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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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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層劍影上官雲已與徐少龍見過幾面,是以道賀之時,態度比較誠懇,清涼上人則還是初次面,他不知道這個青年,就是“大尊者”是以心下疑慮,道賀之際,口氣很淡。

徐少龍發覺了這種情形,心中對清涼上人的持重,暗佩服。

只聽詹天錫又道:“這件親事,既蒙楊公子允許,相信已不會有任何問題了。只是有一點必須先得到楊公子諒解才行…”徐少龍忙問道:“只不知是什麼事?”詹天錫道:“黃大人官居極品,聖眷正隆,現下在總督任內,歌功頌德之人固然極多,但妒嫉仇視之人,亦復不少。是以黃世兄與令妹的婚禮,不能鋪張,時亦不可遷延過久。”徐少龍肅然起敬,道:“在黃大人的立場,自應如此,小生恭敬從命就是了。”接下來就談論到一些細節,黃翰怕略略談了一些比較重要的,其餘就留待黃夫人與徐少龍商議。

這個消息,迅即傳入內宅。

這時黃雲文與連曉君單獨相處,在後園一座小亭內正在閒談。

黃雲文的書憧聽到消息,連忙跑上亭去,連連道:“恭喜少爺和姑娘,恭喜!恭喜!”黃雲文心下了然,卻故意皺起眉頭,道:“今天又不是過年,你一個勁的恭喜什麼?”小童笑嘻嘻道:“小的恭喜你們兩位呀…”連曉君玉臉泛起紅暈,心頭鹿撞。黃雲文瞧她一眼,但見她無意的嬌羞,美不可言,幾乎看得呆了。

小憧把聽來的消息一一説,連曉君雖是江湖兒女,可是她目下的身份,卻是一個知書識理的閨秀,因此不覺深深垂首,羞不可仰。

過了一陣,她沒聽到聲音,不免到奇怪,抬頭一望,恰好碰到黃雲文的的注視的目光,吃了一驚,連忙低下頭去。

書憧知趣地走開了,黃雲文仍然一言不發。

連曉君再度抬頭,又碰到他那對的人的目光,忍不住道:“你幹嘛直着眼睛瞧人?”黃雲文道:“你害怕麼?”連曉君道:“你好像抓賊似的,人家能不怕麼?”黃雲文道:“我有句老實話想告訴你,又怕你駭着了。”連曉君勾起了好奇之心,忙道:“説吧,我放大膽子就是了。”黃雲文道:“二十年內,你免不了常常被我這樣瞧法的。”連曉君又疑惑又好笑,道:“為什麼呢?”黃雲文道:“因為你實在太動人啦!二十年只怕看不夠。”連曉君輕啤一聲,道:“想不到你也這般貧嘴!”黃雲文道:“這是發自衷心之言,想裝也裝不來的。”連曉君道:“我不跟你説了,我要回家啦!”黃雲文吃了一驚,忙道:“不,我們好不容易才見面,談不到幾句話,你就要回家了。”連曉君輕輕道:“假如我還不走,給人家知道,一定會暗暗笑我,看不起我。”黃雲文聽她説來成理,不覺悵然,道:“你説得甚是,我雖然很不服氣,亦不把別人的閒言閒語放在心上,可是為了你之故,卻不得不向世俗之見低頭。”玉羅剎連曉君芳心暗暗歡喜和,因為黃雲文的這幾句話,雖然是淡淡之言,卻深含情致。

她抬起頭望他一眼,道:“我將有一段時間不能到這兒來啦!”黃雲文道:“我知道,但只要你不反對,我可以上你家去呀!”連曉君笑道:“你如果不怕人家説閒話,我怎會反對?還巴不得你天天光臨寒舍呢。”她説過最後這句話,突然紅泛玉頰,大力羞赦地垂下頭。

