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溪邊武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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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無忌並沒有急着回莊，而是順着小道行走，來到距離盛家莊幾里遠外的一條小溪水邊。

先前擊殺惡豹濺得一身血跡，而且手上草兜裏還裝着剛從惡豹身上搜刮出來的臟腑豹皮，若是就這樣匆忙回莊，讓某些有心人看見，只怕又會借題揮。

現在自己罡勁剛剛恢復，雖説初邁橙罡，但實力卻還不夠雄厚，與那些高手相比起來，卻與螻蟻一般渺小。漫長三年都忍過來了，也不急於這一時，先把罡勁修煉好了在説。

站在小溪邊，盛無忌動作捷的下衣服，就着剛剛採摘的一片荷葉舀水清洗了起來。片刻之後，他身上的泥巴已經洗淨了，而草兜之中的臟腑豹皮也清洗了一遍，雖然還有些血腥味，但好在血絲已經消褪，一會兒回莊，只要自己小心點，應該是沒人能夠現的。

深深了一口氣，他起身站起，正待離開之時，耳邊忽然傳來一陣氣息狂的高喝之聲。隱隱聽來似乎是一大幫子人的聲音，不過音量卻十分整齊，喝聲鏗鏘有力，顯然是訓練有素。

盛無忌皺眉，順着聲源走去，最後腳步在一片深草叢裏停了下來。

放眼望去，在一片佔地近有百畝之廣的平原草地之上，正密密麻麻的站立着一眾身着一身白勁衣的練武弟子，鮮有三四十人之多，列成方陣縱深，左右延伸平地數十米，派頭十足。

盛無忌認得，那些練武弟子都是盛家莊的外圍弟子。

在盛家莊，所有弟子包括家丁丫鬟，最主要是依據修為高低和莊中地位來劃分衣服顏的。

三代直系弟子身着黑衣，據自身實力的高低，帶澤分為:青，藍，紫，白四。而外圍弟子則是一身勁白衣衫，前浮有黑條紋，這條紋一共有八條，依據條紋多少，來判別該弟子的修為高低。

盛無忌本是三代弟子中的佼佼者，十餘歲年紀，便能衣着黑衣衫，帶配白，這在莊中數百年之內都屬罕見。由此也令那些外圍弟子羨慕不已，當然，更多的卻是要面對同輩兄弟們眼中的妒忌之。

不過，自從三年前罡勁消失之後，他就被下放到柴院幹起了挑水劈柴的苦雜役。説通俗點，就是奴才小廝，衣着是一身淺灰衣，這在莊中是最沒有地位可言的，相比莊中其他伺候主子的家丁丫鬟們的深灰衣顯得更為卑微。

此刻，那些外圍弟子被分於三撥，十餘名弟子臂執長槍立於正中，左右各十三四名弟子沉扎馬步半蹲兩旁，而餘下一部分面孔稍顯稚的弟子卻是悄悄站立後方，前方則是威嚴立地的外圍弟子總統管，盛凌風。

他束手而立，目光鷹翼，就那樣屹立原地，就彷彿是一座敦實的大山坐落在那裏，即使天崩地裂也不為所動，給人心裏上一種極大的壓迫。

盛家莊家規很嚴，除了三代弟子之外，每清晨，所有外圍弟子都要去武場進行練。自從盛凌風將外圍弟子的訓練權接過來之後，不僅清晨訓練，而且他還特意制訂了另外一次訓練。

至於訓練的地方，每當有人問起，他卻故作神秘的訕笑不語，就連盛寧雷問他，他也不肯説。如今看來，這裏地勢開闊，樹木齊森，而且四周還特意用柵欄圈起，這就應是他進行二次訓練的地方吧。

盛無忌心中一陣揣測，抬眼掃向那片的開闊之地，心中好奇之心更為濃烈。

“武藝最終之境，乃是念想與**相互融合，虛空，方以主宰萬物。”盛凌風站前一步，鷹鶴之眼掃過所有弟子，一臉嚴肅道:“功法乃身骨架，武者須堅固身，練極罡勁之力，將潛能最大程度的揮出來，明白嗎？”

“弟子明白。”場下弟子們齊聲應道，説話之音鏗鏘有力。尤其是那些圍在四周的年輕外圍弟子們，臉上更是出憧憬之，心中對那武藝最終充滿了無限嚮往，卻不知漫漫修煉的艱辛。

盛凌風微微點頭，抬臂指向中間十餘名弟子，高聲道:“罡勁之力無不外乎在身體四肢，身及臂力之上下功夫，而臂力尤是所有力量的凝聚之點。你等且握長槍，按照我近教授的混槍決招式，完整演練一遍給我看。”

“是。”十餘名弟子高聲一喝，隨即相互之間默契的拉開一米的距離，統一姿勢的矛指地面，在盛凌風的一聲令下，開始演練起招式來。

∠鏘鏘鏘…

當即一陣濃厚之聲迴盪在空氣裏，槍風凌厲，喝聲咆哮。

這些弟子顯然修煉時已長，在盛凌風這位罡勁修煉至黃罡境界的武士指點之下，他們動作迅捷，撲若疾風。矛頭穿刺進泥沙地裏，挑起層卷黃沙，身形一扭，虎龍擺尾；凌拳一出，鷹擊長空；鞭腿一蹬，盤蛇掃地…。

渾身上下，完全揮每塊肌潛在的骨骼力量，盡數投放在緊握手中的槍柄之中。血凝固筋脈，擰成一股牢實巨繩，裹住身皮囊，與意念合二為一，出招勇猛果敢，似乎想要將飄灑在半空之中的每一粒黃沙刺穿。

