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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莊生曉夢迷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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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説那江南中有一佛寺,名曰菩提,佛寺中有一苦僧,其名慧智。

這慧智家中適逢鉅變,父母於‘亂’世之中慘遭毒手,萬念俱灰之下,遁入空‘門’,靜心修佛。

慧智苦僧每清修,時而會下山行善,指點明津,在江南一帶乃是慈悲高僧,口碑極好。

,菩提寺上來了一年輕‘女’子,她紅衣似火,正如她的年紀一般,芳華正盛,生得眉目如畫,步履若同洛神涉水而過,嫋嫋娉娉。

這‘女’子行入菩提寺當中,便看到慧智苦僧正打掃佛像,一絲不苟,十分《認真。

這‘女’子不由笑道:“慧智大師,這佛像乾乾淨淨,你何苦每天都去打掃呢?”慧智轉身一看,見是人,雙手合十行了個禮,道:“原來是于歸施主。”原來這‘女’子喚作于歸,之子于歸,倒是個不錯的好名字。

于歸笑嘻嘻地説道:“大師,我問你話哩!這佛像乾乾淨淨幹嘛每天都清掃吶?”慧智微笑道:“如此,才能不使佛像沾染塵埃啊!想是你也聽過我佛家的一句佛理了,常常拂拭才能不染塵埃。”于歸便道:“是哩,這佛像又不是明鏡台,須得常常擦拭,才能不染塵埃啊!明鏡亦非台,何處惹塵埃?”慧智點頭道:“不錯!于歸施主看來是記住這句話了。”于歸不由笑了起來,道:“大師你説的每一句話我都記得清清楚楚呢!若非是你。我怕是已經自刎而死了。不過大師你為何不願意讓我歸入佛‘門’呢?”慧智卻道:“佛‘門’清靜地,于歸施主你並非誠心向佛,自然不能讓你入了佛‘門’,而且這裏沒有‘女’尼居住的佛寺。你若要出家,還得到更遠的地方去了!”于歸卻不由吐了吐舌頭,老神在在般搖了搖頭,道:“離你那麼遠,我就不想去了!我就想在菩提寺出家。”慧智不由輕笑搖頭,道:“這卻是不行了。于歸施主若真心向佛,可在家中供一佛像。每唸經祈禱便是了。佛祖有所應,自然會保佑于歸施主平安的。”于歸卻道:“有哩!前天看你在讀《金剛經》,我便也在家中讀了這經書,只不過都讀不懂啊!”慧智道:“讀不懂沒關係。有誠心便好了。”他將抹布扔入水桶之中。笑道:“施主今天又有什麼要解‘惑’的嗎?”于歸把自己的包袱放到了佛像前的香案上。解開後,裏面是一件袈裟,袈裟並不奢華。但卻是她一針一線親手縫製的,也不知道為了縫製這一件袈裟‘花’費了多少心血,扎破了多少次手。

“大師,給你的!”于歸笑道,將裏面的袈裟雙手送上。

慧智道:“阿彌陀佛…”不待他説完,于歸便把袈裟往他的懷裏一,頓足嗔怒道:“別阿彌陀佛了,我親手逢的,而且這是袈裟,只能你穿!你不要,那便扔了罷!”説罷這話,于歸便已轉身小跑而去,一路疾行,如同一道火焰似的。

慧智無奈搖了搖頭,對着佛像合十作揖,然後將袈裟收了起來,放回了自己的房中。

房中空落落的,沒有什麼多餘的裝飾,便是一張桌子,桌上放有許多經書,一旁是一張木‘牀’,‘牀’上僅放一枚蒲團,便連被褥也沒有,牆上則掛有一串佛珠。

慧智將袈裟疊好,放到了‘牀’頭上,盤膝坐在蒲團上默默唸了一段經文。

如飛,轉眼間又是數過去。

慧智依舊在擦拭那佛像,于歸卻又已經來了,穿着紅火的衣衫,步伐輕快而捷,到了菩提寺當中。

“慧智大師,又在擦佛像哩!”于歸不由笑道。

“于歸施主,你好。”慧智雙手合十,行了一禮。

于歸走上前來,一股香風撲面而來,慧智覺得她離得太近,不由退後了一步。

于歸眉目如畫,生得好模樣,因為家中出了變故,險些自絕,不過卻被慧智開解,而今‘’格倒是活潑開朗了。這樣的‘女’子,真是惹人憐愛。

慧智含笑點頭,道:“于歸施主,這次來又有什麼要問的嗎?”于歸道:“我在家讀《心經》呢,只不過那《心經》好生奧妙,卻是讀不懂哩。”慧智道:“讀不懂沒關係,多讀幾遍,自然就懂,佛經,需你用心去體會,才能領悟其中道理奧妙。”于歸不由撇了撇嘴,道:“還是不肯讓我在這裏出家嗎?”慧智笑道:“施主何必如此?”于歸哼了一聲,見慧智擦好了佛像,對着佛祖坐下,開始敲擊木魚,唸經修禪,不由有些氣惱。

