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金眼神鵰俠女奇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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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離地三、四尺左右,猛把鐵爪一鬆,放下英瓊,重又沖霄而起。
這時英瓊神智已半昏,倒在地上,只覺心頭怦怦跳動,渾身痠麻,動轉不得。停了一會,聽見耳旁有人説話的聲音,睜開秀目看時,只見跟前站定一個小沙彌,正在問她道:“佛奴無禮,檀樾受驚了!”英瓊勉強支持,站起身來問道:“適才我在山頂上,被一大雕,將我抓到此間,這裏是甚麼所在?我是如何險?小師父可知道麼?”那小沙彌合掌笑道:“女檀椒此來,大有前因,不過佛奴莽撞,又恐女檀褪用暗器傷它,所以才累得女檀樾受此驚恐?少時自會責罰於它。家師現在雲巢相侯,女檀樾隨我進見,便知分曉。”這時英瓊業已看清這個所在,端的是仙靈窟宅,天福地。只見四面俱是靈秀峯巒,高崖處一道飛瀑,降下來匯成一道清溪。前面山阿之旁,有一株大楠樹,高只數丈,樹身卻有一丈五、六尺,橫枝仰椏,綠蔭加蓋,遮蔽了三、四畝方圓地面。樹後山崖上面,藤蘿披拂,許多不知名的奇花,生長上面綠苔痕中。在山崖上,陪隱現出『凝碧』兩個方丈大字。
英瓊雖然神思未定,已知道此間決少兇險,便隨那小沙彌,直往樹前走來。見那樹身,業已中空,樹頂當中,結了一個茅篷。心想這人,在這大樹頂上住,倒真有趣。及至離那山崖越近,那『凝碧』兩個摩崖大字,越加看得清楚。忽然想起江湖上的傳説,不口問道:“此地莫非是凝碧崖麼?”那小沙彌笑答道:“此間正是凝碧崖。”英瓊心頭怦怦亂跳,了眼,再向崖上的『凝碧』兩字,望了一眼。
在未到峨眉山之前,她就聽得江湖上傳説,峨眉後山凝碧崖,是峨眉派劍仙所居。峨眉劍仙,有時也遊戲人間,但是人卻如同神龍一現,見首不見尾,難覓蹤跡。劍仙的本領,已遠遠超乎普通武學的武功之上,簡直已是神仙一。
在到了峨眉隱居之後,李英瓊不是沒有想過,能找到一位飛行絕跡的劍仙,拜之為師。
但是她父親李寧,卻諄諄告誡,説是由人到仙,路途艱難,若不是夙緣註定,絕不是人力所能強求的事。英瓊聽了父親的話,口上雖然唯唯,但心中卻一直在想,只要能一睹劍仙風采,也是好的,卻料不到,剛才處境加此兇險,轉眼之間,因禍得福,身臨仙境。
李英瓊正在想着,一陣香風瓢過,面前多了一個高僧,那高僧生得慈祥無比,白眉如雪,一身袈裟,潔淨得纖塵不染,項際一串念珠,看來非金非玉,隱隱有祥輝繚繞,英瓊一見,又立時想起,江湖上俗人,也都知道,有三大高僧,不知他們年紀多大,只知他們佛法無邊,大慈大悲,專渡有緣之人,其中之一,眉如白雪,法號白眉和尚,最易辨認。眼前這位高僧,看來一定就是他了!
