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敍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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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老虎添了翼,本來就膽大包天的韋銅錘,要出山海關了!
出山海關自然是奔鹿鼎山!
韋銅錘可沒有什麼千秋大計,他也不知道什麼是風水靈氣“清帝龍脈”他只知道鹿鼎山上有大筆寶藏,若能尋得取出,自己便可比爸爸當年更闊的、花它一個癇快!
韋銅錘想得甚美,辦起來容不容易?
不,不容易,不容易,簡直太不容易!
慢説鹿鼎山在雅克薩城左近,遠隔萬里,山川迢遠,就是由揚州前往山海關的前一段好走途程之中,韋銅錘便已連遭周折,差點兒送掉小命!
原因在於他爸爸韋小寶太有名了,可謂“名滿天下”常言道:“名滿天下,謗亦隨之”!換句話説,朋友多的人,往往仇家也不少!
韋銅錘一來裏有的是金銀珠寶,盤纏充裕,二來又有如今已登基稱為雍正的那面胤禎所贈玉牌,三來一身絕藝,人更刁鑽機靈!
故而他的字典之中,既沒有“難”字也沒有“怕”字,一路上隨心所,本不管什麼是宿頭,什麼叫險徑,行止之間,完全憑他高興!有時吃得對味,喝得順口,便勾留三兩,有時覺得沿途風光甚好,夜景怡人,便會追着月亮趕路,一直會追到明天早上!
有一次,他正夜飲於一家小酒店中,準備在酒足飯飽之後,踏着大地月趕路,店家因他出手豪闊,存心巴結,又看出他新闖江湖,經驗不豐,遂陪着笑臉,哈説道:“相公最好是莫趕夜路,就在小店後面的客房,委屈一宵,明天早晨再走…”韋銅錘看了店家一眼,揚眉問道:“為什麼呢?店家不必多貪這一份生意,我酒飯之後,再多給你些賞錢就是!”店家笑道:“相公賞賜已足,小人怎敢多貪?只因由此北行,要到三十七八里外,才有‘宿頭’,其中白虎崗、好漢坡一帶,更不太妥當,他常會出…”這店家“時常會出事故”的“事故”二字,猶未口,便被韋銅錘以一陣狂笑截斷!
店家愕然問過:“小人絕非虛言,相公為何發笑?”韋銅錘指着自己的鼻子説道:“我姓韋,‘魯韋昌馬’的‘韋’,店家聽説過這個姓麼?”店家應聲答道:“當然聽説過,這個比什麼‘張王李趙遍地劉’,還要響亮得多!當年曾着七大汗馬功勞,娶了七位夫人,位高嚴廊,名滿江湖的鹿鼎公韋小寶…”韋銅錘見爹爹名號響亮,受人如此尊敬,不臉上有光的,把膛一,揚眉説道:“韋小寶是我爹爹,我們韋家的人,神不怕,鬼不怕,廟堂上不怕皇帝,江湖中不怕兇,山林內不怕豺狼虎豹,我韋銅錘會怕走夜路?不敢過什麼‘白虎崗’和‘好漢坡’麼?”在韋銅錘報出姓名,自承是韋小寶之子之際,業已引了酒店中眾多酒客的滿座目光,再加上他廟堂江湖的説得十分豪壯,更引起了一片掌聲!
不過在四座紛起的掌聲之中,也雜有“哼”的一聲冷笑!因掌聲多,冷笑少,掌聲高,冷笑低,自然並不過分引人注意!
但韋銅錘的耳朵尖,反應快,他一聽有冷笑,便循聲以目光搜索…
因那冷笑一發便收,也未再作,韋銅錘遂無法看準,只可憑猜測判斷,大概是一位身材瘦削,神情陰鷙,約莫三十來歲的黃衣酒客所發!
經這一來,他已無甚酒興,遂站起身形,取出一錠大元寶來,遞給店家,朗聲笑道:“店家,我代我爹爹請客!如今這店中所有座客的酒菜之資你都不必再向他們收了!”店客喜得唯唯連聲,恭身接過那錠大元寶,韋銅錘遂橫了那黃衣酒客一眼,傲然出店走去。
出店不遠,便是山路,行約十來裏,到了一片相當陡立,而又別無岔道的山坡之下。
韋銅錘心中明白,這片相當長,相當陡,夜月當空,四野無人的山坡,多半就是店家曾對自己提醒,説是常生事故,行旅視為畏途的“好漢坡”了。
但,他這從小頑皮膽大包天之人,連向舒化龍的鬍子之上,都敢放火,甘鳳池的酒杯之內,都敢藏青蛙,還哪裏會把這區區好漢坡,放在心上?
