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抿了口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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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咋啦這小夥子?”讓過座,王大夫把楊書香叫到了身邊。柴靈秀便把情況跟王大夫簡單説了説,又把兒子來時試過的體温告訴給他。
王大夫拿出聽診器,又讓楊書香張開嘴“啊”了兩聲,檢查過後笑道:“沒啥大事,藥不也吃了嗎,打一針悟出汗來也就好了。”他知道楊書香這小夥子皮,給他打了退燒針,完事又捋着手骨讓楊書香來回握緊拳頭:“不來是不來,一來準是傷着的,又登梯上高了吧?”楊書香沒再嬉皮笑臉,他不言不語地從那抓捏着拳頭,倒是安分起來。
“沒傷着他骨頭吧?”看着王大夫從那給兒子檢查傷勢,柴靈秀追問着,她見兒子一聲不吭,推起楊書香肩膀:“哪不得勁兒跟你王大爺説出來呀!”老大夫松開了楊書香手,指着他笑道:“這十七八正是淘的歲數,還有不磕磕碰碰的?”前一句還合着楊書香的心裏説呢,後一句便打趣起來。
“下回接着這麼幹,皮糙厚
得起折騰!”説得楊書香直呲牙。柴靈秀也跟着一快笑了起來:“要是記得住就好啦!”
“沒什麼大事兒!”這邊跟柴靈秀唸叨完,王大夫起身從櫃子裏拿出了個瓶子,他從裏面了點膏狀物給楊書香抹在了手背上:“這東西啊我看專門就給你預備的。”塗抹過後又用紗布給楊書香把手纏起來,末了還不忘逗這小夥子兩句:“回介好好歇着,啊,消停個倆禮拜吧。”説得楊書香張嘴“啊”了一聲:“倆禮拜?”看情況也差不多完事了,柴靈秀就把圍脖套在了兒子脖子上:“你啊什麼?大過年的淨折騰你王大爺了!”又把帽子給他遮在了腦袋上。
“行啦!有個一禮拜不耽誤你玩,趕緊家走吃介吧!”王大夫拍了拍楊書香的
股,又衝着柴靈秀笑着比劃:“看他這身板,一晃又高出了半個腦袋。”
“這大過年的麻煩老哥哥你了!”柴靈秀跟王大夫客套兩句。王大夫擺了擺手,笑道:“誰還沒有個災兒病?”從王大夫家走出來,楊書香回身掃視着院子裏和王大夫説話的媽媽,顰笑間見她神采飛揚,一時有些發愣,直到被她捅了下身子才意識到,該回家了,柴靈秀跨上車,楊書香也順勢把腿一岔坐在後座上。
他用右手一摟媽媽的,又把臉貼在了她的背上,片刻間沒來由地問了一句:“媽,琴娘搬來時我睡哪?”甫見兒子主動開口説話,柴靈秀攏了攏頭髮,並沒有立馬回應。
“去後院睡?”自顧自唸叨完,楊書香又卜楞起腦袋:“我不去!”緊接着。
話匣子就一股腦敞開了:“要麼我跟你作伴兒從東屋睡,要麼,”卡殼似的皺了下眉,他想到琴孃家蓋房之後煥章跑去姥家的事兒,嚷嚷出來:“要麼我就去我姥家。”
“家裏又不是沒地兒睡。”
“那他回來我睡哪?”
“睡哪不行?你媽還讓你睡大街上?”才剛和兒子説完,柴靈秀便和路人打起了招呼。八九年兒子摔了胳膊,柴靈秀就是這樣騎着車馱着兒子過來的,彼時此時,兒子已長高了,説話的聲音也在不知不覺中發生了轉變,但就是子軸,也不知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媽,”楊書香叫了一聲,支支吾吾道:“你有沒有過那種經歷…”
“哪種?”
“就是不上不下,反正我也説不太好那是個啥覺…”
“不知你説什麼呢,我可告你,回去躺下歇着把汗發出來就好啦,還有,還有這幾天給我老實點,別甩那手。”從街口過馬路時,柴靈秀説了這麼一句。追溯起來,這樣的話在五年前她也是這樣説的:“媽在你這歲數也愛衝動,不衝動就不是年輕人了,對不?”舊話被重提出來,楊書香把頭抬了起來,天還是那個天,還是那麼藍,一切如故卻又都在改變着。唯獨此時此刻最真實,讓他覺得自己不是一個孤獨的人。
“手要是打壞了可咋辦?”這話的語氣絲毫沒有半分埋怨的意思,亦如多年前的場景再現:“就不疼?”
“還有個不疼的?”楊書香咧着嘴説。彼時他內心波瀾起伏,震驚之餘這一拳頭打出去,儘管以卵擊石,卻把心態表明了。
此時他摩挲着自己的左手,右手摟緊了柴靈秀,幾乎都快把她的身子攬進懷裏,直得柴靈秀輕吒一聲:“媽都快讓你摟岔氣啦!”楊書香這才不得不鬆了鬆勁兒。
終於憋不住似的吭哧出來,把腦袋貼近了柴靈秀的後背,叫了一聲“媽”滾動着喉結讓吁氣上下
通:“晌午我掂着喝點酒。”
“喝,手傷着了還喝酒?”不答應的同時,柴靈秀搖了搖頭。烈風拂過她的臉頰,飄逸了頭髮也把那臉蛋秀了出來:“你就傻!一點都不知道心疼你媽!”看得出,她那顆心其實並未完全踏實下來,她身後坐着的那個人其實也是這樣,不然的話,也不會作出一系列反常的事兒。拜年的人散盡之後已臨近晌午,老兩口就簡簡單單把剩菜熱了一下。
小妹回來之後從她嘴裏聽到孫子沒有什麼大礙,李萍和楊廷松這心裏終於穩當下來,然後楊廷松就把事先預備好的梨湯熱了一遍,親自送到了前院。見小妹開火下灶,李萍忙問:“香兒他沒説想吃點啥嗎?”柴靈秀搖了搖腦袋:“説沒胃口,我尋思給他下碗麪。”給兒媳婦打着下手,等面下到鍋裏,李萍把手叉在上,腦子裏憶起清早發生的一幕幕,她面
愁苦又夾雜着一絲惱怒,嘴裏就嘟噥起來:“小偉他發啥神經?”