黃雲文心頭泛起了甜,滿懷憐愛,忍不住伸出手去,握住她的玉掌。

連曉君嬌軀一震,當真不敢抬起頭來。

她越是顯得嬌羞;黃雲文就更為膽大,把她一拉,拉到懷中。

但她接下去卻沒有別的動作,就這樣耳鬢廝磨地貼立在-起。

過了一陣,連曉君抬起頭,四目相對,兩人的臉上,都出如痴如醉的神情。

黃雲文柔聲道:“慧珠,恕我喚你的名字…”連曉君道:“你叫吧,我喜歡你叫我的名字。”黃雲文道:“你希望我將來做什麼?是博取功名,投身宦海?抑是閉門讀書,論述著作?”連曉君泛起一抹淺笑,道:“這是你的前程,你的事業,不應該問我。我一介女,懂得什麼?”黃雲文誠懇地道:“你不是庸脂俗粉,相反的,你不但飽讀詩書,極有才情,而且聽説你還修習過武功。”連曉君吃一驚,道:“誰説我修習過武功?”黃雲文道:“是林夫人林秋波。”連曉君心中大不安,問道:“她怎麼説的?”黃雲文道:“她道楊楠兄雖是儒雅書生,但身懷絕技,不是平凡之人。你家學淵源,一定也差不到哪兒去。”連曉君忖道:“如果説的真話,則我大可以放心了。”黃雲文道:“你既然不比凡俗女子,所以我認為我的出處,定須先行與你計議。”連曉君嫣然一笑,道:“令尊他們知不知道呢?”黃雲文道:“家父家母都知道,但他們仍然極喜歡你,認為女孩子雖是修習過武功,並沒有什麼不對的。”連曉君輕輕推他一下,道:“我們這佯站着,若是被人看見…”黃雲文笑一笑,瀟灑地退開一點,但仍然執着她的玉手,道:“其實被人見了、也沒有什麼大不了。況且此地很難得有人經過看見。”他停歇一下,又道:“但我還是願意順從你的意思,只要你覺得安心和快樂的事,我都願意為你做…”連曉君到他的情真意誠,芳心大為動。回想平生所過的子,雖然衣食不缺,後來亦有權勢地位。,可是從來沒有人對她如此呵護體貼。陣陣温馨之,湧滿了臆。

她下了決心,低聲而堅決地道、“雲郎,妾身承蒙你的眷顧,此生難忘,但我勸你最好別娶我為,現在還來得及,你去向堂上稟告一聲…”黃雲文大訝,道:“這…這話從何説起?”連曉君道:“因為我家兄妹,實在不是…”

“不是什麼?”連曉君幾乎要説出“不是真的兄妹”這句話,可是心念轉處,發現若是實話實話了,對黃雲文反而可能帶來橫禍。

當下説道:“我們兄妹都不是簡單的人呢!”黃雲文釋然道:“我知道你們都是極聰明的人,尤其是令兄,文武全才,機智絕倫。但最使我佩服的,還是他的正直誠實…”連曉君苦笑一下,忖道:“我本想把一切真相告訴他,作為他對我的真情的報答。但這麼一來,他勢必不能,娶我為了,我為何要把自己的幸福一手斷送?”黃雲文驚疑地瞧看她的表情,問道:“難道令兄不是聰明機智,正直誠實之人麼?”連曉君忙答道:“他的確是的,我只是想起別的事情…”黃雲文道:“什麼事情?可不可以説出來聽聽?”連曉君隨口道:“我想到你的家世…”黃支文連忙説道:“你若是這詳想,那就錯了。要知家父也是出身清寒,所以他總是讓我們明白處世立志的道理。而門户之見,正是他老人家最反對的。”連曉君輕輕道:“你最好還是不要娶我…”黃雲文誠懇地道:“除非你自己不願下嫁與我,不然的話,我決不會放過娶你的機會的。”連曉君認為不稍稍透出一點內情也不行,當下道:“正如你也知道的,我兄妹都練過武功,而武功卻是煩惱的源,往往給人帶來莫名其妙的災禍。”黃雲文道:“我們如是結為夫婦,此後便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縱是遭到什麼宵禍,亦永不後悔。”連曉君聽了這話,也就做聲不得了。

這天晚上,大約是二更時分,徐少龍在一座小小的廟字內,見到了清涼上人。這時徐少龍仍然以中年人的面目出現,在黯淡的光線之下,清涼上人炯炯地注視着這個領導羣倫的“大尊者”兩人相見之時,互相行過禮,徐少龍道:“上人似是滿懷心事,只不知何事使您煩心?”清涼上人道:“好教大尊者得知,今總督大人決定了一門親事,際此局勢動盪變幻之時,不能令人無憂。”徐少龍哦了一聲道:“晚輩也聽説這回事,只不知那楊家兄妹,有什麼地方不妥,使人到憂心仲仲?”清涼上人道:“據調查資料,這對兄妹,並無可疑之處。但他們俱是身懷武功之人,據林秋波姑娘説,楊楠的武功,還真不錯,這就令人生疑了。”徐少龍笑一笑,道:“林姑娘對這門親事,有何意見?”清涼上人道:“她當然贊成啦!”徐少龍道:“何以見得她竟是‘當然’贊成呢?”清涼上人道:“因為她對楊楠頗有好之故。”徐少龍點點頭道。

“她雖是修道之人,但男女之間的引力,仍然對她發生影響。”清涼上人道:“是的,她雖然不致於對楊楠發生世俗的情愛,但她喜歡他,願意時時見到他,這就足以使她贊成這件親事了。”徐少龍道:“如若沒有不妥,單單是他們都懂得武功,似乎是不須過於介意。”清涼上人道:“老袖可能是過慮了,但我總認為,如果是有心之人,在身世方面,還是不難製造合情合理的資料。”徐少龍心頭一震,忖道:“這位老禪師果然老謀深算得很。”口中卻應道:“假使楊家兄妹身世的資料不準,他們有何圖謀?”清涼上人道:“這是很耐人尋味的問題,當然目前既無證據,亦不是能肯定,則他們的圖謀便難以下一判斷了。”徐少龍點點頭道:“這件事以後再説,晚輩約上人見面,另有要事奉告…”他説話時,從袖中取出兩本招冊,給清涼上人。説道:“這兩本物事,請上人過目。”清涼上人打開一瞧,馬上出十分驚訝之。把兩本都略略看了一下,便抬頭道:“這兩份資料,難為大尊者竟然到手中。”徐少龍道:“上人已經大致瞧過,其中一本是販賣人口組織的名單,大部份是在江南,只有一小部份,是在北上的路線。咱們按圖索驥,不難一網打盡。”清涼上人道:“大尊者敢是要發動攻勢了?”徐少龍道:“不錯,但在這份名單之內,首惡及幾個高級的重要份子,仍不在內,所以行動上尚有顧忌。”清涼上人不便多口探問,當下唯唯稱是。

