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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春日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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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長安城南的啓夏門,隨永穆公主出遊的車騎隨從,顧不上觀賞沿途的淺草新綠,繁花漸盛的景,揚鞭叱馬,加快了車隊的速度。

到終南山筆架峯下的永穆山莊,還有一個多時辰的路程。

永穆公主乘坐的是一輛寬大舒適的油壁車,四壁塗油並作彩繪,看起來賞心悦目,前後左右都有能活動開啓的小窗,可瀏覽外面的景

布簾兒垂下,永穆公主一直都未探出頭來,隨從們察言觀。明白主子的心意,想盡快趕往山莊,能不加快速度嗎?

背枕靠墊,李巖躺在錦褥上,眉頭微微擰着,似在沉思,油壁車附帶的食屜裝滿了乾果餞,永穆公主正給他磕着瓜籽兒:“巖哥兒,你身上的傷還未完全好,一點兒也不愛惜自己的身子骨,昨晚畫了一夜吧,天亮前,柳葉兒説杏花院的燭光都還亮着…今又與高墨達帶來的工匠説了一上午的事,累不累,在車廂裏好好睡會,到了山莊我才叫你。”永穆公主清麗的臉兒滿滿都是憐愛,白皙纖細的素手兒伸過來,將一把磕好的瓜籽兒用手捧到李巖嘴邊。

調朱粉的手兒又又滑,巖哥兒壞嘞,像只貓兒食,一顆一顆着吃,永穆的手心一陣酥癢,此刻的心兒如小兔慌慌。

瞧公主臉兒羞成了枝頭上的桃花,李巖湊上去,在她耳垂處輕聲調笑:“姐姐,要不巖哥兒下去,不是有這樣的詩句嗎,妾乘油壁車,郎跨青驄馬?”

“別!”公主慌忙道,為掩飾自己的心意,急忙接着解釋:“你的傷未好,騎馬會顛破你背上的傷口。”這話説完,嬌羞情怯如枚着紅的桃兒壓彎了枝頭。

“何處結同心,終南松柏下。”李巖一個吻輕輕地落上了她的臉頰…

油壁車豪華舒適的車廂裏,情人間的暖暖細語,你儂我儂的並不遜於陌上那一片繁盛的桃紅柳綠。

車轔轔,馬蕭蕭,半個多時辰搖搖晃晃過去了,隨從來報,已到了終南山。

李巖從車窗探出頭來,一片連綿起伏的青山影撲入眼簾,從平地遙望過去,山峯巍峨高大,白雲霧繚繞,上接浩淼的碧空,千峯翠屏,麗肌秀姿,在雲霧中時隱時現,陽光照,雲捲雲舒,山中陰晴變化不定。

終南橫亙關中南面,西起秦隴,東至藍田,相距八百里。

終南山為道教發祥地之一,老子騎青牛過函谷,在終南山上的樓觀台為尹喜講授《道德經》五千言,然後飄然而去。

大唐宗室認道教始祖老子為聖祖,大力尊崇道教,唐高祖武德初,就修建了規模宏大的宗聖宮。有文始、三清、玄門等列祖殿,還有紫雲衍慶樓和景陽樓等,香火鼎盛,達官顯貴來往絡繹不絕。

掀開布簾,李巖不時探出頭來,欣賞一路的山景:清溪蜿蜒綿長,溪岸,或紅或白的野花繁星點點,一片接着一片,與這清溪一樣綿長,清溪盡頭連着白雲深處呢。

車行速度漸緩,李巖看見一大片烏瓦粉牆錯落有致,拙樸自然,坐落在幾座如筆架排列的小山峯之下,半掩溪谷,清溪繞着山莊過,那就是永穆山莊。

筆架似的小山峯山形峻峭,峯巒重疊,山上林木茂密,也有道觀佛塔,似乎近在咫尺,永穆公主在車裏與李巖卿卿我我,渾然不覺得旅途勞累,紅撲撲的鴨蛋臉兒滿是興奮,下了車就嚷嚷,天還早,要溯溪而上,尋芳。渾然忘卻了矜持高貴的公主身份,霎時還原了十幾歲小姑娘貪玩的子。

將腦中釀酒的念頭暫且拋開,李巖的心也隨這條彎彎曲曲的清溪變得輕鬆起來,帶着幾名隨從,與永穆公主並肩沿着溪岸步行。

腳下是野花淺草,越往山谷裏走,景越見清幽,夾岸一片梨花開得似雪,倒映在幽碧的溪水,幾塊錯亂的溪石疊卧,永穆公主梳着少女的墮馬髻,上身是齊的淺紅短襦,下着顏漸深的石榴裙,裙長曳地,步履輕盈,環佩兒珊珊作響,輕快調皮地走在李巖前面。

