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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上有絃歌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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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康焓一生用兵最險的一次,南疆大軍置金橋堡的險境不顧,兩萬大軍從陵山隘口偷襲瀾滄江三大渡口,一舉切斷兆閩大軍的供給線,將三萬兆閩軍圍在瀾滄江北岸的狹窄地帶,危險不僅在於軍力的對比,更在於,從一開始,為了掩飾戰略意圖,南疆所有軍隊都在原地駐防,那兩萬大軍僅僅是康焓親軍與駐防南郡的衞軍,戰力本談不上鋭二字,可是,他們卻承擔着最艱鉅的任務,不僅要圍團住口袋裏的三萬大軍,還要抵抗兆閩援軍猛烈的攻擊,為了爭取時間,康焓要求他們必須堅持七天,七天的時間,讓康焓動用海軍水師,一舉摧毀了兆閩在瀾滄江兩岸的要,兆閩苦心經營的瀾滄江防線對元寧大軍再無任何阻礙,而那兩萬大軍生還的不及百人。

在這場棋局中,人命再次成為了棄子。

大勝、慘勝,至少是勝了!

南疆的勝利減輕了懷慶失守所帶的衝擊,與南疆那場“百不還一”的勝利相比,北疆的敗並不太刺目,至少,梁永恩用自己與五百將士的命換回了二十萬大軍的撤回,永寧王礪兵秣馬,嚴陣以待,周揚大軍雖挾勝,到底未敢輕進。

朝廷大臣自尹朔以降都鬆了一口氣,陽玄顥卻大發雷霆,甚至忘了正身處慈和宮,而非他自己的太政宮,紫蘇仍未大安,倚在牀上冷眼看着皇帝憤怒地拿手邊的一切發,直到謝紋終於不安地開口“皇上,母后娘娘病體未愈,皇上還是不要用朝堂上的事擾母后的清靜吧!”陽玄顥沒來及開口,紫蘇便出言趕人了“皇上回太政宮吧!哀家受不起你的孝心!”冷言一出,葉原秋就打了個淋,趙全眼看着紫蘇的神不對,攔住要請罪的陽玄顥,邊勸邊拉地將帶出殿“皇上,您先回去定定神!”陽玄顥到底沒有回太政宮,而是直接就跪在紫蘇的寢殿長寧殿前請罪,紫蘇也是一時氣急,畢竟心疼自己的骨,沒多久就讓葉原秋傳諭“朝廷正值多事之際,陛下為人君,豈可因孝道負天下?天下承平便是皇上的孝心了!哀家無事,皇上自去處置朝務吧!”長寧殿在皇帝離開之後便靜得可怕,隨侍的後宮噤口不言,謝紋也只是垂手靜立在一邊,紫蘇也不看她們,閉目沉思,直到趙全接到內官的稟報,走近牀榻,低聲道“太后娘娘,皇上正在殿外請罪,請您示下!”紫蘇猛地睜開眼,冷冽的目光讓趙全一驚,跟着就聽到她輕釦榻邊硬木的聲音,心又是一跳。

“罷了!”半晌,紫蘇淡淡地道“葉尚宮,你去告訴皇帝,哀家無事,不必請罪了,國事為重,讓他回去處理朝政吧!”於是葉原秋出去勸走了陽玄顥。

本以為這件事就此結束,葉原秋正鬆了一口氣,就見趙全站在殿前飛檐之下,面上是高深莫測的神情,心下不由咯噔一下。

趙全卻沒有與她説話,只是輕輕頜首,便離開了,心腹宮女上前解釋,説是太后憐恤趙公公大病初癒,不必他在面前伺候了。

葉原秋只是在心底冷笑一聲,暗暗思忖“太后到底如何打算呢?”第二天,宗正遞上彈劾表,彈劾皇上悖逆母后,違孝道“何以為萬民之表”?尚書枱譽錄奏表時,消息就傳了出去,皇帝在慈和宮失儀的事情引起軒然大波,朝臣的彈劾奏表立刻絡繹不絕地呈至尚書枱。

至略的禮法並非一成不變,但是,孝道是特例,即便是謀反也能從聖賢典章中找到理據,唯有不孝,是從來沒有藉口的,比如説忠孝不能兩全,因為國事而被“奪情”也同樣不能作為理由,這樣的臣子除非有重整江山的功勞,否則是得不到很好的諡號的,皇帝如此同樣是大忌,光看元寧成宗皇帝就知道,再如何雄才大略,史書上也沒他説個“賢”字。