韋銅錘剛剛舉步登坡,走了數丈,道旁一大堆嵯峨怪石以後,便有人沉聲喝道:“站住!”隨着喝聲,嵯峨怪石後閃出了一條黃衣人影,正是韋銅錘認為對方曾於自己報出家門時,暗發冷笑的那位黃衣酒客!
韋銅錘是反應絕快的機靈鬼,一見發話攔路的,竟是此人,心中立刻便有了兩種認定!
第一種認定是這人既在自己報家門後,才出聲冷笑,足見必與韋家結過樑子,並還是相當深重的仇恨!
第二種認定是此人竟能不知不覺的,走到自己前面,攔路等人,就算有捷徑可循,也顯得腳程絕快,功力不弱,石後並可能有更厲害的同黨!
有了這兩種認定,韋銅錘遂把不悦之心,和驕狂之氣,往下按了一按,決定暫不頑皮搗蛋,先把事情清楚,再作進一步的打算!
主意既定,對於那聲語音冷厲,顯然不太友善的“站住”遂不加以理會,只向那從石後現身的黃衣漢子,抱拳笑道:“尊駕有何指教?剛才在酒店之中,若未喝得過癮?我韋銅錘便再奉請尊駕,喝上十頓八頓,也無所謂!”黃衣漢子雖聽了韋銅錘這幾句相當客氣的話兒,卻仍以不客氣的神腔調,冷冷説道:“你們韋家有錢?
…
”韋銅錘應聲而笑:“錢不在少,也捨得花,尊駕莫非有甚困難?需要我幫幫手麼?”
“我會希罕你韋家幾個臭錢?但江淮一帶,今年大旱不雨,災民頗眾…”語音未了,韋銅錘接口便道:“救災行善,理所當然!但我身在客中,離家太遠,且略微意思意思,捐贈上‘一萬兩’吧!”隨他慷慨發話,已毫無吝嗇的,取出一張“一萬兩”的銀票,拈在兩指之間,向那黃衣漢子展示。
黃衣漢子是有心尋釁而來,但因韋銅錘應付得太以慷慨大方,竟反而有些尷尬的把雙眉一皺,搖手説道:“銀錢我不過手,你既願救災,且自己去把這筆捐款,給官府就是。”韋銅錘以為事情已了,遂收回那張銀票,向黃衣漢子拱手説了聲“告辭”便自轉身走去。
他才一轉身,背後又是一聲“站住”顯然仍出於黃衣漢子口中,語音並越發峭厲!
韋銅錘有點不大耐煩,但仍盡力忍耐地,止步回身問道:“尊駕還有事麼?”黃衣漢子道:“韋家人物,一隱近二十年,在江湖中難得碰到你們,今天既有機緣,我想和你結算一筆舊帳!”韋銅錘笑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該來的,遲早會來!若是有帳,你就儘管算吧!但是否應該讓我先明白債主兒姓甚名誰?才不是一筆胡塗帳呢。”黃衣漢子目閃芒答道:“我叫風紹中,你年紀太輕,可能還不明白…”話猶未了,韋銅錘便接口説道:“誰説我不明白,姓風的人,不會太多,當年‘天地會’中,有一好手,名叫‘風際中’,你也姓‘風’,又叫‘紹中’,想必是他的後代…”風紹中獰笑道:“你既然明白我的身世,也免得多費舌,康熙曾在上諭中,一再嘉許你爸爸韋小寶,誅殺‘天地會’逆黨陳近南,風際中等…”韋銅錘不等風紹中往下再説,便皺眉叫道:“我爹爹曾經一再向江湖中人,否認過了,他決沒有弒師行為,‘天地會’的總舵主陳近南,是死於鄭克突施暗算的一劍穿心之下!”風紹中冷笑道:“不錯,韋小寶確曾一再否認暗算陳總舵主之事,但他卻未否認過害死我的爹爹風際中…”韋銅錘道:“我聽我媽媽説過這段當年故事,你爹爹在通吃島上,要殺害我的爹爹,才死在我雙兒媽媽無奈擊發的‘羅剎國火銃’之下!”風紹中雙眼一瞪喝道:“不管情況如何,這筆帳兒,總得記在韋小寶的頭上…”韋銅錘也瞪眼叫道:“那你為何把這殺父之仇,一擱二十年,不去找我爹爹…”風紹中伸出三手指接道:“我有三大理由,一是我當時年幼,絕藝尚未練成!二是找不着業已歸隱,久久未在江湖走動的韋家人物蹤跡!三是你爸爸韋小寶身上那點技藝,本太不夠看…”對於風紹中所説的前兩種理由,韋銅錘未置可否,但對於輕視他爸爸韋小寶的第三點,卻立即加以反駁道:“你休要在‘門縫裏看人’,瞧扁了我爸爸!他老人家當年所着意的,不是‘一人敵’,而是‘萬人敵’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