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叛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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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風依舊狂妄地肆着,咆哮着從山谷夾縫呼嘯而過,如凌厲的刀尖一般無情地撕劃過人的皮膚,偶爾還夾雜着送了若干細碎繽紛的雪花。觸及到臉上,並不寒涼,因為早已凍得麻木。
一路朝北艱難地跋涉,堅實的腳印一步一崴地在雪上踩得嘎吱作響。藉着赤烙的指引,我們約是花去了一個時辰才來到城北關外的那個以險要著稱的虎子口。此處橫峯側嶺、逶迤起伏,映入眼簾的全是一派冰天雪地、蜿蜒雄壯的畫面。臨下便是深不見底的懸崖,羣山峭壁蕩氣迴腸、綿延不絕,猶見雲下指峯直衝入霄,獨聳的那一座山頭便是久聞其名、常人與説之名不見經傳的驪山。
輕淺的雪漸漸止了,晦暗的雲團裏淡出了月亮的影子,一道光束揮舞着寂寥漫不經心地穿過了雲層,義無反顧地拂在了同樣冰冷的地面上,微微掙扎着折出一種寂寥的清輝。遠處的空地上早已紮好了一片臨時營地,幾處簡陋的帆布篷子隨意分散着,暫作了這一羣烏合獸眾的避難之所。
“我先去探探虛實,若是什麼時候見帳前多了一枚布幌,你們便立即過來接應。”一面代着,我已匆匆催思布結。一揮手先從前劃開架勢,闔眼靜思,口中喁喁唸咒,然後又努力凝結了腦中的全部念力有條不紊地向前推進。不肖片刻,只見一層透明的結氣逐漸從身體四周悠悠延展了開去,恍惚間,整個人已悄悄變得透明。埋伏在山坳的兩人雖已有了充足的心理準備,然而當是親眼目睹此驚悚駭人的景象時,小桃紅那愈漸蒼白的臉上還是有遏制不住的驚愕失。
我坦然一笑,下一刻便已趁着夜匆匆趟入了荒涼黑暗的山野,堂而皇之地混入亂軍之中。
木場中央還有殘餘的篝火在竭力地燃燒着,那點點紅光逐漸映紅了人的臉,似乎帶着某種生存與勝利的希望,連同那一聲聲‘噼啪’躍動的聲響,逐漸成了這一處寧和靜謐處最生動的樂章。
“喂,兄弟!你説巴爾喀這傢伙到底靠不靠譜啊?”熠熠火堆旁,一個鬍子拉碴的男人冷不丁地哆嗦了一下,然後趕緊伸出乾癟黑黃的手來烤火,一面還不忘扭頭問身旁的人。一旁的漢子則漫不經心地瞄了他一眼,接着又丟了一捆乾柴入火,説道“明晨起我們便一齊平了那勞什子山丹國窖,待徹底斷了虎丘的龍脈,大家再攜手共聚享盡榮華。同盟暨成守約,出來的時候大家可都是一個鼻孔出氣的。你現在怎是變得猶猶豫豫的了?”
“我…咳,我就是信不過那個小子!”男人負氣轉身,將腳邊的鐵罐子踢得叮噹作響。
“好了,既來之則安之。你現在又是發的哪門子氣?”
“既來之則安之?
…
你也不問問驪山是個什麼地方?那可是多羅國五千赤衞隊用生命誓死捍衞的領土,那裏也是成百上千雞鳴狗盜之徒夢寐以求的財富温牀!”男人怒竭地低吼,一扭頭便傾下了身子,然後又刻意壓低了聲音道“我們此次過去就是要與虎謀皮,稍有不慎那可是要掉腦袋的!漢末,你果真想好了嗎?即便這一去就不能再回頭,你也絲毫不懼怕嗎?”
