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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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外表仍是一派温文,但虎娃就是能領到他內在泛起的寒霜,又見那對深淵黑眸暗意翻湧,毫不避諱地直視那位小娘子的相公…
他是在氣惱嗎?因為自幼訂下婚約的姑娘後來嫁作他人婦。
他是在妒嫉嗎?無法娶到一位如她秀雅纖細的嬌娥。
他心中後悔嗎?終不該退婚呵…虎娃不能抑制自己,那些猜測和推想一個個、如雨後筍般冒出頭來,愈要自己不去想愈無可能。
在幾百年前,她尚是一頭凡獸、尚未受點化而走上修煉之路,那時,無“思想”這種磨人的東西,直是直、曲為曲,簡單明朗。可如今,她終是體會“思想”是幻化人身後最大的考驗,它永遠有它的意識,非己能制。
此時,眾人頭接耳的話題已在他們身上繞了一回,重點改放在那名胖圓的小男孩身上,那男孩一頭玄黑的發,雙目亮晶晶掃向每個瞧他的大叔大嬸,自在得很,倒是孩子的娘不肯多待。
“竹青哥、瑤光姊,我們得走了。”曉書抱著孩子微微行禮,又朝常天賜和虎娃頷首,旋身離去。
“乾爹,乾娘,再見。”小念玄揮著胖胖小手,又朝虎娃拋了一個飛吻,可惜後者心思太亂,只淡淡回笑,神情蒼白。
“曉書…”瑤光輕喚,難得遇上了,還有些話想同她聊。
“算了,瑤光。”竹青拉回她“這兒人多,曉書妹子不愛旁人拿玄兒作文章,待回府,咱們再邀他們過來,或者,也可上沈家拜年。”沈曉書未婚生子,這事曾轟動一時,至今仍有許多人猜測,那孩子的爹到底是誰?
“嗯。”瑤光咬嘆息。
“咱們也走吧?”他牽著子舉步走,一個身影極迅速地擋在他面前,定眼一看,竟是常天賜。
“天賜…”虎娃憂心輕呼,以為他忍受不住,終要尋他們的晦氣。
他真的後悔了,心裏始終有那個雅緻的姑娘,本沒在意過她!
心好痛…她捂著,眉心不由得皺摺,眼光濛了起來。
即便詫異,竹青亦藏得極好,不痕跡,只淡淡地問:“常少爺有何指教?”兩個男子對視片刻,一旁的閒雜人士以為他們要打起來了,莫不擦亮雙目、佔著好位子,清清嗓子準備吆喝,卻聽常天賜緩緩問出…
“你為了什麼?”這樣的問題僅兩個男子才懂。
竹青雙目陡亮,頓了一會兒道:“你為什麼,我為什麼。”答得怪里怪氣的,目中含情,深切地瞥向子。
聞言,常天賜稍怔,視線在他和瑤光臉上穿梭,似想確定什麼,忽地,嘴角軟化,盪出一抹輕鬆恍然的彎度。
接著,他微微頷首,堅定地握住虎娃的小手,從容離去。
沒血腥場面,沒火爆的叫罵,以友善收場,跌碎一干看戲人的下巴。
自由外頭轉回,虎娃偷偷從常天賜身邊走開,又獨自一個待在豢養著虎仔的小園裏。心裏不痛快,卻不知何以排解,只能逗著一窩虎兒聊以藉。
經過一段時間細心照看,小虎偏灰的染上金黃,黑紋漸顯,長得極為健壯,不難看出長成成虎後,會是如何的矯健雄偉。
一頭虎兒靠了過來,在她手心上,虎娃深深氣又重重嘆息,另一手輕搔它的頂,恍惚喃著:“我本就跟你們一樣的,到底貪著什麼?”她貪著什麼!心中有了痴、有了想望,所以波濤洶湧?然而達不成、得不到,那波瀾不止,要將自己滅頂嗎?
好難過呵!她擰眉,覺到那份窒息,膛緊縮再緊縮,眼眸猛地緊閉,擠下兩道濕意,才知自己正在哭泣。
“姑婆…為什麼…”螓首無力地埋進弓起的雙膝,不怨起姑婆,為何自作主意,將她的元虛銀珠贈予?為何強將她送來這裏,到他的身邊,領了一個男子的柔情意?為何讓她學會這惱人的心思,開始在意他的一切?為什麼?為什麼?何者解之?
