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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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不過顯然,耐奧祖認為這事至關緊要。”德雷克塔爾道。
“這樣的聚會從來沒在科什哈格節以外的時間發生過…只有節期間,薩滿們才聚在一起,而且還是在先祖之魂的陪同下。節之外,從來沒有過。我也從來沒聽説過任何人能把所有族長召集在一起。但我認識了耐奧祖一輩子,他是個睿智強大的薩滿,如果先祖之魂當真要説什麼關係到整個獸人族的生存的話,一定會對他説。”德拉卡哼了一聲。
“他‘召喚’你,就好像你是他寵物呢,顛顛就去了。”她嘟噥道“我可不喜歡這個,杜隆坦。這信裏盡是傲慢。”
“這點我也不反對。”杜隆坦説。信的語氣讓他惱火得要命,直想當場拒絕,但他又讀一遍,領會着那些文字背後的內容。一定有什麼事情煩擾着這位受所有人景仰的薩滿…這樣的事絕對值得上幾天行程。
德拉卡注視着他,眼睛眯了起來。他看看她,微微笑了笑。
“好吧,我會去。我所有的薩滿也一樣。”德拉卡皺起眉“我跟你一起去。”
“我覺得你最好——”德拉卡又哼一聲“我是德拉卡,拉基什之子克爾卡之女,你的未婚,你未來一生的伴侶。你無權阻止我的陪同!”杜隆坦仰頭大笑,為德拉卡的神而温暖不已。好吧,他的眼光果然沒錯。從一個天生弱質的生命中,誕生了力量與情――有她在身邊,霜狼氏族會生生不息。
“那就把信使叫進來吧,如果他吃完了的話。”杜隆坦説,厚的聲音裏還帶着笑。
“跟他説我們會參加耐奧祖這個奇怪的聚會,不過到時候,他最好能讓我們覺得沒白去喔。”那一天,霜狼氏族的族長和薩滿幾乎是頭一個到達的。耐奧祖親自接他們,而杜隆坦只看了他一眼,就明白自己來對了。耐奧祖本就不年輕,這幾個月來,他更是顯得老了好幾年。他變瘦了,一副無力的樣子,好象許久沒有進食一般。他的眼神裏滿是思慮。他用顫巍巍的雙手搭上杜隆坦的肩膀,鄭重地謝他的前來。
這絕對不是什麼傲慢的權力遊戲,耐奧祖一定到了某種真正的威脅。杜隆坦點頭致意,然後走開去安頓他的人。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在漸漸向地平線移去的太陽下,杜隆坦看着各個氏族的獸人一撥一撥地走來,走向聖山腳下那平坦的草原。這幾乎像一個科什哈格節。他看着每個氏族的鮮亮旗幟在風中飄揚,當他看到黑石氏族――奧格瑞姆的氏族的徽記時,不翹起了嘴角。自打成年以來,兩個孩提時代的朋友便很少有機會碰面,他們上次聚在一起,已經是奧格瑞姆出席杜隆坦升任族長的典禮時的事了。杜隆坦高興地看到奧格瑞姆緊跟在黑手的身後,距離那威武雄壯的族長只有一步之遙。這麼説,老朋友現在已經成了族長的副手了。其實一點也不令人吃驚。
德拉卡順着未婚夫的眼神看去,哼了一聲表示滿意。她與奧格瑞姆相處得十分融洽,為此杜隆坦非常。他生命中兩個最重要的人能成為朋友,他覺得自己非常幸運。
耐奧祖接黑手時,奧格瑞姆偷瞧了杜隆坦一眼,朝他擠擠眼睛。杜隆坦咧嘴笑着回應。耐奧祖的狀態讓他心神不寧,不過至少,這次聚會給了他和奧格瑞姆一個見面的機會。杜隆坦還在想着,黑手已經不耐煩地轉身走了,揮手讓奧格瑞姆跟上。杜隆坦的笑容消失了。如果黑手命令奧格瑞姆整個集會期間都隨侍在他身邊,那麼,就連那點快樂都會被剝奪了。
德拉卡抓住他的手,捏了一下。她太瞭解他了。她什麼都沒説;她也不必説什麼。杜隆坦看向她,笑了。
還是那個瘦削的信使帶口信來,説耐奧祖要等到明天才舉行會議,因為今夜還有許多氏族的代表要陸續到來。霜狼氏族的宿營地比大多數要小些,但也温馨得多。他們帶來了帳篷和皮毯,而信使提供了足夠的、魚和水果。現下,燒得旺盛的營火上正緩緩轉着一塊塔布羊的腿,誘人的香氣即使在他們大啖生魚時也讓人垂涎不已。他們一共有十一人——杜隆坦、德拉卡、德雷克塔爾和他的八個薩滿。其中幾個看來非常年輕,但薩滿們的技巧總是會隨着時間而成長的,而一旦先祖之魂在夢中造訪他們,他們便都能得到相同的榮耀與尊敬。
