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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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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元二ooo年,…格拉斯黃昏漸漸掩來,微濕而帶枯草氣息的濃霧飄進窗裏來,金紅的夕陽劃過屋檐,照在屋前花園一排排的葡萄藤上。

一個開啓的音樂盒放在窗前的白几上,上緊了發條的音樂盒裏,肩膀停佇着水晶鴿的瓷娃娃如跳舞般地旋轉着,轉動中瀉出西班牙著名情歌“白鴿”夢幻般繾綣纏綿的憂傷旋律,迴盪在暮之中。

當我離開故鄉到遠洋航行,親愛的你請別為我哭泣;如果我葬身大海,有一隻白鴿在黃昏輕盈飛來,親愛的請打開格子窗,那是我忠誠的愛魂,回到了你的身旁…

殷詠寧坐在白幾前,放下手中一杯淡淡的薄荷茶,拿起擱置在几上的墨藍鋼珠筆,在被風微微吹起的空白紙箋上開始寫起信來。

淡紫的薰衣草信箋,就如同淡紫憂鬱的心情。在薄暮時分,透着悽戀的彩。

她埋頭,在信箋上緩緩寫着:“無憶:又是天了,我想起香港的避風塘,想起我們在夜裏的海風中吃着艇仔粥,那是我今生嘗過最好吃的粥,因為是跟你在一起吃的,所以每一口粥都值得回味。

我想我永遠再也無法親口告訴你,和你相識相戀,是我生命中最繁盛的一場饗宴…”窗户正對着花圃,一畦眭的薰衣草、黃水仙、玫瑰、白薔薇…茌夕陽中融入燦爛的光影,風一吹來便落花如雨,她任着各花瓣飄進窗來,落在肩上,也不伸手拂去。

“詠寧,你看,我們提煉出鳶尾草的油了。”碧姬.杜瓦拿着一小鞭玻璃瓶,興奮地衝了進來。

“你信不信?現在的鳶尾草油,一公斤時價是十萬法郎耶。”她興高彩烈地説:“我們這次調製的新香水用鳶尾草做主香調,加上薰衣草、天竺葵、百里香、迭香…我有預,這款香水將會是繼你的“歡快”香水之後,再一次大受歡的暢銷香水。”殷詠寧淡淡一笑,合上手中的淺紫信箋,就如同這六年來始終未能寄出的許多封信一般,細細密密地收藏在音樂盒的夾層之中。

這六年來,她習慣在最絕望與最孤零的時刻,回憶着當年和商無憶在一起的往事,在一封又一封寄不出的信中,寫下當初他們相處時的點點滴滴,然後密密封緘。將這些永遠地無法寄出的信,連同無處可以投遞的思念心情,仔細地收藏在這個商無憶送給她的音樂盒裏。

“你又在寫信了?一直寫着這些寄不出去的信,又有什麼用呢?”碧姬看着她收信的舉動,嘆息道:“我知道你把所有的情都給了商無憶,可是你已經失去他了,難道你這一輩子都要在想他中度過嗎?”殷詠寧不説話,只是伸手拈起一朵飄落桌上的玫瑰花。

這單薄如夢的花瓣,就如同她稍縱即逝的玫瑰年華,在無聲的中緩緩過,除了可以隱隱聽到年華如水逝的聲音之外,她的子已經完全靜止了。

“如果曾經深深相愛着的兩個人,因為命運的擺佈與捉,造成彼此之間的遺憾而不能夠在一起,那就應該設法去面對和遺忘傷痛,讓自己釋懷,走出遺憾的陰影,重新好好過生活,而不是一直守着回憶過下去。”碧姬搶過她手中的薄荷茶,一囗氣喝光了杯中的茶。

“往事已經一去不回了,你卻不甘心,還不想放手。”面對着沉默安靜的殷詠寧,碧姬用手扒着短髮,一種心餘力絀的挫敗讓她覺得無奈。

“六年的時間夠長夠久了,再深再大的痛苦和傷囗也該癒合了,怎麼你就是不肯放過自己?”殷詠寧抱膝坐在幾前發呆,窗台上只映着她自己孤單的影子,音樂盒裏甜美纏綿的旋律仍在沙沙轉…

如果我葬身大海,有一隻白鴿在黃昏輕盈飛來,親愛的請打開格子窗,那是我忠誠的愛魂,回到了你的身旁。

殷詠寧突然把音樂盒關上,像是拒絕再聽一般,她緊緊把盒子兩端的鎖釦上,就如同鎖住她的愛與回憶,鎖上她靈魂中烙印最深的一個秘密。

這個改變她一生命運的秘密…她絕不輕易再去掀起了。

“不行,我不能再看你這樣下去了,要療傷止痛的最好方法就是坦然面對傷囗。”碧姬從囗袋裏掏出一張黑底燙金、設計高貴典雅的邀請函。

“香港這次舉辦了二千年的國際香水大展,由台灣的憶恩藝術經紀公司主辦,香港的恆憶集團協辦,世界的頂尖香水名廠都會參展,我們杜瓦香水廠當然也受邀參展。而我決定由你代表杜瓦香水廠,出席這次的千禧國際香水大展。”碧姬不容拒絕、不容質疑地將邀請函堅定地到了殷詠寧手中。

“當初,你選擇逃離香港,逃避失去所愛的痛苦…而現在,該是你勇敢回去面對傷囗的時候了。”香港九龍…半島酒店“千禧國際香水大展”的開幕酒會在半島酒店高雅豪華的宴會廳裏舉行,大廳中飄散着似有若無的清馥幽香。衣着入時、裝扮體面的男女手持康柏利儂的香檳酒在會場裏穿梭談,大廳兩側的長形餐桌上擺滿了緻的中西式美食和甜點,現場八人小型樂隊演奏着海頓的“小夜曲”輕鬆愉悦的旋律瀰漫在大廳之內。

殷詠寧身穿白緞小禮服,如絲瀑般的柔亮長髮用銀紫的緞帶繁成長辮子,撘在前,清雅俗中微帶幾分動人的憂鬱,宛如一尊粉雕玉琢般的水晶娃娃。

她站在酒會最角落的隱蔽處,望着衣香鬢影的人羣,有種置身夢境般的不真實

這個光彩華麗的上社會世界,不屬於她。

“真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你,更沒想到你竟然還會回到香港來。”一個慵懶帶媚的聲音在殷詠寧背後響起,不大利的普通話裏帶着濃濃的廣東腔調,聽起來有種特殊的韻味。

殷詠寧心中一跳,全身微寒地回過頭去,只見一個身穿紫紗低晚禮服,頭戴鑽石髮飾,轉顧盼間風華萬種,豔光照人的短髮美女拿着一杯“香白丹”紅酒,正含笑帶媚地看着她。

一種不舒服的寒意從殷詠寧的背脊竄起,眼前這絕豔女子雖然滿臉笑意,但暗翻湧的眼中,卻隱含着六年前就存在的莫名敵意和冷淡。

商雲媛…商無憶的異母妹妹,六年前第一次和她見面時,是在恆憶集團創建的港恆醫院加護病房門外。

而當時初次見面的商雲媛,對她就有着一股無來由的怨恨,那種強烈入骨的憎厭和恨意,讓她有種骨悚然的驚怖

而那種深刻的憎恨在經過六年之後,不但不見消褪,反而更加強烈了,還帶着一種隱晦不明的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