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露娜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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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清那是一隻灰貓，肥肥的，髒兮兮的，蜷縮在垃圾桶邊，動也不動。

“不是娜，是野貓。”我不相信那是娜，轉過身，蹲下來查看程思薇的小腿。

只見她光滑細膩的小腿上，清晰的留有一條紅的劃痕，像是瓷器上的一道裂口，格外醒目。

我用手捂住她的小腿，用衣袖將她腿上的泥濘擦去，再用嘴將她的血出來一些，以免髒水入造成傷口染。

“是娜，絕對是娜。”程思薇站立着，扶着我的肩膀，輕聲的説道。

我站起來，看她已經濕的一塌糊塗，雨水從她臉頰一條條過，像是眼淚，更是心中不忍。

“你怎麼知道是娜？”我看那灰貓還窩在原地，把程思薇護到懷裏，望向垃圾桶，問她。

“它脖子那邊有一圈白，尾巴也很短。你去把它抱起來吧。”程思薇輕輕推着我的口，説道。

我點點頭，將她留在一棵樹下，小心翼翼的走過去。

娜看我走過去，也不逃。它盤在垃圾桶邊的角落裏，任由雨水打濕它的皮，眯着眼睛，像是打盹。

直到我走的很近了，它才意識到有人接近，抬起頭，望着我。而儘管如此，它的眼睛也不像以前那樣鼓鼓的，顯得有些渾濁而有氣無力。而仔細近看，才發現這隻肥貓果然就是娜。

我看它樣子，知道它是病了。於是彎下身子，準備將它抱起。

嗚…

忽然，娜的喉嚨深處發出一聲警告，充滿敵意的看着我，不讓我接觸它。

這時候，程思薇從樹底下走過來，緊張地看着我和娜。

“娜。”我輕輕的叫一聲它的名字，以證明我認識它。再俯身下去，準備將它抱起。

嗚！

它再發出一記低沉的聲音，突然伸出貓爪，朝我手掌抓了一下。

我急忙縮手，手背上卻還是被它拉出一小條抓痕。

“它病的不輕，但是脾氣又很壞。”程思薇見我手掌差點受傷，抓起我的手了一，看到沒有什麼大礙，再盯着垃圾桶邊的娜。無不擔憂的説道。

此刻雨水順着她地髮絲一點一點的下來，讓人心疼又充滿。

“我再試試把它抱起來。”我回手掌，再慢慢的蹲下去。

娜警戒的看着我，這次卻連爪子都伸不動，看我馬上就要碰到它，居然張嘴來咬我。

“小心！”程思薇擔心的叫了一句。

我知道娜此時情緒極差，困獸猶鬥。有些危險，也不敢冒進，只是和它對峙，免得它跑掉。

“我打電話讓蘇拉卡爾直接過來吧。”程思薇想了想，拿出手機，説道。

“好。”我守着娜，同意她的建議。

於是程思薇打電話給蘇拉卡爾。説明現在的情況。

我原以為蘇拉卡爾會迅速趕過來，豈料程思薇打完電話，神情卻一下子黯淡下來，對我搖搖頭“蘇拉卡爾説不用管這隻貓了。”

“為什麼？”我驚訝的看着她。此刻已經確認這隻貓就是娜，蘇拉卡爾卻突然將它放棄了？

“我説娜病的很重，在一個垃圾桶旁邊。他想了一會兒，説他已經明白了，娜是老貓。快死了，就讓它獨自安靜地去吧。”程思薇無助的望着我，緩緩的説道。

聽到這幾句話，我心裏猛地一顫。我低頭看那垃圾桶邊的娜，看它着氣，雙眼渾濁，決然不是前一陣子的健康狀態。

突然間，它顫顫悠悠的站起來，繞過我的腳邊。想要離開這裏。

以前充滿光澤地貓。此刻濕答答的粘在它的身體上，乾癟的就像是幾張紙片拼成。

它一瘸一拐。走出小巷。我和程思薇跟在它後面，暫時也不知該怎麼辦，但又不想放任它走掉。

它五步一回頭，看到我們還跟着它，再默默的往前走。

這隻從小貓開始就用一生陪伴蘇拉卡爾的娜，到今天已經是走到壽命盡頭的老貓。它地尾巴拖在地上，左晃右晃，似乎隨時都會倒下去。

深夜的街道，還有幾輛穿梭的汽車從馬路邊駛過。娜偶爾停頓下來，茫的看看兩邊的路燈，在這個對它而言很陌生的城市裏，孤寂的往前走。

雨水嘩嘩的飄散着，渾身乏力的娜已經沒有力去遵循貓愛乾淨地本而去避開水塘，一腳深一腳淺的踩着水花，走向它也不知道通往哪裏的遠方。

我和程思薇跟在它後面，看它腳步越來越沉，知道它已經快不行了，心裏就像是揪起來一樣，十分難受。

這一隻陪主人走過一生的老貓，到生命的最後一刻，卻不想死在主人的懷裏，所以才選擇悄悄的離開。我可以想象它從活潑的小貓，到穩重的大貓，以及遲鈍地老貓地足跡，想必蘇拉卡爾也是強忍痛苦才做出那樣的決定。

我跟了一段，拉住程思薇“讓它去吧。”程思薇望着我，別無言語。

遠遠地，娜一跌一衝，掙扎着望着身邊的燈紅酒綠的都市，消失在拐角。雨還在滂沱的下着，路邊的下水道，嘩嘩的全是水的聲音。

程思薇咬牙盯着我，再也忍不住，哇的一下，哭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