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晚會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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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時邀月正廳夜幕降，華燈初起，晚會進入倒計時。眾人在舞台上忙忙碌碌，做着最後的準備工作。我蹬上台階，稍稍起帷幕，希翼滿滿地看向二樓雅間的觀景窗…絲簾輕拂，燭影搖動，獨獨少了那個心繫的人。我嘆了口氣，轉身，垂首，暗自惆悵。

“姑娘，非花姑娘！”小紅急急奔跑了過來“我們家常情姑娘今天硬是給萬大官人拖着去了紅樓，這關節上…噯，那個，那個琵琶抱…”要殺人了啊！上帝呀，原諒我有如此衝動的想法吧，這支舞曲可是最為勁暴，難度係數也是最高的。現在，教我到哪裏再找個人來代替她？

…

本來只願做幕後的…我藥了藥牙，腳一跺。自己上得了！

熱鬧的舞獅隊上場了，人們歡呼雀躍着，蜂擁而至。瞬間，席下黑壓壓一片，人頭攢動，貴賓席已經面目全非，美酒、點心散了一地，形形的男人們爭先恐後地扒拉着向前，叫囂聲、漫罵聲此起彼伏。

“噯！誰踩了我的腳？”

“把你那鬼爪子拿開…孃的，再不縮手，老子你啦！”

“兄弟，別擠我啊，凡事有個先來後到，你遵守點秩序，可好？

…

啊！你幹嘛！？”

…

早料到了有如此場面，為了活動的安全，我特地請老闆娘想辦法買通官府，僱了府衙的官差來維持進場和退場的秩序。當紅龍圍起，片刻清場後，噪雜聲漸漸小了些。鑼鼓聲停，整個大廳的燭火多數熄滅，廳內昏暗、曖昧，引來了一片氣聲。隨着一支悠揚的長笛聲，牡丹閃亮登場。

牡丹從舞台左側款款走來，至舞台中央後站定，她清了清嗓子，郎聲道“先生們，女士們，大家晚上好！”台下掌聲雷動，吼叫聲、口哨聲齊響，好不熱鬧。

“花好月團圓，在中秋佳節的這一美好的時刻，我們相聚天香閣，品香甜美酒，看美豔歌舞，享盡人間之福，下面請諸位欣賞我們的開場舞蹈，水調歌頭！有請…”牡丹退場後，紅蓮領着眾演員登場擺造型，隨着輕揚的音樂聲起，合唱團輕輕哼唱: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昔是何年我yu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清影，何似在人間…

滿場均是頭戴白巾、身着薄紗的粉面伶人，身子曼妙，如水般清冷。曲調意境異常優美，再看佳人風姿卓越、縹緲不定，給人以月亮的悽清與寒冷。紅蓮盛裝出場，輕履踏間已大幅地甩起了水袖，覺如月宮嫦娥般飄逸俊秀，冷豔動人。台下的男人們都傻了眼，個個瞪眼如銅鈴，咧嘴憨笑。再媚俗的人霧化了，朦朧了，便冰雕玉琢了。嗯，看來這意境也是非常重要！

約摸過了些時候，開場舞已經結束，接着上場的是舞台風格大膽奔放的女子十二樂坊，光是她們的服飾就足以跌破眾人的眼鏡了，再加上演奏的樂曲本是這個時空聞所未聞的江南名曲《茉莉花》，我便可以想象如此的gao迭起所能造成的轟動了。

接着，小翠如黃鸝般清麗的嗓音響起，一首《月圓花好》迂迴淺唱，婉轉動人，更增幾分節氛圍。我按捺住浮躁的心，靜靜地品着如清風拂面般的音符，獨自沉醉…當悉的旋律響起，我倏地睜眼，只見芙蓉身着貴氣人的紫旗袍jing彩亮相。台下那些人抑制不住好奇又動的心情，都想爬上台一探究竟。無奈礙着官差大人橫眉怒對了幾眼，遂不敢造次，紛紛作罷。終於，台上的人兒舞動了起來，媚而不俗，豔而不妖。

“小娘子啊！嘖嘖，看那雙小腿，喲！跟水汪汪的藕似的，讓人忍不住摸一把…”有人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芙蓉姑娘，俺包了你，今晚跟老子睡一宿吧！”亦有人非常不適時地大叫，遭來若干白眼。

“哪來的鄙俗之人？

…

芙蓉姑娘，我出一百兩！”

“錢多的才是大爺。個熊的，我出一百五十兩！”

“我二百兩！”

“我出三百兩！”