簾正準備去前院看看,卻被柴靈秀叫住了:“媽,我爸不過介了嗎,你甭擔心。”兒媳婦越這樣説,李萍心裏就越不踏實,直等到熱面出鍋盛在碗裏,心早就飛到了前院。
“香兒睡了?”甫見到老頭子時,李萍也看到了躺在牀裏頭的孫子。楊廷松搖了搖腦袋,指着盛梨湯的碗,小聲道:“才喝了兩口就不喝了。”
“香兒你吃口飯,哪能空心肚子睡覺?”坐在牀頭,李萍用手推了推孫子,又順勢回身把卧了雞蛋的碗從兒媳婦手裏接了過來。見此,柴靈秀衝婆婆笑道:“哪有那麼嬌軀!”又朝着兒子喝了一聲:“香兒,你爺你都過來啦!”楊書香“嗯”了一聲,也知道自己做得有些過火,就起身把枕頭墊在了
口上。李萍朝着柴靈秀擺手示意,俯身看向楊書香:“把麪條吃了,熱乎乎的出了汗病就好了!”這時,楊廷松扯了扯老伴兒的衣服,朝外扭頭示意。李萍看了看老伴兒,又看了看兒媳婦。柴靈秀扶着李萍站起身子:“媽,這裏有我,你跟我爸都回介吃飯吧!”
“回頭你也過介!”李萍衝着柴靈秀唸叨完,忙又叮囑楊書香:“趁熱可都吃嘍!”楊廷松指着桌子上的梨湯,也念叨起來:“香兒,回頭把它也喝了。”老兩口這才轉身離開,行至堂屋,楊廷松用手碰了碰老伴兒的胳膊,言道:“雲麗怎還沒過來?家那邊來戚了?”渾然不知這道利箭一樣的聲音已經撥着弓弦
了出去,瞬息間啪嗒一下,從裏屋傳來了這麼一響。
看到楊書香手裏的筷子掉在地上,繼而又耷拉下腦袋來,太陽伸展着胳膊就把手從窗外探了進來,怕他凍着它竭盡所能地給孩子身上又蓋了一層厚厚的被子,它可從沒見過楊書香在這個子口蔫頭耷腦。
也不樂意看到他心事重重一臉不快的樣子,然而世事難料,李萍説些什麼楊書香一個字都沒聽見“嶽不羣”這三個不合情理的字卻從他心底裏跳將出來。
霎時間心裏空蕩蕩的,連湯碗裏的麪條都跟着一起糾結起來。***百密一疏,恐怕打死他楊廷松也不會猜想到孫子的鬱悶是由他而引起的,回到後院,他把昨天喝剩下的那瓶酒拿了出來。
給李萍的杯子裏勻了一些:“這酒不錯,喝到胃裏暖融融的。”李萍也正想喝口呢,便端起酒杯問了句:“這是啥酒?味兒還汆!”楊廷松嘿嘿笑了起來:“滋陰壯陽酒!”李萍眼前一亮:“我説喝完之後身子骨怎麼熱乎乎的呢!”難得看到老伴兒喜形於
,稍稍愣了一下李萍就朝外看了眼,隨後指着楊廷松笑道:“硬啦?”楊廷松端起酒杯,頗不好意思地説:“昨晚上硬半宿呢!”李萍舉起酒杯跟楊廷松碰了一下,見老伴兒避而不談不停搖晃腦袋,也知到了這個歲數再提那事兒有些羞於啓齒,便沒往深説,抿了口酒,便把話題一轉:“心疼咱們,雲麗眼圈都黑了。”
“睡覺前兒我都跟雲麗代好了。”楊廷松點了點頭,再次把酒杯端了起來,吧唧着嘴的樣子像是在嘴嚼東西,又彷彿是在回味着什麼,有
而發:“能幫她的咱對得起這顆心。”一邊説一邊拍着
口。李萍“嗯”了一聲,也跟着舉起了酒杯:“心盡到了就行啦!”吃過中飯,李萍把套間裏的被子拾掇起來準備放進櫃子裏,才剛把褥子抱起來,便摸到了一處濕痕。打開一看,褥子裏竟藏了塊
戒,她把
布拿在手裏,赫然見到褥單上畫了片地圖。
初時還以為是重孫女的,後來細咂滋味又覺得不像:“他爸兒,你瞅瞅來!”立時驚動了楊廷松,他臉一紅,跑過去忙把褥子合上了,李萍不解。楊廷松忙解釋起來:“過兩天洗洗不就行啦,你以為是雲麗…
也不能從脊背這地兒
啊!”這一説,李萍也跟着笑了起來,還伸手打了楊廷鬆一下:“還是你想得周全。”
風得意,楊廷松白白淨淨的臉上浸着一層亮光:“要不是因為西屋的炕堵了,我還真不樂意讓雲麗跟咱一塊睡…”當着老伴兒的面説出這樣的話他多多少少有些難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