英瓊一想及此,立時跪拜了下去。那高僧語音慈祥動人,道:“你父親應是佛門中人,也與我有緣,我想將他,渡入空門!”李英瓊怔了怔,一時之間,又悲又喜,喜的是難得自已父親,有此機緣。悲的是父親若是身入空門,父女分離,何再能相見?不由得心酸起來。
她想了一想,仰起頭來,眼中已是淚水滿盈,道:“弟子與父親,原是相依為命,家父承師祖援引,得歸正果,實是萬生之幸。只是家父隨師祖出家,拋下弟子一人,伶仃孤苦,年紀又輕,如何是了?望師祖,索大發慈悲,使弟子也得以同歸正果吧!”那高僧笑道:“你説的話,談何容易?佛門廣大,難渡無緣之人,況且我這裏從不收女弟子。你行稟賦均厚,自有你的仙緣,纏繞老僧,與你無益,快快起來!”英瓊見這位高僧,嚴辭拒絕,不敢再求,只得遵命起來。
高僧又道:“老僧名叫白眉和尚,這凝碧崖,乃是七十二天福地之一,四時常。十分幽靜,現為老僧靜養之所。你和上面,遠隔萬丈深潭,還得借佛奴,揹你上去。他隨我多年,頗有道術,你休要害怕。”英瓊這才知道,那大雕竟是白眉和尚所飼養的,名叫『佛奴』。
那旁小沙彌聞言,忽然啁口一呼,其聲清越,如同鸞鳳之鳴一般。一會功夫,便見碧霄中隱隱現出一點黑點,漸漸現出雕身,飛下地來,正是那隻金眼神鵰。
這時英瓊細看那雕站在地下,竟比自己還高。兩目金光轉,周身起黑光,神駿非凡,那雕來到白眉和尚面前,爬伏在地,將頭點了幾點。
白眉和尚道:“你既知接她前來,如何令她受許多驚恐?快好好送她回去,以贖前愆,以免你異大劫當頭,她袖手不管。送她回去之後,立時接她父親來我處,不得耽誤!”那雕聞言,點了點頭,便慢慢一步一步的,走向英瓊身旁蹲下。
白眉和尚所説的話,甚麼『異大劫臨頭』等語,李英瓊此際,全然不明。但是神鵰一送她回去,就要將父親接走,英瓊卻是聽憧了的,更急於和父親去相會。
白眉和尚話一説完,突然消失,英瓊向神鵰行了一禮,坐上了雕背,一手緊把着那雕翅,一任它健翮沖霄,破空而起。眨眨眼功夫,下望疑碧崖,已是樹小如薺,人小如蟻。
不多久,已回到李英瓊父女隱居的山之前,金眼神鵰,束翅穩穩下降,英瓊向口奔去,只見李寧穿束停當,等在口,竟像是知道父女將要別離一樣。
李英瓊天極厚,一想起父母別離,不知何再行相見,不抱住父親,下淚來。
李寧撫看英瓊頭頂,笑道:“痴兒,我去後不久,你也有仙緣巧合,你常自詡是女中英豪,哀哀何為?如今各派劍仙,都在廣收門徒,還怕沒機會麼?”英瓊漸收了哭聲,仍依依不捨,問起周淳,才知道也有了女兒周輕雲的消息,周輕雲已拜在黃山餐霞大師門下,周淳也下山去了。
李寧又叮囑了幾句,吩咐英瓊小心,又答應讓神鵰回來陪伴,跨上雕背,沖霄而去。英瓊仰頭看着,直到甚麼也看不見了,才垂下頭來,心中好生悵惘。
當晚,英瓊一人在中睡了,睡到第二天巳末午初,才醒轉過來。忽聽耳旁有一種輕微的呼聲,猛想昨進來時,忘記將門封鎖,莫不是甚麼野獸之類,掩了過來?輕輕掀開被角一看,只歡喜得連長衣都顧不及穿,從石榻上跳將起來,奔過去將那東西長頸抱着,又親愛、又撫。
原來在她牀頭打呼的,正是那隻金眼神鵰。不知何時進,見英瓊安睡,便伏在她石榻前守護。這時見英瓊起身,便朝她叫了兩聲,英瓊不住的用手撫它身上的鐵羽,問道:“裁爹爹已承你平安背到師祖那裏去了麼?”那雕點了點頭,算是回答,人鳥之間,竟可相通,英瓊更是樂不可支。自有神鵰為伴,山居也不寂寞,那一,正在後崖閒步,忽然聞得一陣幽香,從?後吹送過來,跟蹤過去看時,原來?後一株老梅樹,已經花開得十分茂盛。寒香撲鼻。英瓊大是高興,便在梅花樹下,徘徊了一陣。
其時天已漸黃昏,不能再攜雕出遊,便打算進去練功,剛剛走到口前面,忽見相隔有百十丈的懸崖之前,一個瘦小青衣人,在那冰雪縱橫的山石上面,跳高縱遠,步履如飛,直往?前走去。
李英瓊心中不大奇,她所居的石,因為地形的關係,後隔深潭,前臨數十丈的峭壁斷澗,天生成的奇險屏障。人立在前,可以將十餘裏的山景,一覽無遺。
而從山崖上來,通到這石的這一條羊腸小徑,又曲折,又崎嶇。夏秋三季,灌木叢生,蓬草沒膝。一冬令,又佈滿冰雪,無法行走。自從來此之後,從未見一人打此經過。
如今英瓊見那青衣人毫不思索,往前飛走,好似輕車路一般,暗暗驚異,心想這條冰雪滿布的山石小徑,又滑又難走,一個不小心,便有粉身碎骨之虞。自己雖然學會輕身功夫,都不敢走這條道上下。這人竟有這樣好的功夫,定是劍仙無疑。莫不是白眉師祖所説的仙緣巧合,就是由此人前來接引麼了?