火光旁邊出現了一個黑影。杜隆坦站起身,以防來者是喝多了來找的。接着風向一變,他嗅到奧格瑞姆的味道,大笑起來。
“歡啊,老朋友。”他喊道,上前擁抱了對方。杜隆坦已經很高,奧格瑞姆卻還比他更勝一籌,就和年輕的時候一樣。杜隆坦上下打量着這位黑石氏族酋長的副手,不暗自揣測起自己之前是怎麼在任何方面勝過他的。
奧格瑞姆哼了一聲,狠狠拍了拍杜隆坦的肩膀。
“你這一羣真夠小的,不過氣味比別家都強太多啦。”他説,看着烤,讚許地嗅了嗅。
“那就來我們的火邊,撕一塊羊,把你的責任暫時拋開一會嘛。”德拉卡説。
“要能那樣就好了,”奧格瑞姆嘆氣“但我不能待太久。如果霜狼氏族的族長能陪我走走,我會到榮幸之至。”
“那我們就去走走吧。”杜隆坦應道。
他們離開營地,默默地走了一段時間,直到一團團營火都成了遠處閃爍的微光,沒人能看到聽到他們為止。兩個獸人都嗅了嗅空氣。奧格瑞姆靜靜地站了一會,而杜隆坦以一個真正獵手的耐心等待。
奧格瑞姆終於開口了。
“黑手本不想讓我們來。”他説。
“他認為這是侮辱,他覺得耐奧祖就像喊他的小寵物一樣把我們叫來…”
“我和德拉卡也有同樣的想法。但我們現在來了,並且,我們很高興我們來了。你也看到耐奧祖的臉了。只要看他一眼,我就知道,我們來得對。”奧格瑞姆嘲地哼了聲。
“沒錯,我也是這樣想的。但當我離開營地時,黑手還在那發脾氣使勁吼那個薩滿的不是吶…他看不到咱們看到的東西。”杜隆坦可不能隨便説其他氏族領袖的壞話,但大多數獸人對黑手怎麼想,也早已不是秘密。當然了,他是個強大的獸人,正值壯年,比杜隆坦見過的所有獸人都要高要壯。當然他也不笨。但他身上散發出的某種氣息讓杜隆坦汗直豎。杜隆坦決定不要把這些説出來。
“啊,即使是在這樣的黑暗中,我也能看到你內心的爭鬥呢,老朋友。”奧格瑞姆輕聲説“其實你不必開口,我也知道你要説什麼。黑手是我的族長。我發誓效忠於他,不會違背誓言。但我…也有疑慮。”杜隆坦有點吃驚。
“你?”奧格瑞姆點點頭。
“我覺得我被撕成兩半了,杜隆坦。一邊是忠誠,一邊是我的心靈告訴我的話…我希望你永遠也不會有這樣的體驗。我是他的副官,我能夠盡力糾正他一點點,但也只有一點點而已。他是氏族的領袖,他有最大的權力…我只能希望他明天能聽聽別人的話,別老頑固地守着他那點自尊。”杜隆坦也如此希望。如果事情真的像耐奧祖的表情暗示的那樣糟糕,他最不願意看見的事就是一個最強大的氏族族長表現得像個被慣壞的小孩。
他的視線落在了奧格瑞姆背後的什麼東西上。當他開口時,驕傲與悲傷一起湧過他的全身。
“你現在擁有毀滅之錘了。我…還不知道你父親的去世。”
“他死得很勇敢,很英雄。”奧格瑞姆説。他猶豫了一下,又説“你還記得很久很久以前,我們被食人魔追趕,又被德萊尼人救了的那天嗎?”
“我永遠也不會忘。”杜隆坦説。
“那位先知説到我將繼承毀滅之錘的那一天。”奧格瑞姆説。
“當時我非常動,一心只想着我拿着它狩獵的場景。但與他談話後,我第一次明白——我是説,真的明白——我拿到毀滅之錘的那一天,也會是我失去父親的子。”他從背後解下錘子,舉在手中。他就像是個舞者啊,杜隆坦想。那武器在他手中,既有力,又不失優雅。奧格瑞姆移動起來,蹲踞,起跳,揮舞。月光照耀在他壯實的軀體上。終於,奧格瑞姆放下了那件傳奇的武器,呼急促,汗浹背。
“這是一件偉大的武器。”奧格瑞姆低聲説“一件充滿力量的武器。一件預言中的武器。我的血統的驕傲。而我願意親手把它折成一千塊碎片,只要那樣能喚回我的父親。”奧格瑞姆沒再多説一句,轉身大步走向遠方的篝火。杜隆坦沒有跟上。他坐在那裏許久許久,抬眼望着天上的羣星,心裏深深地覺到他明天一早看到的世界,將會與他整個一生所悉的,大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