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邯鄲故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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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新兵營地，天過午時，顧不得歇息趕回邯鄲城，命人準備酒直奔大牢而去，沐塵跟在身後不明所以，公子這樣做必有緣由。

張良一臉，當不過是隨意提及，不想*軍一直放在心上，一道身影閃出，趙括一愣，“先生，為何在這裏！”來人正是鄒衍，懂得觀星之法，一直住在將軍府後院極少外出，鄒衍面帶笑意，“此次目的與*軍相同，去見一位故人，一個鄒衍想見而又不想見的人。”

“先生請！”對鄒衍趙括十分敬重，不僅僅是一身術數，當在齊國身陷困境，若非鄒衍相救如何能有今，受人之恩當今生相報，鄒衍連連搖頭，“將軍，請！”趙括淡然一笑頓時明白鄒衍話語之中隱含深意，“好，一同便是！”一行人來到大牢門前，牢頭百無聊賴坐在那，兩名衙差一左一右，一人手裏拿着扇子，一人低着頭小聲説着什麼，牢頭眯着眼睛一臉得意，必然是順耳之言。

腳步聲響起，那人抬頭，面一變，連忙低聲説了一句，牢頭快速站起，神情恭敬，“*軍，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

“當然是你牢頭的好風！”

“榮幸之至！”

“今前來是要見一個人。”

“可以，當然可以，莫説是見，整個大牢裏*軍想要哪個一句話，兄弟絕對辦到。”牢頭一臉恭維，誰都清楚如今趙國最有權勢莫過於眼前這位，年紀輕輕做了*軍，統兵幾十萬長平大戰取代廉頗戰勝秦國鋭，何等榮耀，如今趙國上下哪一個提到趙括不豎大拇指。

牢門打開，故地重遊沐塵不免一番慨，當被人冤枉關在這裏，往事不堪回首，如果不是遇到公子，趙括邁步向下，沐塵連忙跟上，恰如當初所説一樣，有沐塵在任何人不能傷害公子。

一陣發黴帶着騷味傳出，趙括快步向前，來到當見到神秘老者牢房前，牢房內早已空無一人，“人呢？”牢頭道:“死了！”

“死了？什麼時候的事？”牢頭道:“就在半年前，突然就死了，*軍，牢頭我説的可都是實情。”

“不可能，他還活着！”一聲怒喝，鄒衍邁步上前，昏暗光線下眼睛瞪圓，身形向前，雙手抓住牢房上豎梁。

“先生！”鄒衍雙手抓住，深一口氣，神情慢慢平復，“將軍，當鄒衍曾經提到過一人，鄒衍的師兄人算子，苦苦找了十幾年始終沒有消息，如今終於從當年人口中得知一直關在邯鄲大牢之中，此處怨氣太重，無怪乎這麼多年一直無法通過星象推演之法找到位置。”

“人算子！”趙括點頭，如今一切明瞭，當那個充滿神秘老者必然就是鄒衍口中所提到師兄，同樣是張良的師父，俱是與鬼谷門有所淵源，“先生為何如此肯定他還活着！”鄒衍嘆口氣，“人的氣場，但凡能夠影響時局之人氣場與普通人完全不同，當鄒衍便是通過此法算到將軍有難，前些時一次無意之中查看天象，但見雲霧之中一股與鄒衍氣場相沖之氣升起，正是鄒衍一直苦苦尋找，可以肯定必然是師兄無疑，而且就在邯鄲城內！”

“牢頭！”趙括一聲怒喝，牢頭嚇得臉一變，戰戰兢兢上前，“上…*軍吩咐！”

“人在哪裏？”牢頭一臉無奈，“*軍，關在這裏的屠户張確實死了，當時看得清楚，仵作也驗過。”

“屠户張，不是屠夫，本將軍要找的是那個一直關在這裏的老者。”牢頭嘴巴張大啊了一聲，“那個瘋子，他還在，當突然發瘋，未免影響別人，所以送到裏面安靜之處。”説完眼神瞄了一下，衙差連忙走向一旁。

