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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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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裏暗叫不好,撒腿就跑的心念剛一動,身後的魔音已經傳入耳膜“高長恭,你怎麼會在這裏!”完蛋!她的眼前只有這兩個大字在不停搖晃…

==============================現在這是什麼情況?刀架到脖子上也不過如此…懷着這種恐怖想法的長恭,一臉不情願地轉過了身,訕訕一笑“恆伽,這麼巧?”

“你不是在幷州靜養嗎?怎麼會在這裏?”恆伽斂去了眼中的驚訝,心裏雖然有些疑惑,但更多湧上心頭的,卻是微微的不悦,連他自己也不明白的不悦。

“我,我在幷州悶得慌,所以就帶着小鐵來突厥玩玩…”長恭胡亂扯了一個理由。

恆伽倒也不説話,只是注視着小鐵,忽然説了一句“如果突厥可汗就是你所説的阿景,我想我大概知道為什麼你帶她來突厥了。”長恭心裏格登一下,不由自主地產生了一種什麼事都瞞不過這隻狐狸的無奈

“我説你怎麼就知道是我?你不是在我身後嗎?”長恭有些困惑地問道。

“因為…你鬼鬼祟祟的,不讓人生疑才奇怪。”恆伽眯了眯眼睛,挽起了一個無懈可擊的笑容。

“我哪裏鬼鬼祟祟了!”長恭不服氣的反駁道。

恆伽低頭輕笑,之所以能認出是她,那是因為——每次征戰的時候,他總是在她的身後啊。”啊…啊嚏!

“長恭忽然打了一個噴嚏,恆伽微微一頓,立刻伸手下了自己的外袍,拋到了長恭身上,又對着秦林道“你也把你的外套下給小鐵,這兩個傢伙都淋了雨,要是染了風寒就麻煩了。”秦林應了一聲,立刻下了外套,在遞給小鐵的時候又忍不住疑惑地望了一眼長恭,這可是鼎鼎大名的蘭陵王啊,又怎會那麼弱不風?斛律大人的舉動實在有點奇怪。

“那我們能不能先走了?”長恭還抱着一絲僥倖。

恆伽的笑容完美無比“當然可以,不過我怕等回去之後,一不小心在皇上面前説漏嘴就不好了。”

“喂,你這是威脅好不好?”

“呵呵。”恆伽帶着長恭一回到帳篷,便下令眾人誰也不能蘭陵王在此的消息。

“別告訴我,你就是這樣到突厥的。”他指了指她的臉。

“我有那麼笨嗎,”長恭哼了一聲“知不知道,我可是每天抹着兩大塊炭灰自毀形象啊。”

“炭灰?”恆伽忽然有些想笑,説實話,他還真想看看塗了炭灰的長恭是什麼樣呢。

“有什麼好笑的,還不是都怪小鐵這個傢伙,還説什麼會點易容術…”長恭不客氣的揭了小鐵的短。

小鐵不服氣了“可這一路不是平平安安過來了嗎。”

“你還頂嘴,”長恭瞪了她一眼,又轉向了恆伽道“拜託你再幫我去點炭灰之類的東西吧,我這張臉,在突厥的地盤裏始終不是那麼安心,反一被人認出來就糟糕了。”

“那當初怎麼不用那張鐵面具呢?”恆迦的眼眸裏閃着促狹之

長恭的嘴角一“那會不會太嚇人了。”不説這個還好,一説這張鐵面具她就來氣,那時結下帳來一看,狐狸買的也不知是什麼鬼東西,價格大大超過了那個鐵面具,她的損失可是大了!

“對了,我有一個好主意。”恆伽示意秦林過去,在他耳邊低聲説了幾句話,舊讓他出去了。

不一會兒,秦林就匆匆而回,手裏還拿了一樣東西。

“這是這裏的突厥人自己雕刻的木頭面具,雖然手工是糙了一些,但勉強能遮住你的半張臉,你就戴上這個吧。”恆伽將那個面具給了她。

長恭順手拿起面具看了看,笑眯眯道“這個辦法好啊,這樣我就不用每天抹些奇怪的炭灰泥巴了。不過,”她轉了轉眼珠“我戴着這個出去會不會太醒目了?要是別人問起來…”恆伽似是有些好笑地挑了挑眉“你放心,別人問起來我自有應對。”儘管已經是夏之,但草原的夜晚卻還是格外的寒冷。

長恭在舒舒服服享用了一頓烤羊之後,這才考慮到自己的住宿問題。

不過,還沒等她出聲,恆伽已經提前開了口“今晚,你和小鐵就睡在這個帳篷裏。”長恭猶豫了一下“那你呢?”

