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一觸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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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已起身離開,可聽到她的聲音回過頭來,目光所及之處,竟看到她握着的那樣東西正是今天給她買的香袋——他的心,被輕輕撥動了一下,…再次悄無聲息的靠近她,不帶聲響與動靜,直到離那張彷彿可以溶解於幽水的臉龐,只差幾步之遙,——距離觸手可及。
那麼的近在咫尺。
他靜靜地凝視着她,似乎在痛苦的掙扎着,最終,還是慢慢伸出手指温柔地撫上了她的嘴,小心翼翼,温柔無比的撫了上去。那微涼的觸裏彷彿是夢的温牀。那一刻他有一種幻念,他好象在撫摸一株水中的水仙。整個人,整顆心,似乎向下沉去沉去,摔進深黑的,看不見底的深淵。
孝琬端了水過來的時候,正好看到了這一幕,他的臉一變,全身的血彷彿在瞬間凍結,僵硬的手指險些握不住手裏的白瓷碗。忍住了衝進去的衝動,他只是在門口輕咳了一聲。沉浸於黑暗中的皇上驀然一驚,很快收回了手,站起了身來,什麼話都沒説就匆匆出了房門。
庭院裏,樹葉上凝聚的夜滴入池塘,俱寂的一刻竟顯得異樣清冷。淡淡的陰影映在孝琬的臉上,那表情竟也似藏入雲中的月朦朦朧朧——高湛回到了宮裏的時候,才發現皇后與和士開一干人等都焦急地等着他,直到見到他的出現,眾人才似乎鬆了一口氣。
“皇上,長恭也太大膽了,居然帶您出宮,這要是萬一有點什麼事…”皇后的臉上出了幾分擔憂。
高湛略略蹙起了眉,顯然並不喜歡聽到這種話。
和士開衝着皇后使了一個眼,示意她不要説下去,對着高湛微微一笑“想來也是蘭陵王體諒皇上近來辛苦勞累,想為皇上分憂,所以才帶了皇上去外面散散心,這也是蘭陵王的一番好意。只是皇上畢竟是九五之尊,下次如果要出宮,最好提前讓臣等知道,那就不會像適才那樣心急如焚,六神無主了。”王內侍也連忙附和道“是啊,皇上,娘娘與和大人可是急得連水都沒有喝一口,就巴巴在這裏等着您的消息。”高湛的面有所緩和,沉聲道“天也很晚了,你們也都各自回去吧。”皇后神複雜地看了他一眼,低低道“那臣妾先退下了,皇上您勞累了一天,也請早些休息吧。”高湛沒有説話,只是點了點頭,面無表情地望向了窗外。
“皇上,”和士開忽然開口道“不如在臨睡前,讓臣陪您下一盤棋可好?”高湛似乎微微一愣,轉過頭來,卻看到和士開的眼神灼灼,彷彿想和他説些什麼,他在稍稍猶豫一下後回了兩個字“也好。”
“多謝皇上。”和士開低下頭,眼底掠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皇后在退下時與和士開換了一個微妙的眼神,又吩咐王內侍將棋盤和棋子端了上來。
“皇上,今天您明明出宮散了心,臣怎麼覺得皇上回來之後反而更加心事重重?”和士開在棋盤上放下了一粒白子,像是漫不經心地隨口問道。
高湛執起了一粒黑子,沉默了片刻道“士開,還記得你和朕説過不得求之大苦嗎?”和士開笑了笑“臣自然記得。不過,這不得求之苦,也不是沒有解之法…”高湛的眼中微光一斂“什麼?”
“皇上,若心有所求,縱有萬千險阻,終有一絲希望,故“不得求”之大苦,終有解之可能。怕則怕心懷痛楚,卻茫然不敢相求,不敢嘗試,此“不得求”之至苦,才難以解。”高湛緊緊捏着手中的黑子,他的面容依舊冷靜無瀾,但聲音裏卻帶了幾分恍惚,喃喃道“怕則怕心懷痛楚,卻茫然不敢相求,不敢嘗試…”和士開深知自己這話正中皇上的心思,又趁機加了一句“苦之源,膽怯也,膽怯者,消極也,苦者,方要不棄則算真勇。皇上,如果要擺這至苦,只有大膽相求,大膽去嘗試,有些事,您要是不説出來,又如何能知道結果?”
“夠了。”高湛一聲低斥“別説了。”和士開立即撲通一聲跪了下來“臣妄自揣測皇上心思,實在是罪該萬死,請皇上恕罪!”高湛似是無奈了嘆了一口氣,”算了,朕有些乏了,你就先退下吧。
“説完之後,他又好像想起了什麼似的,示意和士開過來,對他耳語了幾句。
和士開連連點頭,匆匆離去。
白的月光,象花瓣,一瓣一瓣地堆積起來,清幽暗香浮動。
高湛就靜靜坐在這清幽的月中一動未動,白的花瓣落了他一頭一身,為他籠上了一層半明半昧的暗影。
和士開一出昭陽殿,立刻就有宮女將他領到了胡皇后所在的瑤華殿。”士開,你和皇上説了些什麼?
“皇后一見他立刻迫不及待地問道。
和士開微微一笑“我只是幫他加把火而已。”
“這是…什麼意思?”
“娘娘,我不是説過了,皇上的忍耐已經快要到極限了。”他彎着“高長恭,很快就不會對我們構成任何威脅了。”
“長恭嗎…”皇后的眼中掠起了一絲惆悵,那個孩子如果知道皇上對他有這種心思,不知會怎麼想呢。她的腦海裏忽然浮現出很久很久以前,高湛和長恭在花園裏品嚐李子的一幕,那令她痛徹心扉的一幕…心裏的那絲惆悵又立即被一種報復的快所代替,若是長恭知道這一切,若是知道自己最熱愛的親人對她抱有幾近瘋狂的男女之情,對她來説,一定是最為沉重的打擊吧。”不過我始終想不明白,皇上怎會喜歡一個男子…“皇后彷彿又想到了什麼,難以置信地搖了搖頭“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有時,如果長恭是一個和皇上毫無關係的女孩子,那…還會令我好受一些。”如果只是一個毫無關係的女孩,她也不會懷有這樣強烈的痛苦和恨意吧。那兩人,明明是親叔侄啊,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她又到底算什麼…
“娘娘,喜歡一個人無關別,地位,身份,皇上對於長恭,也只不過是他喜歡上的人,卻偏偏和他是一個別,偏偏是他的親人。”和士開身為胡人,自然也沒有這麼多倫理的觀念。
“士開,你不明白…”和士開看了看她,只是揚了揚嘴角“也許吧。”不明白嗎?他想,他比任何人都能明白皇上的心思。
求不得之苦,他同身受。明明知道面前這位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只是在利用他除去所有對太子不利的人,可是他卻——心甘情願。
不過,唯一讓他不明白的卻是,為什麼皇上對於他和皇后的關係卻從來不曾理會?
“皇上的自制力一向很強,雖説他現在越來越沒有耐心了,但等到捅破窗户紙的那天,就不知道要等到何時了。”皇后蹙起了秀眉。
“所以,我們更要替皇上分憂解難。”和士開的臉上出了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皇上之前待我去辦一件事,我想我們的機會很快就到了。”皇后垂下了眼眸,手指的關節已經被握得發白。
好!既然這樣,她就讓他們一同墮入地獄,和她一起忍受地獄紅蓮之火的焚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