尤其是他們雙臂與板脊椎之間，宛如數柄利器被強度折彎，槍頭在力勁的彎折之下，扭曲成闊弓，盤旋半空中的沙粒紛紛層疊槍矛，蓋過三丈，往前轟然一掃，對面小溪竟掀起一陣驚濤駭，足以看出此槍法的強大威力。

此時，盛無忌那一雙清澈的雙眸，依然全神貫注的默默關注着他們的動作，屏住了呼，生怕大出一口氣就會打破這種和諧的不寧靜。

“快，準，狠。”半個時辰過去，這是盛無忌在默默偷看完那十餘名弟子舞出的招式之後，總結出的這套槍法的髓所在。

這就是所謂的天才，無論修習還是觀看，只要用心，就能將對方的每招每式牢牢記在心裏，然後以高運轉的思維方式，將這些招式結合自身修為的優劣，對其歸納概括，甚至可以收為己用。

不過，好像剛才觀摩他們出槍之時，似乎力道不夠強勁，在撂起地面黃沙時也不夠果斷，這也造成了其中許多弟子層疊黃沙的鋭減，造成對面的小溪水濺起來的花高度不夠，顯然威力沒有揮到最極致。

偏頭看向一邊的盛凌風，眉頭已經皺成了倒八形。

他放下緊抱前的雙拳，踏着極為沉澱的步子走到弟子們中央，朝着其中一名正低擺着姿勢的弟子腿部上狠狠踢了一腳，喝道:“雙腳分力不均勻，罡勁無法透徹揮，重練。”接着，他又走向另外一名弟子身前，抬手猛敲了一下他的腦門，吼道:“腦為中心樞紐，神須集中，你雙目渙散，揮槍刺殺不夠鋭利，重練。”陸續的，他又接連走向另外幾名弟子面前，或掰板，或擰背部，為之不滿的地方几乎都是在板扭曲的程度，背部盤繞及雙臂握槍柄這些方面。

而這些弟子們面對盛凌風的厲聲訓斥卻並沒有反抗，甚至連一絲牴觸的氣息都沒有出。他們緊咬住齒，臉部已經被盛凌風那強大的罡勁力量擊打得通紅，不過都仍還是保持着演練完畢招式之後的姿勢，默默的等待着盛凌風出下一次演練的指令。

而那些圍合在四周的年輕弟子們，此時臉上已經微微有了一絲恐懼，在他們看來已經演練的十分完美的招式，可是在盛凌風眼中卻是漏百出，足以見得修煉的艱辛。

盛凌風就是這樣，為人心思縝密的不會放過任何細節，做事起來又是雷厲風行，毫不拖泥帶水。這樣的人有着難以想象的強大，或許今你比他強，但或許明太陽昇起來，你已經成為他腳下白骨，沒有一絲可以防抗的機會。

“開始！”逐一糾正完那些弟子的錯誤招式之後，盛凌風重新走回方才的位置，雙拳又緊緊的摟在前，目光鋭利的注視着弟子們的一招一式，滿臉認真。

接到盛凌風的指令，那些腦筋蹦成一條弦的弟子們，又紛紛揚起臂上長槍，按照所學的招式重新演練起來。只不過在剛剛被盛凌風一番訓斥之後，神集中了許多，連揮槍挑沙的動作都顯得小心翼翼，不敢有絲毫懈怠。

而在他們揮槍的過程中，盛凌風都一直不斷的在旁指點着運力髓，暴的脾氣卻有着一絲耐心。

盛無忌一直豎着耳朵，仔細的聽着。

“罡勁乃武學最初，所有招式功法都屬於它的依附。在黃罡之前，一切都還是在穩紮基本，包括我現在也才算正式踏入武學伊始。

我們盛家先祖，曾經有莊主修煉至青罡巔峯，罡氣屬更是達到水氣下品，因此才能深受朝廷重視，每有仗事總會召去協商，這是其他莊子沒有的待遇。

當然，如果你的實力不夠強悍，坐吃山空，憑着老祖宗留下來的顏面也會被揮霍乾淨。雖然你們不是我盛家真正兒郎，但只要你們勤奮修煉，有朝一改名易姓，定然能夠出人頭地。到那時，位列三公，將軍之例，為我盛家光耀門楣，譜進宗祠冊。”聽着這番話，盛無忌心緒如氾濫洪水衝破了決堤。他覺自己好像在經過數年修煉之後，踏在了一個巔峯之上，腳下踩着皚皚白骨，表情淡漠的注視着眼下一羣正在戰場上廝殺的將領戰士們。

而後隨着自己的到來瞬間結束了戰爭，帶着敵軍級覲見皇帝，被授予將軍稱號，獲朝野上下尊敬，受萬民愛戴！

這是人活一世的價值體現所在。有些人期盼着庸庸碌碌，也有些人期盼着平平淡淡。而他，卻極度渴望着征戰沙場，建立功勳，揚名四方！

沉良久，他才從那種熱血沸騰中回過神來，繼續看向對面。

那些外圍弟子在經過剛才的教訓之後，明顯動作力量都比之前好上了許多，不過在揮力道的強硬程度上，依然達不到最極致的效果。或許，這也是與罡勁的強弱有着密切關係吧。

“聽莊上的人説，二伯目前修為已經突破黃罡，而這套混槍決又是他的主修功法，不知道他揮出這套槍決會是怎樣的效果呢？”盛無忌心中這樣揣測着，忽然踩到一片鹹濕的青苔，腳下驟時一滑，他整個身子重心不穩，那些從惡豹身上清理出來的臟腑瞬間從手中落，跌入半空，最後竟匪夷所思的落在了盛凌風跟前。

盛凌風一驚，揮手停止了場下弟子們的動作。然後彎撿起地上一塊豹皮仔細觀察了一番，隨即懸頭環顧四周，最後目光落在了不遠處的那塊不停抖動的草叢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