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為何而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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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了!”他一把抓住狄葉飛的手臂。
“那我當初説以可敦之位相送之時,你為何要擺出那樣的表情?你又為何答應我使者的話,儼然以女人自居,還殺了那些王庭派出的使者,讓我空歡喜一場?!”狄葉飛心中也不是完全不內疚的。他躲閃過閭毗滿是痛苦的眼神,不得不又給了他更大的一記打擊。
“我當初就沒想過你能當上柔然可汗,自然覺得詫異。在我心裏,黑山大軍一發,柔然勢必國破家亡,到時候哪裏有什麼柔然可汗呢?我那時覺得你的野心十分可笑,難不成當時我出什麼奇怪的表情嗎?”你笑了啊!
我説以可敦之位相許的時候,你笑了啊!
閭毗仰起頭,深一口氣,才忍住不揮拳的衝動。
“至於我殺那些使者,不過是順勢而為。當時高車人搖擺不定,我卻是軍中派出的使者,總不能看着高車人投向柔然一方。我需要你的幫助,也要高車人的態度,只好鋌而走險,設計圍殺他們。”狄葉飛扯回自己的手臂。
“我知道自己長得像女人,但我從未用自己的容貌騙過什麼人,或是像那些惡劣的女人一般玩別人。在這件事上…”他臉上黯了黯,垂下眼簾。
“我確實是對不住你。”砰!狄葉飛猛地往後飛去!
巨大的衝擊力量讓他撞在了帳篷上,甚至將那一塊帳篷布都撞裂了。
狄葉飛從小到大受過不少苦,可是即使是在戰陣之上,也從未有人傷過他那張臉,如今閭毗氣急出手,卻一拳揍在了他的臉上!
閭毗這一拳實在是太重,狄葉飛只覺得眼前金星亂閃,耳邊劇烈轟鳴,臉頰更是痛的不行。
“你真是個妖人!”閭毗捏緊拳頭,看着狄葉飛痛苦呻/的樣子,咬牙道:“我原本準備揍歪你的鼻子,好解我心頭之氣,卻沒想到一伸手卻又生了不忍,只揮向了你的臉!你這,你這…”他看着狄葉飛甩了甩頭站起來,吐出一口血沫。那一下顯然是傷了他的口舌,否則也不會有血被吐出來。
這種明明男人做來很魯、很沒教養的行為,被狄葉飛做出來,卻別有一番放蕩不羈的風情,讓閭毗心中又是動了一動。
察覺到自己的情難自,閭毗自我厭惡地移開眼,平靜道:“是我自己瞎了眼,怪不得別人。你是魏國的將軍,有了這樣的功績,後必定越走越遠,我卻是敗國的降臣,如今得罪你也是自討沒趣。黑山的勇士武藝都不弱,你要覺得被我揍了一拳心中難平,不妨自己再找回來。”狄葉飛卻只是掃了他一眼,點了點頭。
“你會這麼想也是自然,此事是我理虧,這一拳就當是賠罪了。你要覺得不解氣,後報復,我也認了。只是我身為魏國子民,又揹負那樣的使命,心中對此事卻是不悔的,你便是恨我,我也不悔!”隨着最後一個“悔”字,狄葉飛眼中光大作,竟耀眼到閭毗轉移不開視線的地步。
狄葉飛説完這番話,大步就朝着帳外走去。
閭毗聽到他的話,猶如被一把尖刀刺穿了心口,諷刺地開口:“你説你不悔?你説我恨你?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他放聲大笑了起來。
“我要你後悔做什麼!我要你後悔做什麼!哈哈哈哈!我真是可笑!可笑至極!哈哈哈哈哈!”閭毗笑的實在像是個瘋子,引得即將離開帳篷的狄葉飛頓住了腳步,回頭問了他一句:“右賢王大人,你是我在柔然認識的唯一一個柔然人,所以我也有個問題想問你。”這問題憋了他一路,可因為立場的原因,除了柔然人,無人可以為他解答。
狄葉飛微微側頭,開口道:“我從南邊一路行來,在柔然見過了無數苦人。越往西,柔然人越是苦不堪言,因為沒有了吃食,老人結伴入坑等死,青年男子搶奪別人的子和孩子,卻生下更多活不下去的孩子。提起不停騷擾我國的戰爭,無論是高車人還是西邊的柔然人,都是滿臉厭惡。聽説你是西境的領主,我只想問一句,‘柔然人究竟為何而戰?’”狄葉飛的語氣半點不像是諷刺,倒像是突然見到了人間地獄的孩子,抱着一絲希望在詰問了解答案的大人一般。
這樣單純的語氣,讓閭毗的笑容戛然而止,表情也茫然了起來。
“我們軍户從軍,是因為接到了軍貼,邊關告急,為了保護大魏的百姓,為了能繼續生存下去,所以我們世世代代都要負責打仗。可在我們的後方,男子耕種服役、女子紡織飼養家畜,即使前線再怎麼拼殺,只要我們一不退,後方一無虞。我們打仗,不是為了鮮卑人打仗,也不是為了高車人打仗,而是為魏國的百姓而戰,為了不讓更多人家破人亡而戰…”
“若是災年還能理解,可你們年年征戰,卻只是為了‘家破人亡’而已。你們不但讓你們的敵人家破人亡,也要自己人家破人亡,這樣的征戰,又有何意義?”這豈不是一種本末倒置嗎?