太深了,萬不能再陷下去,下面,是烈火焚燒的地獄。
恩義總有償完的一,事情總有了結之時,她學不來虎蘭兒和虎桂兒的瀟灑勇敢,原來,她是個膽小的姑娘,怕自己太喜歡一個人、太在乎一個人。
眼淚一抹,氣苦之情又生,腦中胡亂地想着:反正…反正他心裏頭有了別人,本沒把她放在心上。
她不温柔、不秀氣、不雅緻,魯魯,他不喜歡她,那就算了…就算了!
反正…是要離開的。
虎娃在小園裏待上許久,原是攬著虎兒怔怔冥想,覺糊糊的,最後彷佛伏在草地上睡著了,醒來時,竟發覺自己回到房中,在繡牀上,那男子正近近地瞅著她,眉目俱柔。
“你呵,這麼冷的天竟在小園裏睡著了,會染上風寒的。”常天賜撫著她的臉頰,嬌,軟呼呼,語氣柔軟中帶著責備。
虎娃腦中有短暫茫,眨眨眼,思緒緩慢地回籠,想他心裏既牽掛著別家姑娘,又為何要温柔待她?是擔心她跑了,再沒第二個姑娘肯嫁他嗎?
愈想眼愈熱,心擰了起來,覺得他毋需這般討好她。
不説話,她身子側向牀帷內,半分賭氣、半分自憐,拉起被子蓋住自己。
“怎麼了?”他試著拉扯,被子下的小鴕鳥拽得死緊,硬是不放。半晌,他嘆氣“虎娃,怎麼生氣了?快起來吃些東西,你晚膳還沒用呢!”悶了許久,傳出模糊回話“不吃。”她不要喜歡他,一點也不要,這樣就不會在意,不會受傷,不會心痛…心痛呵…“早上上街玩還好好的,這會兒卻沒來由的氣惱,你呵,真像個小娃娃,何時才會長大,懂得自己的想法?”長指順著在被子外頭的軟發。
對他的一語雙關,虎娃沒任何受,倒是那句“小娃娃”説者無意、聽者有心,此非常時期,虎娃聽進耳中,心裏一片難過。
對!她就像娃娃一樣任、撒賴、壞脾氣,她就是學不來大家閨秀温柔嫺雅的舉止,她就是野不教、不懂禮數,誰教她是一頭幻化的虎,為了荒唐的理由,把自己丟入這樣荒唐的境地,困進世間的情裏。
喔!不不不,不能談情。什麼情也沒有,半分半釐都沒有!
不止行為像鴕鳥,連思想亦是,她將一切亂七八糟、沒暇細想的心緒全藏進心坎裏,埋在很深很深的地方,不去探取。
“虎娃…”不再強迫她扯下被子,卻隔著棉被摩撫著女子的體態,從背脊到際,來回徘徊,依然温柔。
“別哭了…你到底怎麼了?”他開始考慮要不要以神通侵入她的意識,去探究她傷心的原因,聽她強忍著啜泣,彷彿被欺陵得多麼悽慘,受到天大的委屈,讓他的心跟著絞緊。
聽到他的話,虎娃嚇了一跳,反手捂住小嘴,沾上滿手濕潤,又是隨著自然反應而落淚,她在泣嗎?天啊!竟還要旁人提醒!
“你別管我。我就是小娃娃…我、我愛哭便哭,我高興哭…嗚嗚嗚,不、不用你、你管…”哭聲忽地一揚,擴大音量,頗有一發不可收拾之。
嗚嗚嗚…她不要他這麼温柔,不要他待她好,為什麼不兇狠一些,如此,她才能瀟灑地從他身邊離去,再不回頭。
她明白自己今夜彆扭又任,完全跳她原本的格,可是有什麼方法呢?她心好痛,止不住的痛意都化成淚珠,她也只能用這樣的方法宣,再無其他了。
許久許久,虎娃已哭得昏沉,聽那男子低低沉,蕩進她的耳裏…
“何能不管?你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