“站住，帶我們去。”牢頭無奈，所謂的安靜地方，無非就是大牢後面出幾個漆黑小屋子，但凡有人不聽話直接關進去，暗無天，關上一陣子出來之後大多服服帖帖，唯獨有一個人除外，就是那個瘋子，到了那裏之後反倒安靜下來，索住在那裏，偶爾有人透過下面縫隙送去飯食，不想是*軍要找的人。

衙差愣在那，牢頭無奈，只得前方帶路，走過牢房穿過一道長廊，長廊之上掛着刑具，上面血跡斑斑，地上留有拖行留下血痕，當初這裏究竟發生過什麼，或許連這些衙差都已經忘記。

來到近前，打開房門，一片漆黑，有人遞過火把終於看清，裏面不過最多容納兩人位置，臭氣熏天，一人劈頭散發蹲在那，手裏握着幾個石塊。

“師父，徒兒終於找到你了！”

“你是誰？我又是誰！”那人抬頭所有人俱是一愣，但見雙眼內陷，原本令人畏懼的眼神變得無比空，“你的眼睛！”那人冷笑，“已經無法看清留來何用！留來何用。”雙手向上，十指指甲變成黑，幽暗燈光下，如果不是鼻息間呼出的氣息，甚至無法相信這是一個活人。

“師兄，讓我找得好苦，不想一個人躲在這裏，可還記得鄒衍！”

“鄒衍，不記得，不記得！”人算子連連搖頭，無法看清神情，一雙眼睛已瞎，身子不經意向後躲避。

“躲，還想躲到什麼時候，師父當年的教誨，你我多年的情義，還有師妹對你的情，難道你都可以忘？”

“沒有忘，不，我不是，誰也不是，誰也不是，走，不要纏着我。”

“師父！”張良身形接近，眼中含淚，依然記得當年不可一世身影，抱着拯救天下之心，為何如今變成這副摸樣，其中又經歷怎樣磨難。

“不要過來，不要過來。”人算子連連退後，雙手扶住牆壁，身子忍不住一陣發抖，不知是蹲得太久還是無法掩飾內心的動。

“你這麼做如何對得起師妹，為了你，孤獨一生，即便臨死時依然念着你的名字，你不配，本不配！”

“師妹，師妹，她死了，死了！”人算子聲音越來越小，整個人順着牆壁慢慢坐下，雙手抓住頭頂，用力抓住，指甲深深陷入，可以看出內心的痛，那個人，那個女人，必然曾經留下無法抹滅的影子，只是因為一些事最終分開，人世間又多出一場悲劇。

“如果心裏還有師妹，如果心裏還有師門，就堂堂正正走出去，去師妹墳前祭拜，去做你應該做的事。”鄒衍義正言辭，為了一個承諾，為了找到曾經最為敬重的師兄同樣付出許多。

“昔鬼門天眼，如今變成一個瞎子，還能做什麼，索在這裏孤苦終老算了！”人算子嘆口氣，瘋了多年如今終於清醒。

“還有我，師父。”張良跪在地上泣不成聲。

人算子手臂抬起，“你我雖有師徒之緣，一切都是你個人造化，並沒有教過你什麼，今所做一切都是昔所造下的孽！”

“時間皆有因果，因果循環生生不息，趙括相信時間皆有定數！”

“趙括，不可能，你不可能還活着！”人算子發出驚呼聲，坐在地上手中石塊快速移動，地面很快出現道道印痕，火把掩映下趙括神一變，人算子以石塊所畫正是長平對陣圖，即便是白起陣營同樣清清楚楚。

人算子手中石子向前一攏，“不可能，長平失利，趙括已死，絕對不可能！”趙括冷哼一聲，“如今趙括就活生生站在你面前，信也好，不信也好，既然發生的事，無論是好是壞趙括都會坦然面對，即便失去命同樣在所不惜，閣下若是願意繼續躲在這裏，一生只願做一個不守信義懦夫，沒有人會怪你！先生，我們走。”趙括轉身便走，“等等！”人算子手臂抬起，“我和你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