狄葉飛看着閭毗茫然地表情,嘆了一口氣。
“原來如此,原來你也不明白。我原以為…”他收住話頭沒有繼續説。
可是他不説閭毗也知道,他想説的是他既然是柔然的右賢王,又是柔然的貴族,應該知道為什麼柔然自己內部尚且征戰不休,卻還要竭澤而漁的犧牲無數人命去搶他們本不需要的東西。
可閭毗似乎也説不出為什麼。
在草原各遊牧民族看來,自己生產東西太困難,何況也沒有,而去搶成本卻小的多,需要什麼,去搶就是。
既然去搶劫,會有損失自然是正常的。至於發展國民經濟什麼的?抱歉,文明還沒到這個程度,生存温飽都尚且還有問題呢。
狄葉飛失望的眼神像是打了閭毗一記重重的耳光,先前的震怒和不甘像是被人兜頭潑了一盆冷水,竟站在原地完全無法動彈。
此刻閭毗的腦子裏,滿是無數的問號。
‘柔然為何而戰?’‘我是西境之主,為何沒有注意到子民已經痛苦不堪?’‘柔然真的是被魏人所滅嗎?’‘他究竟想問我什麼?’狄葉飛甩出這個連柔然人都無解的問題,摸了摸一説話就疼的臉,真的離開了。
“下手真重,説話都疼…”狄葉飛鬆開手。
“想不到閭毗也只是個繡花枕頭,算了,回頭去問問火長吧,也許他知道答案。”信念的力量很重要,百姓的認同也很重要。
在這一點上,拓跋燾比柔然的汗王要做的好的多。
至少他重用漢人,每到征戰之前,都會廣發檄文,告訴全國的百姓為何要打仗。有時候百姓只是想要一個理由,只要這個理由能讓人接受,久而久之,也就潛移默化,安撫了民心。
狄葉飛不識字,也沒什麼文化,但這不代表沒有文化的人就不會思考。
在前往金山的過程中,一路上有太多讓他震撼的事情發生,讓他開始漸漸思考“戰爭的合理”、“生存是不是必須通過戰爭來爭取”等等一系列問題。
但一個沒有接受過知識,也沒有太多閲歷的年輕人,去思考這樣的問題,始終只能是庸人自擾罷了。
智慧的代價是矛盾,這是人生對人生觀開的玩笑。
狄葉飛的臉上紅腫一片,他朝着花木蘭所在的王帳走,一路行來,就和他離開一般,引起人們的紛紛側目。
傷是才得的,今紅腫,明天大概就要青紫了。這樣的長相,這樣的武藝,還有人能在軍中把他揍成這樣,自然讓人議論紛紛。
狄葉飛低着頭疾走,好不容易到了王帳之前,卻見素和君已經在帳前等候他許久了。
“狄葉飛,我就知道在這裏等沒錯!咦,你這臉是…”素和君睜大了眼。
“沒什麼。”
“算了,現在也不是問這些的時候。”素和君強壓下自己的好奇之心,肅容道:“請跟我去大帳…”
“陛下和眾位大臣要召見你。”