正在心中亂想,那青衣人轉過一個?角,竟自不見。正覺奇怪之間,又見離?前十餘丈高下,一個人影,縱了上來。那雕見有人上來,一個迴旋,早已橫翼凌空,只在英瓊頭上飛翔,並不下來,好似在空中保護一般。英瓊見那上來的人,是一個年紀相仿的少女,穿着一身青,頭上也用一塊青布包頭。身材和自已差不多高下,背上斜着一枝長劍,面容秀美,英姿颯,心中已自有了幾分好。
那少女似也想不到崖上會有人在,陡地一呆,英瓊也不知如何開口才好,只覺得那少女的眉宇之間,帶有幾分憂鬱之意,心中更生憐惜,又走前幾步。
那少女向英瓊行了一禮,道:“我奉家師之命,來採梅花,作佛前供奉,不知道姐姐在此清修!”英瓊常聽説,有道之士,真實年齡,絕看不出,往往看來只是少年,實際上道行極深,是以那少女現身之際,心中儘管有好,卻也不敢隨意,而今聽得那少女這樣稱呼自已,分明是和自已一樣的少女,不由得大喜。
兩人當下就談起來,一問之下,才知道那少女姓餘,名英男,原是一個孤兒,身世極苦,因為受不住待,逃進山中來,蒙一位老尼收留,學了基本的氣功,也一心向往練飛劍、修道,可是未有機遇。
兩人越説越投機,成了好友,時有來往。英瓊得英男時相來往,頗不寂寞。每興高采烈,舞刀劍。只苦於冰雪滿山,不能到處去遊玩而已。
這天早起,忽聽得外雕鳴,急忙出,見那佛奴站在地上,朝着天上長鳴。
抬頭看時,天空中也有一隻大雕,與那神鵰一般大小,正盤旋而下。仔細一看,這隻雕也是金眼鋼喙,長得與佛奴一般大,只是通體紅白,肚皮下面和雕的嘴,卻是黑的。神鵰佛奴便上前去,頸互作長鳴,神態十分親密,宛如老友重逢的神氣。
英瓊一見大喜,便問那神鵰道:“金眼師兄,這是你的好朋友麼?”神鵰朝着英瓊長鳴三聲,便隨來的那隻白雕,沖霄飛起。英瓊不知神鵰是送客,還是被那隻白雕將它帶走,便在下面急得叫了起來。那神鵰聞得英瓊呼聲,重又飛翔下來。英瓊見那白雕,仍在低空盤旋,好似等伴同行,不由心頭髮慌,一把將神鵰長頸抱着問道:“金眠師兄,我蒙你在此相伴,少受許多寂寞和危險,現在你如果是送客,少時就回,那倒沒有甚麼。如果你一去不回。豈不害苦了我?”那雕搖了搖頭,把身體緊傍英瓊,作出依依不捨的神氣。英瓊高興道:“那未你是送客去了?”那雕卻又搖了搖頭,英瓊又急道:“那你去也不是,回也不是,到底是甚麼呢?”那雕仰頭看了看天,兩翼不住在閃動,好似要飛起的樣子。英瓊忽然靈機一動,説道:“想是白眉師祖,看你同伴前來喚你去聽經,仍要回來的,是與不是?”那雕長鳴示意。
那白雕在空中,好似等得十分不耐煩,也長鳴了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