她跳到慧智身旁,道:“我這裏有東西送你哩!”慧智搖了搖頭,並不説話,只是默默修禪唸佛。

“上次我送你的衣衫難道不合身嗎?怎麼不見你穿呢?”于歸自顧自地問道,也不在乎他不説話。

“要是不合身你就告訴我,我回頭幫你改一下!這次我給你送了好東西來!”于歸説着,把袖子撈開,‘’出一段雪的肌膚,手腕上卻有一串佛珠,這佛珠乃是紫檀所制,極為昂貴難得,世間罕見。

“吶!這佛珠給你了。”于歸把佛珠遞出去,他卻不接,便往桌案上一拍,驚得桌案上‘’着的香火上邊的香灰都斷了下來,‘’得滿桌都是。

慧智停下來,看了于歸一眼,嘆了口氣,道:“如此珍貴的紫檀佛珠,我怎能收下,施主還是拿回去吧!”于歸卻哼道:“留在這裏了,你要不要隨便你!我走咯!”説着,已經快步而去,薄底快靴像是踩了清風浮雲一般,讓她一會兒便不見了蹤影。

慧智做完了功課,便將佛珠拿了起來,不由搖了搖頭,默默轉回禪房當中,將佛珠放到了桌上,心道:“下次她若再來,便還給她吧!我本是佛‘門’中人,怎可輕易動了念頭,這‘女’施主倒是好生執着。”慧智默默想着,又盤坐到了蒲團上唸經打坐,唸的,卻是剛才她説的《心經》,全稱《般若‘波’羅密多心經》。

又是兩過去,慧智剛剛擦好了佛像,手持佛珠在佛像前修禪唸經,于歸卻又已踩着點到了。

外邊下着‘蒙’‘蒙’細雨,她撐一把油紙傘,薄底快靴上已沾了不少泥土,她在‘門’外將鞋上的泥土‘’乾淨,把油紙傘放到了一旁,這才緩緩走了進來。

“慧智大師,你又在唸經啊!今天下雨了,差點走錯路了,不過菩提寺的路我記得比回家的路還要清楚哩!”于歸笑着説道,走進了殿堂當中。

于歸看慧智唸經,便自己捻了三炷香火,就着蠟燭點燃,在佛像前一拜,叩了三下頭,嘴裏默唸着什麼,把香火‘’到了香爐裏,這才站起身來,地上有濕潤的痕跡,不知道是不是她身上的雨水。

于歸知道他這一修禪,怕是又得幾個時辰了,便道:“大師,我跳舞給你看吧!”慧智卻雙眸閉,木魚一下一下地敲動着,口中唱着梵音。

于歸也不在意,就在阿彌陀佛的佛像前跳起了舞來,這一舞很美,這舞,名為《驚鴻》,跳起來翩若驚鴻,宛如洛神,這是一曲只跳給自己心愛之人所看的舞。木魚淡淡敲動着,‘女’孩舞着,梵音響着,他卻不動如山,古剎的佛鐘時而會響起,沒有伴奏,便是清淡的木魚聲與空曠的鐘聲,還伴着些許淅淅瀝瀝的雨聲,她就這麼舞着,彷彿已經痴狂。

“大師,我走了哩!這一走,怕是許久都不能來看你了!”于歸停了下來,額頭上是細密的汗珠,眼簾輕輕垂落了下來“這是我給你做的僧襪、僧帽和布鞋,你留着穿吧!”説着,便將包袱放到了香案上,轉身離去。

敲着的木魚停了下來,許是適才用力過重了些,木魚竟咔嚓一聲裂開了。

慧智回頭,便見到那火紅的身影已撐着傘下了山寺。煙雨朦朧,天青‘’等煙雨,她是在等誰呢?

慧智低下頭,痴痴一想,不覺間,竟已天黑。

將包袱拾起,帶回了自己的禪房當中,解開包袱,裏面是一雙白襪,一頂僧帽,和一雙黑‘’的布鞋,白‘’的鞋底,還帶着些許紅‘’的星點,許是她納鞋底的時候不慎扎破了自己的手指吧?

慧智的心中略有些許觸動,只不過是一閃而過,便如琴絃似的,輕輕一觸,發出琴音,但琴音過後,便立刻歸於了平靜。

慧智推開破舊的窗户,看向了窗外,朦朧細雨。

窗外梧桐紛落,落‘花’成冢,滿地黃‘花’瘦,又還秋‘’,又還寂寞。

慧智枕着三更的夜雨,那清清冷冷的心境,揮之不去。

‘亂’世之中,烽火硝煙,江山殘破,那捲帙浩繁的詩詞書畫,早在不斷的躊躇之中被燒燬,唯獨剩下一卷卷佛經,使得這本就蒼涼的子更加憔悴。

他起身,推‘門’而出,踏雨而行,似乎已沒有了平靜的心態,尋不到往的禪機,想風找尋那一抹鮮‘豔’紅‘’,卻發現風早已把她吹得好遠了。

尋尋覓覓,説不盡雲煙風情。

一番風雨,一番淒涼。

慧智轉回禪房當中,盤坐蒲團之上,心終究是靜了下來。

賒來舊夢總成空,半不胡弦,何處引來風棲桐?

阿彌陀佛…

’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