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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上有絃歌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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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寧實錄amp;#822;順宗卷》崇明九年二月十六,皇長子生,上賜名適,撫於太后宮。

陽玄顥的長子誕生得很突然,元寧的《內起居注》言“八年十月初七,太后召內司,查驗彤冊,確實帝裔,頒諭內外,置產廳。”至略歷代皆是如此,為親者諱,為尊者諱。

這個名為陽適的皇子在史料上被記為生母不詳。並非像後世之人那般想當然,一朝入了帝王眼,接下來便可以母以子貴。皇室重正統,卑賤之人孕育皇裔絕對不是一件可以宣諸內外的好事,等待那個女子,或者説女孩的,可能是一尺白綾、一杯鴆酒。

於那個不知名的女子是死訊,對於皇朝來説,皇嗣的出生始終是喜事,更何況是皇長子。陽玄顥照舊例大赦天下,賀皇長子出生之禧。

也是在崇明九年二月,第三位統兵攻周揚的大將被刺身亡,半年多的攻伐未取得絲毫進展,反而連續三名大將被刺身亡,可以説,陽玄顥決意發起的這場戰事沒有一分一毫的成果。這不僅讓忠心的臣子擔憂,更讓一部分人的不滿愈發強烈,謝清在開就大病了一場,朝堂上只剩下尹朔一人,而各方盤錯節的勢力又哪裏尹朔一人能照看過來的?

這個時候,永寧王拒絕增兵的奏章對陽玄顥無疑是雪上加霜。

“舅舅也不看好朕的決定嗎?”看着永寧王回覆的奏章,陽玄顥愣愣地喃語。

他也不是愚昧昏庸之輩,夏承正的奏章作得花團錦簇,漂亮得賞心悦目,實質內容只有一句話“無將可用,無兵可調!”不肯再薦將,陽玄顥還有辦法,現在,夏承正連援兵都調不出,他就有點無計可施了,與南疆一樣,永寧王領着鎮北大將軍印,沒有他的令印,一個兵卒也調動不了,事關邊防,即使是皇帝也不能越過他調兵。

夏承正拒命的理由也很充分“古曼遇暴雪,恐有異動。”説到底,就是説對付周揚不着急,但是必須防備古曼趁火打劫。

本來嘛,這種事哪個國家都會幹!

尹朔同樣憂心“陛下,據臣所知,三司言官中已經有不少對大軍久無捷訊頗有非議了,如今未有彈劾只是被三司長官強壓下來而已,若是這個消息傳出,只怕再無法彈壓了。”碰的一聲響動讓尹朔停了口,看了一眼碎在地上的筆洗,他才緩緩地抬眼看向陽玄顥,面對他鐵青的臉也是毫不動容,蒼老的聲音緩緩響起“陛下,久師不利,請您退步考慮吧!”也許是元寧皇帝崇尚軍功的緣故,文人學子並不像聖清一朝那樣,認為戰爭是可恥的、不仁的,大正皇朝的血腥殘酷至少讓那些儒門子弟明白了什麼叫強權便是公理!尹朔這樣正統的寒門士子便是代表,他們認可戰爭的意義,因此,他們認為,戰,必須是有所得的,這次對周揚的戰事顯然不在這一範疇中。

二月,寒料峭,欽明殿的氣氛卻更冷上三分,陽玄顥瞪着尹朔的眼神彷彿是要吃了他!