陽玄顥面對那小山樣的彈劾表,縱然是惱羞成怒也只能先下罪己詔再説,朝廷這才平靜下來,畢竟,皇帝已經向太后請過罪了,又下了罪己詔,作臣子再苛刻也不能再説什麼了。

等齊朗接到這個消息,已是幾天後了,他正在祭掃父母墓園,心腹沒敢耽擱,當時就悄聲稟報給他,齊朗只是點頭表示知道了,直到祭掃結束,才叫過人來細細詢問。

“好了!你退下吧!”問明所有的情況,齊朗讓那人先離開,自己上了馬車默默思索這件事。

夏茵叮囑孃照顧好小姐,轉身正要上馬車,卻見丈夫一臉冥思的樣子,便又悄不作聲換了輛車。

回到齊府大宅,管家已經在門口候着,看那故作鎮定的樣子也知道家裏來了不得了的人,夏茵的動作再次慢了一拍,等齊朗與管家説過話,才抱着女兒走到齊朗身邊。

“來了幾位世伯,你安排一下午膳。”齊朗淡淡地吩咐,也不等她回答,便徑自地進了府門。

既然有客人,夏茵便將女兒孃,理了一下妝容,才進門,先到大廳給幾位世見禮,之後才退出來,安排下人做事。

“世侄孝心可嘉,結廬守孝竟是連我們這些老東西的門也不上了!”

“世伯過譽了!”齊朗笑笑便頂了回去,反正按制也是如此,並不能算他失了禮數,只當是被誇讚了。

幾位老人都是江南世家的掌權人,這點涵養還是有的,更何況,此時他們尚需借重齊朗,自然無一人挑刺,反而個個頜首不言。

他們不急,齊朗更不急,與他們有一句沒一句地搭着話,這種漫不經心於他現在的身份來説,是允許的。

“雖説喪不加兵,但是,國事為重,世侄可接到南疆的戰報了?”終於有一個人先説到正題,卻也已經是繞了七八彎之後的話了。

齊朗挑眉,不在意地道“朝廷的邸報,在下有收到。”

“世侄怎麼看?”

“平南大將軍處置得宜。”在齊朗看來,能掃除兵臨瀾滄江的障礙,付出再多將士的命也是值得的。

所有人鬆了一口氣。

“齊相也是這麼看的?老夫等也以為大將軍功在社稷,正想聯名送賀表,不是齊相以為?”齊朗皺了眉頭,目光在眾人身上轉了一圈,才悠悠言道“諸位世伯此舉未免有蔑視君上之嫌吧?”明是送賀表,暗是告誡皇上南方世族對康焓此舉的,加個嫌字都是給他們留面子了。

幾個老人都成了,聽了這話,沒一個變臉的,反而笑得更舒坦了。

“世侄説笑了,老夫等怎會有那般不敬之心?平南大將軍這一戰讓我南方上下從被兆閩兩面夾擊的危險中解出來,我等不送賀表,豈非寒了駐邊將士的心?”

“倒是在下口拙了!”齊朗微笑“世伯説得有理,既是南方上下的一片心意,齊家自然不敢落於人後,就隨諸位世伯共進吧!”

“如此甚好!”

“世伯難得過來,就在舍下用頓便飯吧!正在孝服,只有清淡素齋,各位世伯勿怪。”沒有再給他們説話的機會,齊朗直接攔了話頭,請他們用膳。

送走客人,齊朗便冷下笑容,對管家吩咐“找個妥貼人到我書房來!”管家明白地退下,不一會兒,就領了一個家人到書房,齊朗正在寫字,寫好之後才抬頭“你馬上就走,到京中謝府,將這個到謝相手裏。”

“是!”那個家人也不是第一次幹這種事了,並不多問,應了一個字,接下齊朗親自鎖好的函匣,便低頭離開書房。

“你是家裏的老人了,規矩…”齊朗看着老管家,收住話頭。

“老奴明白,直到少爺發話,老奴都不會離開這個小房間的。”齊朗點頭“也不必那般,有一個月就行了!您老受委屈了!”那封信關係重大,不然,他不會讓這個忠心耿耿的老管家受那份罪。

江南世族對陽氏的忠誠是有限的,聖清末年,大批衣冠高門舉族南遷,他們一方面向大正皇朝表示臣服,一方面資助,甚至直接組織反抗活動,可以説是至略的最後一道防線,這些家門在元寧大軍南征之後得到了世族待遇,但是,他們中有很多人都認為陽氏出身卑賤,不配為至略皇帝,這種心態下雙方自然衝突不斷,永寧貞王用血腥手段打擊、分化南方世族,便建議世祖將一部分元勳家族遷至南方,雖然加強了朝廷對南方的控制,可是也使南方的情況更為錯綜複雜。

齊氏家族就是在那個時候遷來南方的,因此,南方世族對齊家的態度十分曖昧,從不會主動結,像今天這種事也不會主動上門,畢竟,要聯名上表只要問一聲,得到齊朗的書面答得就可以了,何須那麼多老頭子親自過來?

“看來南郡真的是塊大餅!”齊朗默默在心裏冷笑,對那些人的想法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