徐少龍又道:“另一份招冊的資料,乃是輸運銅鐵五金和茶葉等重要物資至外的路線,每一個站,都查得相當清楚。這些年來外患烈,除了朝政敗壞,吏治不修之外。上外敵獲得種種物資,是以勢力得以擴展。所以這一條輸敵的路線,關係異常重大。”清涼上人點點頭,道:“大尊者敢是打算把這份資料,送給黃大人麼?”徐少龍道:“不錯,這是他的事情,讓他自行處理就是。”他要回另一份資料,又道:“這兩件最機密的文件,已經另各送一份到五老會議上,今晚有煩上人出馬,務必把江南地區的總負責人殺死。此人姓閻名炎,外號‘黑蠍’,武功還過得去。此人一死,這個販賣人口的組織,就等如消滅了一半,因為他手下許多人,與上面完全隔絕。閻炎身亡之後,連他的上面也無法與底下的大部份人手聯繫。因此,上人務必帶同助手,達成此一任務。”徐少龍話説得謙恭,但清涼上人心知這等如是極嚴厲的命令。因為徐少龍已要他帶同幫手前去,強烈地暗示出此行一定十分棘手。

老和尚稽首道:“老衲這就帶同兩人前往,大尊者放心。”徐少龍拱手道:“如此有勞上人了。”他正要離開,突然記起一事,又道:“好教上人得知,總督府最近可能有相當危險。據我所知,來犯的敵人,乃是幽冥府的高手。”清涼上人驚疑不已,目送徐少龍人影消失,心下仍是大為惘,忖道:“這位大尊者究竟有什麼神通?連幽冥府那等隱秘門派的動向,亦能探悉…”他的思路轉到林秋波身上,又想着:“是了,林姑娘曾經殺死過這一派之人。如果幽冥府之人前來,自然是衝着她而來的。老衲可不能告訴她,以免她心中難過,只能告訴別人嚴加防範…”他迅即離開這座廟字,回到總督邸,先召來千層劍影上官雲、武當派的冰翁江蒼松、少林派的假羅段玉峯,告以今晚的行動。

眾人看看時間,還有一個更次才適合動手,是以都從從容容地更衣化裝,隱藏起廬山真面目。

清涼上人聽説總督大人還在書房中批閲公事,當下走到書房,侍夜的衞士通傳入去,黃翰怡親自出來接。

兩人在書房中落坐,黃翰治問道:“上人深夜駕臨,敢是有事指教?”清涼上人把那一本摺冊取出來,道:“這是大尊者命老袖轉奉的一份重要資料。”原來“老五會議”要撲滅販賣人口組織之舉,乃是得到黃翰怡全力支持,是以這個屠龍計劃的負責人乃是神秘的大尊者,黃翰恰亦知道。

他很興趣地翻看一下,臉迅即變得十分凝重。

清涼上人等他略略翻看過之後,才道:“在這份資料中,可以窺見西南懂謠與北的韃靼各部,暗通聲氣,互相支援,而貪財無知的宦官,大多受他們利用。例如現下還泊在江上的幾艘巨舶,那雷布土司便是借內官的掩護,運送貨物。據老袖所知,他們以金砂,去大量銀兩,以使市面物價波動,這亦是擾亂本朝人心的一種陰謀手法。”黃翰怕面上泛起了憂嘆一口氣,點頭道:“上人説得不錯…”他仰天想了一下,又道:“大尊者獲得這些資料時,對方可曾知道?”清涼上人道:“敵方之人,尚未知悉。”黃翰恰如釋重負地透一口大氣,道:“這就好了,對方之人既不曉得,一則不致起禍變。二則他們不會設法更改這些運輸路線。歷而下官有時間安排部署,盡力給予打擊!”清涼上人道:“老袖素來敬佩大人的才略,諒必能夠利用這些資料,予敵人以沉重的打擊!”黃翰怡道:“上人過獎啦!下官如果不是獲得諸位鼎力支持,只怕至今還一籌莫展…”他慨地嘆一口氣,又道:“諸位有的是得道之士,有的身在江湖,可是人人都忠肝義膽,蹈險犯難,下官為天下蒼生以及大明朝庭,須得向諸位拜謝才是。”這位總督大人説時,當真站起身,向清涼上人躬身行禮。

清涼上人連忙還禮道:“大人言重了,老袖實是擔待不起。”他生怕這位督撫數省的重臣,再來這麼一套,同時時間也差不多了,當下連忙辭別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