“尹相!朕説過,膽敢慢軍心者,嚴懲不怠!”陽玄顥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將這些話從嗓子裏出口,對於自己的太傅,他畢竟不敢過於失禮。

尹朔嘆了口氣,不再説話,心中隱隱覺得,這將是陽玄顥順遂的帝王生涯中第一個重大挫折。

尹朔可以不説,卻無法讓所有人閉口不言此事,但是,誰也不曾料到第一個向皇帝發難的竟是被認為最不可能做出此舉的人。

就在第二天的朝會上,兵部尚書杜全浩正式進言,請求對周揚罷兵。

杜全浩是杜家的近支嫡子,是那種最正統的世族子弟,從不會去質疑那些約束與規矩,自然也就奉行不悖,他也不像謝清與齊朗那樣被賦予了很多期待,因此,他只是坦然地、按部就班地接受官職,進入高位,承擔與自己能力相符的責任,他從不會攀扯與自己無關的事情,而他顯赫的出生也足以讓所有人在招惹他前惦量三分,正因為他是這種人,所以,無論是陽玄顥,還是其他人,都從來沒有想到杜全浩會第一個跳出來。

陽玄顥雖然沒想到是杜全浩,但是,對這次朝會有人提這件事還是有準備的,略一愣神之後,他就很不在意地道“杜卿,此時言罷兵尚為之過早!”即使咬碎了牙,也只能和血,這個時候,他這個皇帝稍一絲猶豫,罷兵便成定局了。

杜全浩並不那麼好打發,紫蘇攝政時,他主管户部,陽玄顥親政後,他調任兵部,可以説,只要稍用點心,他就是對元寧國情最清楚的人,因此,他很堅持地進言“陛下,二十萬大軍出胡興嶺,耗資巨大,臣以為,勞師久,卻不見寸功,此戰非宜,請陛下以元寧天下為重,暫且罷兵!”此時杜全浩尚為皇帝留體面,並不為把話攤開來説,但是,朝會上哪個不是手眼通天的人物,連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的意思,於是,所有人的臉都有些難看。

陽玄顥也是一愣,他隱隱明白杜全浩的意思是戰事再繼續就危險了,可是,他卻想不出哪裏有問題。

“杜尚書危言聳聽了!”曹芾出列反駁“如今兩軍對峙,正應鼓舞士氣,以求一舉破敵,此時,大人身為兵部尚書,不思有助前線之事,卻在朝堂之上言此沮喪之辭,豈為人臣之為!”杜全浩並不理會他,只是行禮對陽玄顥道“臣請陛下聖裁!”

“陛下,臣以為此時罷戰,一則滿我士氣,二則傷朝廷信譽,萬萬不可!”曹芾見杜全浩不理會自己,也轉而向皇帝進言。

“勞師無功是大忌,杜卿,朕不想助長周揚的氣勢!”陽玄顥很認真地回答“此戰,朕是志在必得!”杜全浩抬頭看了一眼高台之上的皇帝,默然行禮退下,曹芾也行禮退下,陽玄顥正鬆了一口氣,就見户部侍郎於重站了出來,以略帶沙啞的聲音稟告“陛下,三前,兵部將永寧王所報請之用度轉介户部,經核算,並無差錯,請皇上過目。”陽玄顥覺得自己被算計,本來,像這些軍政要務是不會在朝會上議論的,今天卻接二連三地報上來,好像不當面奏報,就沒用似的。

有人給他布了一局,要他退兵!

接過內侍轉呈的奏表,陽玄顥深了一口氣,按捺下所有情緒,打開奏表細看,這一看就讓他大驚失“你説並無差錯!”

“是!陛下。”於重斬釘截鐵地回答。

“那麼為何與往年的數字出入如此巨大!”陽玄顥清楚地記得南北兩大邊防的用度數字,很明顯,永寧王這次呈報的數字過於龐大了。

於重一點都不緊張,只是神間有些疲憊,聲音也更啞了“臣回稟陛下,由於陛下下令徵召青州士民,以致青州大部分田畝錯過今年的播,北疆大軍的糧餉必須從江河各州調撥,費用巨大,永寧王幕府的計算並無差錯,他們甚至選擇了最節省的調運方案。”打仗打得是什麼?錢!錢!錢!

陽玄顥很清楚這一點,他更清楚,自己確確實實被算計了!

永寧王告訴他無將可用、無兵可調,現在,他的大臣告訴他無錢可撥、無糧可徵,朝廷甚至會出現巨大的虧空,這場仗還怎麼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