何必生氣。”他又向着中年文士行了咋。禮，問道:“在下有要事在身，先行一步了。請教先生高姓大名？”中年文士卻是紋絲不動地坐在原地，舉杯笑道:“關山難越，誰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盡是他鄉之客。你我既是朋友，又何須記掛一個名字？”李心白聽那人言語中隱約有種滄桑深涼之意，一時不覺無言。那人便又笑道:“罷了罷了，看來我確是與你有緣，我與你同姓，虛長你幾十歲，你便叫我李先生罷！”説着，將那酒一飲而盡，再與三人各一抱拳，便飄然而去了。

遠遠地，傳來了那人放曠的大笑聲:“兩人對酌花笑。一杯一杯復一杯。我醉飛卿且去，明朝有意抱劍來。千山共飲一杯月，與君永結無情遊！”李心白急步趕出酒館，只見紛紛揚揚的落花之中，那白衣之人卻已瀟灑遠去。李心白低嘆一聲，心中不覺有些悵然。

千山共飲一杯月，若是知好友，縱然分隔千山，也是可以對月共酌，同飲一杯思念的吧。

緩緩地攤開那人贈送的一幅字，只見上頭只有“逍遙”兩個大大的墨字。翰墨淋漓，沉香隱隱，清俊飄逸小竟無一點塵俗之氣，顯然是大家手筆！

李心白緩緩地合上那幅字，自言自語地説:“這個人的真武劍法，已經有了極高的造詣了。”歐子聞言一驚:“什麼？他也懂得真武劍法？我怎麼從未在真武宗內見過這樣一號人物？”李心白無語而立，過了好一會兒，才轉頭説道:“我們走罷。”這的晚間。寺院剛剛敲過二更天的鐘聲，三人便終於回到了少室山上。只一飛近般若寺，守夜的般若僧人便現了三人，立刻坐着那大孔雀飛了過來。

因為李心白與歐子都曾是般若寺的客人，李心白更是般若寺的俗家弟子，因而那接引僧很快便將三人帶到了寺門之前。

歐子直接問道:“釋懷空第二長老及釋懷明第三長老在不在寺內？”那接引僧合掌答道:“懷空、懷明二位長老都在大梵天內替懷素長老護法，如今寺內由辯機、辯空二個師兄在主持。”歐子有些奇怪，問道:“釋懷素長老莫非在修煉什麼禪學心法？為何竟要二位長老同時護法？”那僧人搖頭道:“這個貧僧也不得而知。”將三人安頓下來之後，那僧人便去請暫時主事的辯機及辯空前來。臨出門前，那僧人看了一眼皇茗月，眼中出了些奇怪的神。

李心白這才注意到，自從上到這般若寺來，皇茗月的臉便一直冷若月霜，眼中更是有股人的寒意。

等那僧人離去，皇茗月才緩緩起身，走到那廂房的窗前，冷冷地凝視着夜之中的塔廟樓閣。夜風縹緲，處處菩提葉動，空中隱然帶些香火氣息，間或一聲遠鍾，令人心生曠遠空寂之。

這山，這寺，這菩提，這晚鐘，在歲月之中孤寂地存在着，已不知有多久了。那個傷心女子的魂靈，是否仍痴心地守在這山上？十年苦守，青絲化雪，只為了那心如鐵石的男子的一次回眸，是痴，是傻，或是她自己才能深味的一份愛戀？

李心白見皇茗月眸中忽地閃過一絲傷悲，心裏不由得大為詫異。

佛門淨地，青燈古佛，這神秘美麗如雲中暗月的女子，為什麼突然會有這樣的一份神情？

他也勉力站起來，走到了另一扇窗口前。

他靜靜地看了一會遠方的那尊釋若天的金身佛像，似是自言自語地説:“般若劍聖一劍斬去三千煩惱絲，自此遠遁紅塵，面壁七年，終於立地成聖。若非大徹大悟，空俱忘，又怎得這樣一份大圓滿？”沒想到皇茗月竟忽地冷笑一聲，説道:“他自己一人忘卻誓言，揮劍斷紅塵，卻要令別個女子為他痴戀一生。這樣無情無義的男人，真應該一劍刺死！甚麼劍聖，只不過是個欺世盜名之輩罷了！”李心白與歐子都是一愣。般若劍聖名動天下，一顆慈悲心，一把大梵利，不知渡了多少途世人，現在皇茗月竟將之斥為欺世盜名之輩，甚至還要一劍刺死他，實在是不能不令人震驚！

皇茗月自幼生活在深宮大院，從未出過遠門，難道還與昔的釋若天有什麼恩怨不成？

皇茗月又冷冷地瞥了遠方那般若劍聖的佛像一眼，夜星般的眸中竟閃出幾分仇恨之光。她將目光收回來，冷冷地掃了李心白與歐子一眼，便又恢復了冷靜。

黑夜，此刻便又完美地與這個女子融為了一體，只餘淡淡的哀怨，一如獨自開放在夜之中心的月馨晨。

李心白與歐子對視一眼，各自苦笑了一下。

這個女人，實在是難以理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