忽聞啾啾幾聲鳥鳴劃過空谷,李巖饒有興致地取下間橫笛放到嘴邊,緩緩前行,橫笛幾聲,行雲水一般,鎖住這處寂寂的空谷。

一片雪似的梨花樹下,永穆公主雙手提着曳地的紅裙,聽着橫笛聲在花樹下像只鳥雀般蹦蹦跳跳。

她停下來手扶花枝,苗條修長的淡紅身姿盈盈背立,她知道巖哥兒的視線一直沒有離開她。

一片雲移過來遮住陽光,山谷忽地暗了許多。

她是皇長女永穆公主,宗室不能婚配…李巖腦海中閃過這個念頭,我不是接近她只為搭救父親麼?怎麼動了婚嫁的念頭,她是那麼美麗善良…李巖的心如同這剛被白雲遮住的山谷,變得黯淡。

我們的愛是不是註定就是一個悲劇,難逃命運的魔掌?

李巖往前走出了梨花林,橫笛聲隨心意轉成了宛轉憂傷的調子,讓人生出淡淡的哀愁。

雲澹澹,溪水悠悠,聲聲橫笛吐出李巖剛添的新愁,他在心中自問,我與永穆姐姐能在這片梨花樹下守到白頭麼?世俗禮法,皇權威嚴…李岩心中驀地一痛,眼睛彷彿跟水洗了一樣,還帶着濕濕的温熱。

“巖哥兒,你怎麼了?”情人間心有靈犀,永穆公主的心裏顫抖了一下。

“沒,沒什麼,跟姐姐出遊,高興動得…咦,這不是七葉樹麼?”李巖臉上擠出淺淺的笑容,掩飾自己的心事。

很快轉移了話題,李巖視線落到了一棵樹幹聳直,冠如華蓋的大樹上。

七葉樹林,還混生着不少的高大拔,葉形古雅的銀杏,這片林子一眼望過去連綿好幾裏,大大小小怕是有幾百棵。

快步上前,李巖細細一看,灰褐的樹皮呈片狀剝落,沒錯就是與松,柏,槐,柳齊名的行道樹“姐姐,這樹姿態雄偉,葉大而形美,遮蔭效果好,初夏繁花滿樹,開花時碩大的白花似一盞盞華麗的燭台,蔚然可觀,這片林子是誰的?”

“巖哥兒還懂得不少。”永穆公主讚了一句,每年夏天她都要到這處山莊來避暑,自然知道七葉樹盛開燭台似的白花“這片林子,溪谷,與山莊相連的兩座小山峯,山莊附近幾百頃地,都是父皇賜給我的嫁妝。”

“嫁妝!”李巖酸酸地應了一聲,眉頭微皺,心中低嘆,唉,可惜不是我的,他是王駙馬的。

永穆公主注意到李巖的情緒有些低落。

臉上擠出微笑,李巖道:“姐姐的嫁妝豐厚啊,得多安排幾個園丁,專門來打理這片林子,植樹造林,後還是個生財的路子。”大唐的園藝不知有沒有發展前途?樹木不會被官府無償地徵用吧?李巖竭力想驅走心中對永穆的愛戀。

愛情又不是物件兒,緣來緣去,誰又能輕易放得下?總是痛。

“巖哥兒,姐姐這處莊子就送給你。”永穆公主動了情,口而出。

李巖搖了搖頭,面微笑:“不要,巖哥兒如果能娶到姐姐這樣笑靨如花,温柔似水的女子,就用十座八座這樣莊子作為聘禮。”説完這話,李巖轉過頭去,淚水已是奪眶而出,他不想讓永穆公主瞧見。

永穆公主心裏一急,驅步上前:“巖哥兒,你還不明白姐姐的心意麼?我的心裏住着你,什麼都願意給你。”

“姐姐,巖哥兒是想…”永穆公主的素手兒掩住了李巖的嘴…

山谷中暮漸起,月亮爬上了青的天空。

一片雪似的梨花樹下,溪彎彎曲曲,水較緩,靜靜地映出一輪皎潔的明月,似乎還殘留着橫笛的嫋嫋餘音。

落,月缺月圓,繁花似錦的轉瞬會變成蕭索荒涼的殘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