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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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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一走出辦公室,就立即被記者們圍了起來。約翰尼想起杜爾海姆那裏的一個養狗場,一個陌生的老女人養了一大羣牧羊大。每次拿着釣魚杆從那裏經這時,狗就會跑出來亂叫,把人嚇得。但它們一般不真咬人。

“你知道是誰幹的嗎,約翰尼?”

“有什麼結果了嗎?”

“有什麼主意了嗎?史密斯先生?”

“警長,叫一個通靈者是你的主意嗎?”

“州警察知道這上情況嗎,伯曼警長?”

“你認為你能解決這案件嗎,約翰尼?”

“警長,你授權這個人了嗎?”伯曼一邊拉上衣服拉鍊,一邊擠出人羣:“無可奉告,無可奉告。”約翰尼一句話也沒説。

約翰尼和伯曼走下鋪滿雪的台階,記者們聚集在門口。當他們經過巡邏車,向大街走去時,一位記者才意識到他們要去公園。有幾位記者跑回去拿大衣。那些穿着屋外衣服的記者跟着衝下台階,像孩子一樣地喊叫着。

在飄雪的黑夜中手電光上下閃動。狂風怒吼,吹起一片片白雪。

“你什麼也看不見,”伯曼説。”你…天哪!”一個穿着厚大衣的記者撞到他身上,差點兒把他撞倒。

“對不起,警長,”他不好意思地説“太滑了。忘了穿膠鞋。”前面出現了一尼龍繩,上面繫着一塊正劇烈擺動的牌子,寫着:警察調查現場。

“你也忘了你的腦子。”伯曼説“現在你們都給我向後退!向後退!”

“鎮公園是公共財產,警長!”一位記者喊道。

“説得對,但這是警察公務。你們呆在這繩子的後面,否則我把你們關起來。”他用手電光照出繩子的位置,讓記者們看清,然後提起繩子讓約翰尼鑽進來。他們下了坡,向白雪覆蓋的長凳走去。他們身後,記者們聚集在繩子邊,用手電筒照着約翰尼和喬治·伯曼。

“非常暗。”伯曼説。

“是的,什麼也看不見。”約翰尼説“是那兒嗎?”

“還沒到。我告訴弗蘭克他隨時可以把繩子收起。現在我很高興他沒有照辦。你要去音樂台嗎?”

“現在不。領我去煙頭所在的地方。”他們繼續走了一會兒,然後伯曼停住腳步。

“這裏。”他説,用手電光照着一張白雪覆蓋的長凳。

約翰尼下手套,放進上衣口袋。然後他跪下,拂去長凳上的雪。他樵淬蒼白的臉又一次讓伯曼到驚訝。他跪在長凳前。就像一個虔誠的仟悔者,在進行絕望的祈禱。

約翰尼的手變冷了,然後完全麻木了。融化的雪從他手指下。他仔細查看長凳久經風雨的表面。它曾是綠邊的,但現在大部分漆都已落了。兩顆生鏽的螺絲釘把椅背釘在長凳上。

他雙手抓住長凳,突然,一種奇異的覺湧上心頭——他以前從沒這麼強烈的覺,以後也只再覺過一次。他皺着眉,凝視着長凳,雙手緊緊地抓着它。它是…一個夏天的長凳。

幾百個人在這兒坐過,傾聽…上帝保佑美國”傾聽“星條旗永不落”(“要善待鴨子…因為一隻鴨子可能是某人的母親…”),傾聽羅克堡美州豹隊的戰歌…夏天的綠葉,秋天的薄霧。大鼓的咚咚聲。喇叭渾厚的音調。學校樂隊的制服…因為一隻鴨子…可能是…某人的母親…

晴朗的夏天,人們坐在這裏傾聽。鼓掌,手裏拿着節目單。

但今天早晨,一個殺手坐在這裏。約翰尼可以覺到他。

的樹枝映着灰的即將下雪的天空,像神秘的文字。他(我)正坐在這裏,着煙,在等待,覺非常好,覺得他(我)可以輕輕鬆鬆地跳到世界屋脊。哼着一首搖滾樂隊的歌。搞不清到底是哪首歌,但很清楚一切都…什麼?

很好。一切都很好,一切都是灰的,快要下雪了,我很…

“光滑,”約翰尼哺哺自語“我很光滑,非常光滑。”伯曼探過身,在呼嘯的風中聽不清他在説什麼。

“什麼?”