“這是我的帳篷,我自然也睡在這裏啊,再説,若是下屬來找我,如果我不在帳內,豈不奇怪?”恆伽坦然自若地説道。

“可是…你明明知道…”長恭支支吾吾地暗示着他,只差後面那半句“我是女兒身”沒有説出來,之前他不知道的時候倒也算了,可是現在他明明已經知道…

“明明知道什麼?”恆伽一臉莫名地看着她“我們出征的時候不也是一起睡過的嗎?”

“喂…什麼叫一起睡過…話可不能亂説哦。”長恭瞪了他一眼,這個狐狸,明明就是在裝傻嘛。

“難道不是嗎?連你受傷的時候,不也是我天天替你…”

“啊,別説了!”長恭的腦海裏驀的又出現了他替她換傷藥的一幕,一抹紅的煙霞迅速在她的臉上蔓延開來…這隻死狐狸,總是對幫過她的事念念不忘,時不時地就提醒她一下,真是可惡!

為了掩飾自己的侷促,她轉頭想看看小鐵在幹什麼,沒想到這個傢伙居然已經靠在氈毯上呼呼大睡,似乎正做着什麼美夢,還不時地發出咋嘴聲。長恭不由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拿起了旁邊的一條薄毯,輕輕蓋在了她的身上。

“你打算真的把她送到阿景那裏嗎?”恆伽忽然問道。

長恭拉了拉毯子,轉頭道“其實這次也不光是阿景,因為很有可能,她的親哥哥也在這裏…”恆伽也有些驚訝“你是説那個曾經對你動過心思的林小仙?”

“不錯,聽説他成了阿景身邊最受器重的漢人官員,如果真是他的話,我猜可能是他逃過了上次的一劫,至於他怎麼和阿景碰上,我就不知道了。不管怎麼説,現在就是要確定他到底是不是林小仙…”説到這裏,她的眼前忽然一亮“對了,不如突厥可汗接見你們的時候,我也一起去。”

“你就不怕林小仙見了你想殺了你?”

“不怕不怕,我有面具啊。”長恭眨了眨眼。

“你説戴個這樣的面具,能去見可汗嗎?”恆伽用一種你真是幼稚又簡單的眼神瞥了她一眼。

“那怎麼辦…”

“那林小仙的樣子我也記得,到時如果可汗接見我們的話,我幫你留意一下好了。”

“真的!恆伽,你果然是我的好兄弟!”長恭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顯然早把剛才的怨念拋到一邊去了。

好兄弟…聽到這個詞的瞬間,他微微怔忡了一下,心裏湧起了一種説不清的覺,就像映照在水面上細碎的月光,有些碎,有些亂,有些——捉摸不定。

深夜的草原陷入了一片寂靜之中,火缽裏木炭燃燒的微音在幽靜中分外清晰。

恆伽放下了手中的書卷,看了一眼睡在不遠處的長恭,此刻,她睡得正香,墨黑冰涼的長髮蜿蜒一如夜的溪,纖白的手指彷彿映照於河川上的明月,微抿的嘴又似綻放在四月天的緋紅桃花…

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他輕笑着搖了搖頭,這明明就是一個女子的容貌啊,若不是上次的意外,他不知要何時才能知道真相…

不過,他恐怕也是這個世上唯一知道這個真相的男子吧。

一想到這個唯一,他的心情莫名的就好了起來。這個唯一,是把孝瑜,孝琬和高湛都排除在外的唯一啊。

就在這時,長恭似乎動了動,一角毯子從她的肩部滑了下來。恆迦的面微微一紅,站起了身,走到她的身邊坐了下來,伸手將毯子重新替她拉了上去。正要轉身離開,沒想到她忽然一個翻身,不偏不倚地將腦袋壓在了他的右手臂上。他吃驚之下想要挪開她,卻又怕不小心驚醒她,這個姿勢可是説不清楚了…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恆伽只覺得自己的右手臂已經完全麻木了,無奈地望了一眼還在睡中的長恭,只見她的面純真又安然,在這樣靜寂的環境中,就這樣沒有任何顧慮地沉睡着。

“狐…狐狸你坑了我這麼多錢…去…去死…”長恭忽然糊糊地説起了夢話,恆伽在聽清她唸叨些什麼時,先是一怔,隨後低低地笑開,彷彿是無意識的,他那修長的手指撫上她白皙的前額,將那些垂落的纖長劉海絲絲密密的纏上去,復又輕輕柔柔的挽到了她的耳後。

從帳篷的縫隙裏漏進了幾絲明月光,在地上形成了淡淡的光斑。從他的位置望去雖然看不到月亮,不知為何卻能覺到今夜的月光格外温柔。

是的,很温柔。雖然沒有炙熱的温度,但是卻讓人覺的很安寧,很平靜。

明天——一定是個好天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