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九四章亂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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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氏極為難得的穿了一件石青對襟長襖,於小靈沒嫁進來之前,她是唯一一個可以穿紅着綠的夫人,這也是朱氏向來的樂趣,便是於小靈嫁進來之後,她也沒收了那些粉紅柳黃的衣裳,有時候穿得比於小靈都鮮豔些。
只是今她穿了一件石青的對襟長襖,也不落座,來回在廳裏走着,捏着手帕在眼角來回擦拭把眼角都擦紅了。
於小靈在簾縫中看着,沉了口氣,才開簾子進了屋。
“嬸孃怎麼…”她話還沒説完,朱氏一眼看着她,便一步邁過來,拉上了她的手:“侄媳婦,伯爺他…他恐是…凶多吉少了!”果然!於小靈渾身一緊,在心底暗道。
她突然想了起來,方才朱惠譽來的時候,張口便道是徐泮沒了,卻沒説徐泮因何出了事,她當時一邊防着朱惠譽,一邊心急如焚,自然也沒細問,而朱氏現下卻説徐泮是凶多吉少,那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她攥了攥拳,裝作驚慌地掩了口,眼睛看着朱氏問道:“嬸孃説什麼呢?伯爺到底出了什麼事?”
“伯爺他…伯爺…”朱氏正要説,好像又被哭聲哽咽住了。
她眼角飛快地看一下於小靈,只見於小靈面上發青,眼中盡是着急,心下一喜,變本加厲道:“我…我…我不該告訴你,侄媳婦你好好養胎,我這就下山去了!”急匆匆地跑上山來一趟,話説到一半就往鄉下去,做這姿態,可不就是想引得的人撓心撓肺?!
於小靈心裏知道,她定是故意為之,反倒越發沉得住氣了。她只是裝作朱氏想要看到的樣子,一伸手便拉走了朱氏的胳膊。
“嬸孃話還沒説完,怎地要走?!嬸孃快説,伯爺到底怎麼了!”朱氏被她這麼一拉,一顆心越發欣喜起來,又從眼角極快地瞥了她一眼,然後跺着腳嘆氣,只是不説。
於小靈這裏裝做急得不行,可她也想知道,朱氏到底會説出個什麼説法來,不由拉着她反覆問。
一連問了好幾句,那朱氏瞧着差不多了,才好像下了決心,開口道:“侄媳婦,伯爺他帶兵誤入了沙漠,三四天沒出來了!韓將軍派人去尋了,尋了好幾回都沒找着人。他失蹤的那地方可全是黃沙呀,一丁點兒水都沒有!三四天了,這哪裏還有…”朱氏説到這裏,裝作做不下去了,拿帕子捂着臉,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
於小靈聽了他的話,也有些發愣。
朱氏為何會説徐泮誤入沙漠呢?
如果她想要將徐泮的死一錘定音,直接説徐泮被瓦剌人擊殺了豈不是好?她只説這失蹤在沙漠裏了,那也全不是沒有生還的機會呀!
於小靈這樣一想,心裏有些顫。
朱氏一個婦道人家,怎麼會突然想到沙漠這樣的具體的事情呢?這難道,不是他們朱家編造的,而是,確有其事?!
“嬸孃從哪裏得來的消息?是真是假?!”於小靈瞪着朱氏,厲聲問道。
“是我大哥的家書,説是伯爺也凶多吉少了呀!我一得到消息就來跟侄媳婦説了!伯爺是咱們一家的頂樑柱,可不能出了事呀!”可不能出了事,你是巴不得他出事吧!
於小靈來不及再去咒罵朱氏用心狠毒,她去琢磨方才朱氏説的話。
若是朱氏能得到比她更早的消息,那也只有從朱丙俊的家書中了。所以,朱惠譽也是從那份家書中得到的消息嗎?這到底是朱氏姑侄二人的合謀,還是不謀而合呢?
於小靈極力冷靜的去分析這些事情,可是她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只覺得頭暈的厲害,此刻只想縱身飛到固原,親眼看一看徐泮。
朱氏説完這話,便開始哭個不停,然後還來來回回地勸於小靈,千萬不要當一回事,説不定老天也開眼,便把徐泮放回來了。
等老天爺開眼,再把徐泮放回來,那該是幾千年才能遇到一回事?她説這話,比説徐泮九死一生還有狠得多!
於小靈被她説得頭昏腦脹,覺得自己再聽她説下去,指不定就被她糊住了,趕緊喊了華嬤嬤和暖橘過來,找了個藉口把説個不休的朱氏打發走了。
朱氏走了以後,禪院裏越發的安靜了,只是這安靜卻讓人覺得心涼。
於小靈這一上晌經了朱家姑侄二人不懷好意的報信,心裏到底靜不下來了,她叫邵班過來問詢,將朱氏來報信的事情跟邵班了底。
邵班一聽,當即就皺了眉頭:“固原以北確是黃沙漫天,伯爺…”他説到這兒,看見於小靈臉比他更差,不敢再説,連忙道:“屬下已派人飛鴿傳信往固原了,若是順利,來回兩便夠了。夫人不要着急,且安心等兩再説。”若論平時,兩的工夫,看看閒書,做兩下針線,也就打發過去了,而如今,兩卻好似磨碎了一般,一點一點都是那麼的漫長與難捱!
難捱也沒有別的辦法。待到晚間,下山打聽事情的人也回來了,所有人都一無所獲,這消息好像只有應國公府知道些許。
於小靈看着這個結果,反而能勉強睡下了。
可是這一夜,她卻像是進了地府一樣,所有亂七八糟的事情都翻了出來,比地府中往生的冤魂還亂。
腦中哭嚎一片,誰哭誰喊的,於小靈也分不清楚,只不停有人推搡她,撕扯她,她想去尋徐泮,這些人卻攔住了她,在她身旁糾纏不休,讓那她什麼都幹不了。
她心裏急得要命,甩開這些人就要跑,可剛跑了兩步,就看見前邊懸崖邊上,徐泮直愣愣地站在那裏。
一個黑衣人手上拿了一柄劍,往徐泮走近,離徐泮約兩丈來遠時,突然擲出劍來。
那劍一瞬間就到了徐泮前,徐泮連阻擋的力氣都沒有,劍鋒便沒入了膛,他先是一聲嘶吼,然後一仰身,直接墜落了懸崖。
“徐泮!”於小靈大叫,這一聲,便將她自己大汗淋漓地叫醒了,她睜開眼睛看了看外邊,天不過剛泛了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