“光滑。”約翰尼重複道。他抬頭看着伯曼,警長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一步。約翰尼的眼睛冷漠得不像人的眼睛。他的黑髮在蒼白的臉邊狂舞,黑暗的天空上狂風怒吼。他的手似乎焊到長凳上。

“我他媽的這麼光滑。”他清晰地説。嘴角上出得意的微笑。伯曼相信,他的眼睛穿透了自己。沒有人能裝出這種微笑的。最可怕的是…這使他想起某個人。那微笑…。那説話的語氣…約翰·史密斯消失了,他似乎被另一個人代替了。在他的臉後面,藏着另一張臉,殺手的臉。

某個他認識的人的臉。

“永遠抓不住我,因為我太光滑了。”他發出一陣自信、嘲的笑聲“每次我都穿上它,如果她們抓…或咬…她們抓不住我…因為我太光滑了!”他的聲音變成得意,瘋狂的尖叫,壓過了呼嘯的狂風。伯曼又退了一步,全身直起雞皮疙瘩,他的肇丸縮起來,緊貼着他的身體。

停下來,他想。現在就停下來。

約翰尼低頭看着長凳。融化的雪在他手指間滴落。

雪,靜悄悄的雪——她用一個衣服夾子夾住它,這樣我就知道是什麼覺了,知道當你染上那病時是什麼覺了。那種病是那些狗男女容易得的,必須阻止他們,是的,阻止他們,阻止,阻止,阻止——噢,天哪,那停車標誌——他又回到小時候。在靜悄悄的雪中去上學。一個可怕的人從雪中走出來,一個可怕,咧着嘴笑的黑人,眼睛閃亮,戴着手套的手裏握着一個紅的停車標誌…他…他…他!

噢天哪別…別讓他抓住我…媽媽…別讓他抓住我…

約翰尼尖叫着倒下,雙手突然按住面頰。伯曼驚慌失措地在他身旁蹲下。繩子後面,記者們不安地騷動起來,低聲説着話。

“約翰尼!醒過來!聽着,約翰尼…”

“很光滑。”約翰尼哺哺道。他用委屈、驚恐的眼睛看着伯曼。腦子裏仍是那個眼睛閃亮的男人,正從雪中走過來。他的褲襠仍很疼,因為殺手母親的衣服夾子。他那時還不是殺手,噢,不,不是一個畜牲,不是一個伯曼所謂的狗東西,他只是一個嚇壞了的小孩,一個衣服夾子夾在他的…他的…

“扶我站起來。”他低聲説。

伯曼扶他站了起來。

“現在去音樂台。”約翰尼説。

“不,我以為我們應該回去了,約翰尼。”約翰尼猛地推開他,跌跌撞撞地向音樂台走去。那是一個巨大的圓形陰影,高高聳立在黑暗中,這是死亡地,伯曼搶過去趕上他。

“約翰尼,是誰?你知道誰…”

“你在她們的指甲裏從沒發現皮膚,那是因為他穿了一件雨衣,”約翰尼氣吁吁他説“雨衣有個帽子。一件很光滑的塑料雨衣。你再去看看報告,仔細看一下就明白了。每次總是下雨或下雪。她們的確抓過他,跟他搏鬥。但她們的手指在那上面打滑。”

“是誰,約翰尼?是誰?”

“我不知道。但我會發現的。”他踉踉蹌蹌地走上音樂台的台階,如果不是伯曼扶他一把,他可能會失去平衡摔下來。接着他們走上音樂台。由於有圓錐形的屋頂,這裏的雪很薄。伯曼用手電照着地板,約翰尼手腳着地,在上面爬起來。他的手凍得通紅。伯曼覺得他的手很像生

約翰尼突然停下來,一動不動,像條狗一佯。

“在這兒,”他哺哺自語道“他就在這兒乾的。”圖像,聲音和覺洶湧而至。那種興奮的覺,因為有可能被人看見而加劇了。姑娘在扭動,想要叫喊。他用戴着手套的一隻手捂住她的嘴巴。太興奮了。永遠抓不住我,我是隱形人,這夠不夠骯髒,“媽媽?”約翰尼呻起來,頭前後搖擺着。

衣服撕開的聲音。熱乎乎的,什麼東西出來了。血?

他開始全身發抖。頭髮披在他的臉上。他的臉,他的微笑、開朗的臉藏在雨衣的帽子裏,在達到高的那一刻,他的(我的)手掐注了脖子,使勁掐…使勁掐…掐。

當圖像消失時,他雙手也沒有力氣了。他向前趴在地上,泣着。伯曼碰碰他的肩膀,他大叫起來,試圖爬開,臉上充滿恐懼。接着,他一點點放鬆了。他把頭靠在齊高的欄杆上,閉上眼睛。他全身一陣顫抖,褲子和上衣沾滿了雪。

“我知道是誰了!”他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