…

好端端的晚會卻變成了拍賣現場，我幽幽地撫上額頭，哭笑不得。神吶！快扔些磚頭砸死他們，讓世界安靜一些罷…

這樣的場面，老闆娘理所當然地上場，一席話撫平了紛擾“大家少安毋躁，聽我王三娘一句，我們在結束後會作適當安排，請各位爺耐心等待，耐心等待！”晚會仍在繼續。

我再次開了幕簾，掃過黑壓壓的觀眾席，樓上樓下又分別掃視了一下，還是沒有期望中的驚喜。他終是來不得…是兒的牽絆？亦或是公務繁忙走不開？

該準備上場了，我低嘆一聲，放了幕簾，轉身下台。支着梳妝枱坐下，湊着熠熠的燭光，我看着銅鏡中的自己。這樣的狀態，一會能撐得住場子麼？我幽幽地闔眼…盼了多少天了，只等着他來找我。那悉的眉，悉的眼，還有那偶爾出現的一抹悉神…是的，我開始牽掛了，我牽掛着這世上唯一能與‘我’有所集的那個人。卻是至今，也尋不得他的蹤影。

修妝完畢，梳的是異常唯美的敦煌飛天造型。我起身，由桃紅伺候着圍上了原本給常情準備的鑲金蘇裹，再套上了閃金的燈籠綢褲，獨獨了蠻。

“哇！姑娘，你穿這身…真是，真是太美了！”桃紅繞着我走了兩圈，一邊給我撫平了凹壑，一邊嘖嘖稱讚。我淡淡地笑了笑，伸手取過案前的瑪瑙珠串套於脖頸間，又拿了幾串銀鈴系在了指間、腳踝間，隨意抖了抖，便發出陣陣清脆悦耳的聲音。

“桃紅，去將琵琶取來。”我俯身，乾脆地tuo了繡鞋。跳這類熱舞，配上這身行頭，鞋是萬萬要不得的。

一切準備就緒，我行至鼓台邊，衝着牡丹打了個手勢。

“哇，節目到這裏，相信所有的來賓都已熱血沸騰。節目jing彩不斷，接下來，我們會看到本次活動的策劃人非花姑娘為大家獻上一支舞曲，由她來掀起今晚的絕對gao。接下來，有請非花姑娘登場！”悉的音樂響起時，我彷彿看到了千古絕唱的陽關、廣袤雄渾的大漠還有那聚集藝術珍品的莫高窟…在這樣無拘無束、飄逸妖嬈的意境中，我慢慢地踏着鼓台，一步一個重擊，隨着節奏款擺搖曳，台下竟是出奇地靜了下來。

曲風悠揚時，我募地掀起了金的斗篷，頃刻便開始左右律起來，輕輕地舞起了長綢。一個婀娜轉身，我舒展了全身的動作，竭力將手中的絲綢全力拋了出去。等到樂曲稍稍快了些，我開始踢將着‮腿雙‬，盡情地揮舞雙臂，更適時地顫動着身子，搖擺着枝，讓鈴鐺的功效發揮的淋漓盡致。

募地，絲竹頓罷。我一個停頓，站好，將琵琶掰到身後，右手亦反旋至背後。葱指輕點間，暢而靈動的琵琶調瀉而至，引來了陣陣叫好聲。呵，這就是傳説中的‘反彈琵琶’，沒見過吧…我輕扯嘴角，又將琵琶轉至前。這時，樂曲聲重又奏起。我踮起腳尖，更是揮灑地輕舞了一段，風姿綽約間神韻飄然。慢慢旋至鼓台中央，我撈過了懸樑的一白舞長紗，牢牢地抓住，沿着鼓台不停地飛舞，漸漸地，身輕如燕，竟是飄飛了起來，我適時地擺了‘霓裳曳廣帶，飄浮昇天行’的經典飛天造型，頓時轟動全場，贏來了陣陣雷霆般的掌聲。

飄然落地，站定，我懷抱琵琶，朝台下觀眾深鞠了一躬。

“漂亮！再來一個！”

“太妙了，不過癮啊！”

“噢！小娘子，芳名啊？芳名啊！？

…

”我鬱郁地甩了把汗，匆匆退場。

之後便是戲曲和雜技表演了，我引用的戲曲果然引起了軒然大波，京劇可能在聖天國還有傳，但黃梅戲和粵劇肯定是沒人聽過，一不小心會成了不朽佳作了。哎喲，罪過啊罪過！

雜耍團出現的時候又引起了軒然大波，市井的人們哪裏見過這等高超表演？！

“哇！好厲害！他會不會掉下來？”

“不行了不行了，不敢看了！”聳動的人羣中也有見過世面的“看吶，那是御前表演過的雜耍團！”

“啊？天香閣這次得砸多少銀子？”

…

各種議論聲傳來，我笑了笑。何謙可是沒有跟我提及到任何報酬…御前表演？呵，來頭不小哇！看來這次是欠了他的人情了。

晚會在一片叫好聲中落下帷幕，看着人們欣喜地拿回了獎品，有離開的，有繼續花天酒地的，有抱着美人享盡齊人之福的。大廳早已狼狽不堪，老闆娘只顧着在門邊熱情地來送往“客官，下次再來，慢點走哇！”

“哎喲！劉大官人，怎麼現在才來呀？您可來晚了，錯過了一場好戲啊！”

…

我耷拉着雙臂，拖着疲憊無力的身軀，緩緩地向宿舍挪着步子。

“非花！”

“非花姑娘…”我不理會任何人的褒獎和讚美，兀自頹廢地向內室爬去。不行，不行了…好累哦，我要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