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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4章變法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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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年了,從未被毀滅過的鄔壁終於還是被推倒了。

推倒了它的,卻正是袁家這一代的宗主袁放。

曾經擁立過袁放的人都驚聲唾罵於他,凡是他走過的地方,糞和唾沫隨之而來。鄔壁裏“百室合户”、“千丁共籍”的蔭户們早已經被外面的亂世嚇破了膽子,一聽説要恢復民籍,哪怕有國家的“官田”分給他們,也不願意踏出一步。

賀穆蘭千想萬想,沒想過進入鄔壁會變成這樣,袁氏家族那般的動亂都沒有讓袁家的蔭户驚慌,賀穆蘭率領大軍一進了鄔壁,幾乎有許多人恨不得自絕於虎賁軍之前,有的百姓甚至真的就這麼做了。

待賀穆蘭一次又一次的命人把撞向馬頭的百姓叉走時,薛安都的臉已經壞到不行。

“花將軍,何必對他們心慈手軟?這樣的亂民,打一頓丟出就是!”

“袁放是新上任的‘宗主’,並不能彈壓住所有人,他是在向我們借勢。”賀穆蘭看了看前方引路的袁放“我們若真打殺了這些蔭户,怕是他的家主立刻做不成了,那所謂的‘歸順’也就成了笑話。能夠兵不血刃自然是最好,又何必要動刀子?”

“艹!誰丟的雞子!”薛安都還未開口,幾個雞蛋就飛了過來,直直砸在他的後腦勺和背上,待他回頭再看,只看到義憤填膺的人羣裏跑過去幾個小孩,薛安都再氣也不可能真的把小孩抓來殺了,只能鬱悶地對着人羣連吼了幾聲。

賀穆蘭打過柔然,攻過統萬,降過休屠人,還沒有哪一次是這樣的。明明是得勝的這一方,也沒做出什麼缺德的事情,卻被漫天的敵意所包圍,幾乎到了寸步難行的地步。

她身後的虎賁軍也是憋悶不已,一個個恨不得賀穆蘭立刻大開殺戒,好好給這些“刁民”一些顏看看。

事實上賀穆蘭也被這樣的氣氛壓抑的不行,待越來越多的人開始衝撞隊伍時,賀穆蘭突然抬起了手來,制止了大軍前進。

虎賁軍一停止行軍,氣氛立刻劍拔弩張。在最前面的袁放見勢不妙,折了回來,對着賀穆蘭拱了拱手。

“花將軍…”賀穆蘭並不説話,只用一雙像刀子一般的眼睛直盯着他。

虎賁軍的將士們一個個將手按在武器上,氣勢從剛才過街的老鼠陡然一變,猶如利劍出鞘,渾身散發出沙場上征伐才有的殺氣,直驚得這些許久沒有見過血腥的蔭户們渾身哆嗦,慌得後退了許多步。

有些孩子直接就嚎啕大哭了起來。

狄葉飛駕馬立在賀穆蘭的身側,懷念着這悉的殺氣,幾乎連孔都舒張了開來。

他們是真正的戰士,對手棄械投降雖好,可是對於他們這些軍户來説,真正渴望的卻是——來!戰!

賀穆蘭整個人如同一杆旗幟一般矗立在隊伍的最前方,直直地盯着這位年輕的家主。

虎賁軍們摩拳擦掌,高車虎賁們齜牙咧嘴,袁放被賀穆蘭駭人的眼神所迫,不得已低下了腦袋服軟:“袁家新降,總有不少老人不願意,在下目前還不能讓所有人心服。並不是每個人都知道其中內情…花將軍,你既然選擇了接受歸降的袁家鄔壁,這種事應當能夠理解…”

“是你們選擇了這條路,不是我們。袁家的罪行若訴諸於天下,這些蔭户就該拿雞蛋砸你們了。”賀穆蘭如今的火氣可不是袁放這樣的小年輕能夠承受的“叫他們讓開。”袁放左右環顧了一圈,在人羣裏看到袁家幾位長輩,一咬牙駕馬過去,在他們耳邊説了些什麼,這些長輩各個變,沒有多少時間,那些鬧事的蔭户立刻散了個乾淨。

“看花將軍的樣子,倒像是來過袁家鄔壁似的…”袁放討好的笑着,經過剛才的事,他出的那些鋒芒也乖乖隱了起來“前面就是袁家的草場,可供大軍駐紮。”説是鄔壁,往往佔地和一座城市差不多大小,有些甚至比尋常都的城鎮更大。賀穆蘭領着虎賁軍和豫州地方軍在空曠之處駐紮,這是近兩萬的部隊,哪怕豫州沿路的州縣供給都很吃力,恨不得他們快點走,但以袁家之前囤積的糧草和藥材,供給這些人是綽綽有餘。

賀穆蘭率領大軍駐紮,沒一會兒,袁放就請人讓賀穆蘭去見那位郡主。賀穆蘭帶着親衞和虎賁鋭等幾十人跟着袁放到了一處木屋,袁放也不敢請賀穆蘭進去,就讓她隔着木屋的窗子和裏面的赫連郡主説話。

那位郡主原本就得了重病,肩上先前又被袁放砍了一刀,又被從地道里搬出來來來回回,已經離死不遠了。

賀穆蘭湊到了近前,竟一時不知道該説什麼好,憋了半天,只説了一句:“我和赫連明珠公主,有些情。你可有什麼遺言?”她將聲音放的很大,但即使是這樣,也不知道這女人到底聽不聽得清。

賀穆蘭默默地在窗外等了一會,一點動靜也沒有聽見,袁放也覺得有些詫異,便派了人進去看看,那人進去以後驚慌失措地跑了出來,連連擺手説:“已經死了!死了!還帶着笑哩!”她笑什麼,又為何而笑,終是不再為人而知。

這個匈奴女子已死,究竟她到底是不是夏國的郡主,還是為了活命隨便捏造的身份,她又為何要投奔劉宋,只留給賀穆蘭一聲嘆息。

她是病死的,連屍首和所有物件都不能留下,只能付之一炬。

赫連郡主被全身罩着衣衫的下人抬起去時,賀穆蘭掃了袁放一眼,似是不在意地道:“袁家主,你其實大可不必如此。”袁放抿了抿“我不懂花將軍是什麼意思。”

“你放火燒了地道,卻只抬出這個女人,是怕她若死在裏面,或者她已經死了,會被你兄長心中怪責。他如此戀這個女人,雖然嘴上不會怨你,可你們二人之間難免會有些齟齬。你竟為了不讓你兄長怪罪,特意出這麼一出來,請我做個見證。”袁放的臉居然有些紅,不自在地抬頭看了看天。

“將軍…還真是…咳咳,玲瓏心腸。就是太愛説笑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