“孃的!老子連死都不怕了,還有什麼可畏懼的?!”對面男人‘啪’一聲摔掉了口杯,錫制的著筒咕嚕咕嚕地沿着灰黑的鬆土滾了老遠,頓時引來了若干人的注意。
“吵什麼吵!還讓不讓人睡覺了?”偎在杆上打盹的一個漢子倏地抬頭,漫不經心地出晦澀的眼隨意睃了睃斜角,然後又懶洋洋地摘掉了擋在臉上的帽子,很是不悦地叱責道。
落於此的要麼是貪婪狂妄的兵匪,要麼就是無視人生天的亡命之徒,所以爾等諸位的脾氣沒幾個是好的。許是實在有氣沒處撒,因此原先脾氣大的那位索闊步了過來,然後便直接衝到了欄前故意挑釁道“我們説我們的,幹你事了!沒事找茬是不是?皮又癢癢了是不是?”一旁不停地有呱啦勸架的,眼睛尖的直接就趕去摁住了,誰知那廂卻是騰地燒起了一陣怒火。
“怎麼着?想打架是不是?”平靜的一張臉倏然變,席地而坐的悶漢子卻是忽然跳了起來。他鬱猝地低吼一聲,緊接着抄起手邊的鐵鍬便衝了過來。那人慌措驚愕地連連倒退着,一時躲閃不及,腳脖子也跟着一歪,整個人便猛地一個趔趄撲倒在了一旁燒爐的架子上。
“好啊,你爺爺我也憋屈久了,正愁沒人幹架呢!孃老子的,大爺我以前好歹也是個人物,現在竟是安排了個娘們的差事給我…”話沒説完,他已生生地了上去,頓時引起了一片驚呼。沉悶的平地上倏地颳起了一陣罡風,種種行跡來勢迅猛、鋭不可擋。月光冷冷地照着,伴着一種幾近飄渺的幽光,細細涼涼地無孔不入。周遭逐漸聚攏來了一些人,或有不解揣測的,或是熱鬧冷眼的,總之表情神態紛紜各異,所有人都不由屏住了呼密切地關注着場中的動靜。
“都給我住手!”正緊張時,耳旁卻是響起了一道炸雷,聲動天際、不怒而威。妖嬈火光躍動,黃白的幕簾旁已赫然出現一個高大的身影。我恍然轉身,視線則不由自主隨之轉動,腔內狂躁不已的一顆心不能自已地咚咚撞動着,絲絲聲線入耳,卻是深深地觸動了我淺顯已久的回憶。
愛情,到底是什麼覺?如果説我一直不懂,那麼現在,我是否可以將它理解為現在這樣一種痛徹心扉、相思如水的思念呢?想念,可以讓心瞬間變得柔軟,也可使回憶得以無限拉長。就如現在,同一片天下,相知相愛的那個人近在咫尺,呼可以那麼近,可是心,隱約已隔了很遠。
他一身破舊的短袍勁裝,原先齊的長髮只用一繩結閒散地捆着,寬瘦相宜的額前多繫了一條紅綢帶,這一抹生動的鮮亮盡情跳躍着,似乎要徹底掩埋掉那曾經荒蕪頹敗之後的無邊蒼涼。
“留守時間原就不多,你們卻仍舊在此鷸蚌爭龍虎鬥,難道是嫌這裏還不夠亂嗎?!”沈楚擰眉虛咳一聲,然後鎖了鎖領口又快速踱步過來。那一雙風輕雲淡的眼此刻卻是變得鋭異常,目光所到之處彷彿是在頃刻間燒起了一陣熊熊烈火,十里之內觸及成灰,讓人看了無不為之心驚膽戰。俊美無濤的臉上似乎多了幾分沉靜,同時也點綴了些許不能體察的陰冷,只是那頑皮的笑,還有那曾經標誌壞壞痞痞的嘴臉,似乎在這一張稔異常的臉上,從來都不曾存在過。
他…還會是以前那個整天無所事事、樂不可支的三無男人,還會是那曾經無大志碌碌無為的,成只會圍着女人瞎轉悠的無良無德無恥的厚黑青年嗎?我不怵了一下,心忽然間動搖。
“巴爾喀兄弟!其實他們就是閒來無事逞逞口舌鬧鬧脾氣,你大人大量不必理會就是了!”沈楚低哼一聲,如刀的劍眉陡然一挑,邊也不由停駐了一抹冷笑“火氣大了可以去雪地裏撒歡打滾,若是嫌力氣多餘了也大可去後山翻翻跟頭。無論怎樣,總是要有合適的方式發情緒。但是我不希望看到任何人影響了這軍中的正常秩序,明白了嗎?”話音剛落,身後那個宵空的營帳內卻是響起了一個柔柔的女聲。這一道不期然的柔軟頓時令方才的凝重氛圍陡然間崩塌,也使得我這一刻所有的新生希望與奢求統統消亡,頃刻間失遁無蹤。
“喂!小畜生,給我點吃的來!餓死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